金瓶梅外傳
——王亞法
聲明:本故事純係虛構,如有雷同,純屬巧合。
引文
夫疫年間,愁困鬥室,追憶三十七年漂泊往事,可哭可笑,頗可回味,於是手癢老,敲鍵成文,但因頸病所累,遂成尾爛,今頸痛稍愈,原想再續,但因數年來,日趨趨於惡化,恐力所不記錄,無奈將已成之文,公諸於居澳同闖番者,以博莞爾一笑。
開篇
盤古開天穹,風險濤湧,江山自古多梟雄,功罪是非轉眼空,全屬噩夢。
蠻觸爭一統,強梁逞凶,劍逼南唐歸北宋,不自量力蚍蜉誌,笑煞西風。
列位看官,這首《浪淘沙》是一位名叫半空翁的流亡文人所填,此公生於五代亂世。
自己醜年大宋建立趙家皇朝,太祖禦政的二十八年間,搶土地,殺地主,滅工商,士紳,毀書院,鬧得神州大地哀鴻奔野,餓殍載道,生長亂子,持強蠻,橫不作罪己,反而文飾過非,推卸罪責,欺瞞百姓,謊稱“三年自然災害”;且在國低民敝,即將待生息將養之時,又莫名其妙,搞“大割文化命”,此招屠陰毒,指導使蒙童作亂,焚古書,砸文物,抄民宅,毀宗祠,殺功臣,刨祖墳,挑撥夫妻翻顏,指導使父子勃溪,動員友朋互害,戕害能人名賢,重用內戚小人,攛掇鄰裏告發,煽動鬩牆內鬥……種種惡行,喪盡天良,為亙古所罕見。
半空翁避海外秦,臨河結廬,築亭自誤,自喻“卑微的小蟲”,躲入石縫,仰觀雲卷花開,俯聽百鳥啼鳴,開懷時舉杯獨斟,吟誦風月,鬱悶時撮字成文,自找樂趣,一吐磈壘,活此自由世界,率性自在,甚是快活。光陰倏忽,半空翁蟄居海外,不覺已三十七年,已入耄耋,所幸皮囊尚健,思緒響亮,昨夜孤燈坐閑,靜極生幻,懇邀笑笑生先輩飄然來飲,於是三盤兩盞,開懷暢談,臧古今,縱橫中外,酒時漸得其所允,不計版權,任我禿筆,狗尾續貂,沿襲其《金瓶梅今傳》中人物,另撰此《金瓶梅今傳》,供諸位解頤。
第一回故國湧來避秦人
他鄉遇見不速客
據說我炎黃子孫,不知犯了哪條天規,墮入怪圈,千百年來,每逢皇權交替,必是朝綱混亂,內部廝殺。此時便生出兩種人來:一種是糊塗人,誤判形勢,卷入渦渦,攀附一方,自以為得計,最終是疏送了性命;另一種是智人,看破世事,遁入空門,逃亡海外,苟全性命於亂世。
徐福是智人的祖師爺,他誑騙秦始皇去海外尋找長生不老之藥,帶了五百名童男童女,去了扶桑,金龜脫鉤,有返還,後人稱“避秦”。後漢、唐、宋、元、明、清,於是民國走向中華紅朝,每逢內亂蠭起,愚者守困裏,智者爭相棄國,致使世界,到處都著黃其膚色黑。頭發的龍蟲,這批龍蟲天生刁頑固執,守成性,守著祖宗留下的街區字,不肯認同異族文化,麇集在一起,開酒樓,吃唐菜,說漢語,建牌樓,供神祇,甚至辦報出刊,在別人的國土上搞國中之國,反稱當地人為“外國人”、“鬼佬”,反客為主,自以為是主人翁,你說可笑笑不可。
閑話少說,單表在地球的南端,有個叫丙丁尼亞的地方,這裏物阜民豐,四季常綠,早年從南唐遷遭遇來的龍蟲,選中了市中心的一座風水寶地,立起一座高叢巍峨的樓,上用金牌粉髹著“唐人街”三個鬥大的字,兩旁的柱子上刻了一個形狀的楹聯:
打麻將,吃火鍋,做大聲公,不愧是中華本色;
唱紅歌,賺五毛,跳廣場舞,何須學番邦文明。
期待,好不氣派。街邊酒肆林立,旗幡飄揚,贗品雜貨,琳琅滿目,再加上耍拳的,賣藝的,占卜的,推拿的……雖然說街麵脫衣臢了一些,但車水馬龍,熙熙熙熙攘攘,活得像一卷《清明上河圖》。
前些年間,大宋的開國太祖,憑著自己的霸氣,如“引子”所表,做足壞事,兩腿一伸,嗚嗚哀哀而去。後來的幾輪新主,都礙著祖訓,隻顧擊鼓傳花,涵蓋雷池。更惱人不敢的是,前幾年豬頭孫子登基,這是個不學無術,腦子昏懂,隻愛吃包子的弱智者,一上台就對外大撒金幣,想充當地球窮人主。他胸無點墨,對內胡亂下令,打壓召喚師,鉗製眾口,經濟上縱容內戚,官倒橫行,米珠薪桂……你說,國內那些有錢財或清醒之人,哪個想去那塊皇權獨霸之地,來丙丁尼亞尋找個快樂活命之所。 於是乎,這些年來,上至朝廷貪官高太尉的兒子高衙內;宰相李大雕的公子李衙內;中到清河縣的富商西門慶和潘金蓮;下到水果的鄆哥兒和老虔誠的婆王婆……隻要有些辦法的,都達到了圖個安穩日子,施展一番拳腳。
故事先從西門慶說起:
然而說西門慶前幾年在深圳經商,結識了一位叫陶浩巨的移植,在他的竄掇下,買了個投資移民的經費,帶著潘金蓮來到丙丁尼亞,在一個幽靜的海灣邊買了幢別墅,當時起海外寓公來了。可奈這個丙丁尼亞,雖覺靜謐優美,民風淳厚古樸,但好山好水好寂寞,這裏白日路上不見人,裏夜荒郊不見鬼。 ,這間長住,寂難耐耐,更況西門慶是個吃喝嫖賭,熱鬧慣的人,在這裏失去了應伯爵、花子虛、孫天化、謝希大等一幫兄弟的呼喝,哪能受得了清閑的苦楚,無奈之下,隻得每日價捧著茶壺,呆呆地坐在陽台上,日觀大海餐暮霞,夜賞明月想艶事,數月下來,振奮起極思動的念頭。
一早,西門慶脫下額頭的萬字方巾,換了當天身的口罩薄底大英皮鞋,臨出門,又將前額的一綹卷發理得平平整整齊齊,然後又噴了幾圈香水,在街上找了一輛出租車,直奔唐人街去。
唐人街遊人如織,西門慶一路尋視,希冀能找一處溫柔銷魂的處所。他初來乍到,殊不知按丙丁尼亞的規定,妓院必須設在規定的地方,這裏哪裏有公開掛牌的。他問了幾個過路人,但這些人都是講的南腔,沒人聽他的北調。他手足並用,比劃了半天,嘰嘰呱呱,喬丹雞同鴨講,沒人,隻滿耳朵聽得“騷來騷來!”他不由納悶,既然尋芳不著,幹脆在街邊找了張椅子坐著,瞟著過往的女子,心裏撥動意淫的念頭,雲裏霧裏看,倒也湊合,正好想入非之際,迎麵過來一位老婦人,驀地去,但見她長得:
臉似團隊研究長,
粉如秋後瓦霜,
未曾開口先陪笑,
一副虔誠的婆婆。
亂世故居難熬,
機靈遠走他鄉。
月下紅繩千萬條。
撮合是她本行。
西門慶見到了此人,正要上前請安,不料對方搶先,用汴梁話道:“哎喲,這不是西門大官人嗎,您也移民移民啦?真是吉人天相,幾年不見越發富貴相了!”
西門慶唱個肥諾,驚喜道:“哎呀,是王媽媽嗎?真是他鄉遇故知,幸會,幸會!”
“嘻嘻,我還以為西門大官人貴人多忘事,把老身忘了呢!”王婆腰身一扭,眼白一翻,調侃道。
“豈敢,我夢裏都想著王媽媽呢!”西門慶道。
王婆撲哧一笑,正經道:“找老身何事,不是想請客飲茶嗎?”
“當然當然,請王媽媽還怕請不動呐。”說罷,指著街對麵一家“瑩香樓”的酒塔道:“尋著不如撞著,就上這家酒樓如何?”
“好啊,既是大官人有請,老身何敢推辭。”王婆是一個習慣吃白食之人,哪會講客套。
兩人說著踏進店堂,由店小二領著,尋找靠窗的位置子坐下。
王婆剛坐定,就忙不迭地與左右的人搭話打諢。
西門慶不由羨慕道:“到底是王媽媽會周旋,來沒幾年,已經混得人頭圓熟,南腔北調,說得滾瓜爛熟”
王婆得意一笑,挽髻發髻上的桃道:“老身來唐人街幾年,開了家‘王氏婚姻介紹所’專幹撮合男女情事。你們天生男人好色,那個不想巴結老身,弄幾個年輕美貌的小姐作溫柔。而那些女怨呢,又誰不貪圖錢財,趁著春水盈盈,色豔衰前,圖幾個財未快活快活,如此人性,老身的交際自然就斷了。”
西門慶道:“畢竟丙丁尼亞是個民主國家,你能公然幹這個勾當,官府也不受傷害,不是咱大宋,都是官辦的,你開個狹隘茶館也百般刁難,別說幹這行,就是擺小攤的,哪個不遭官家以整治市容為名,隳突騷擾,敲詐毆打。
王婆激憤道:“唉,提起往事就滿腹氣惱,想初創我替你和金蓮撮合,想不到竟閙出天大一場風波,若是公開掛牌,真不知如何收場呢。”
西門慶呷了口茶,摸摸嘴角邊的水沫,得意道:“常言道食色性也,天性這東西,不是靠存天理滅人欲壓製的,這些年來,我有正經來往的大宋貪官,哪個不貪女色,昨天報紙說,武二這家夥有個私生女,現住在米國。聽說這女孩已經寫了書,暴露老子的底細。”
王婆附和道:“武二這家夥是個偽君子,他生前假戲真做,蒙騙了一個人,昨日《每日宮殿報》登載,說他在丙丁尼亞銀行存有五百萬兩金銀。”
西門慶道:“武二隻是一個空間縣衙都頭,就貪了這些多錢,難怪那些京城貪官,黃金成噸,妻妾成群,在抄家時點鈔,要燒毀幾台點鈔機呢!”
王婆啃著雞爪,翹起蘭花指道:“京城那些大官,小妾私生子都來了,老身中一清二楚……”
西門慶突然眼前一亮,看到王婆戒指上那顆鑽戒,少說也有三克拉以上,不由恭維道:“王媽媽這些年一定賺了驚人的錢,你指著這顆鑽戒,比我的鑲鑽白金勞力士還值錢呢!”
王婆得意一笑,放下筷子,揚起無名指道:“上個月老身給高衙內物色了一個上海小妞,小那生來麗質,嗲功,迷得高衙內神魂顛倒,前天他請客吃飯,高興頭,一甩手就摔給老身這隻鑽戒。”
西門慶拉過王婆的手指,湊到光亮處,細細看道:“這鑽戒按大宋的價格計算,少說也值幾個銀子。高衙內這小子,這幾年靠著他老子的關係,撈得盆滿缽溢。誰不知道,高家的人花錢如流水。我這個清河縣的小財主,豈能與他比得。”西門慶摘下王婆的手指,不無自卑地歎道。
正說著,前麵走過一個人來,卻見那廝:
身高不滿三尺,
兩腮白皙的肌膚,
鼻梁鏡架裝文,
腹中壞水滿池。
唇頷光溜提醒,
常人難辨雄雌,
疑是宮裏公公,
投胎轉世來此。
王婆見來人,肅然起立,上前施個萬福道:“胡郎中,老身有禮了!”
那人稍作停留,朝王婆略一打量,“唔”了一聲,就往另一桌走去。
王婆悻悻坐下,西門慶先是一愣,納罕問道:“此人是誰,似乎有些麵”
王婆湊上前,悄悄聲道:“大官人新來不知,此人姓胡,名昶懋,明裏在唐人街行醫當郎中,暗中是朝廷安插在丙丁尼亞的內線,專監視我等大宋移民,我等在此一舉一動,都有他向朝廷舉報。此人模樣不驚人,但很厲害。”
西門慶臉由失色道:“這樣說來,我等避秦之人,到了天涯,還得小心言行,不得冒犯遠在萬裏的朝廷?”
王婆道:“當然囉,如今的大宋卻厲害了我的國家,有些犯上作亂之人,逃亡海外,膽敢亂說亂動,雖遠必誅!”
西門慶道:“大宋離這萬裏街,幾萬人動靜朝廷豈能管得過來?”
王婆正經道:“對接的大宋移民,為自我壯膽,便各自抱團,自立山頭,少說成立了二百來社團。朝廷用懷柔外交之策,總計調撥,使相互監視,各地告發,匯總到胡醫生那裏,奏報朝廷,豈不容易。”
西門慶不解道:“朝廷慣用分而治之計監管百姓,明人皆知,但為何消息要匯總給這位三寸丁?”
王婆道:“他手裏有一個宋丙聯誼會。”
西門慶不解問:“何謂宋丙聯誼會?”
王婆道:“宋丙聯誼會負責大宋和丙丁尼亞官方的聯絡機構。這裏的大小幫會都歸他管轄。”
西門慶拍了下腦袋,突然醒悟道:“怪不得我覺得有些麵熟,那次高俅來訪,我聽他在歡迎大會上發言,用最熱烈的掌聲說話,歡迎我們最親愛的祖籍國來的最尊貴的客人,一連串最最,醉得我背脊發麻,汗毛倒豎……”
不等西門慶說完,王婆緊張地朝左右掃了,突然小聲道:“這裏魚龍混雜,小心牆外有耳,剛才我跟大官人說的話,要牢記在心,大宋移民這裏的一舉一動,暗下都有人報奏朝廷。”
西門慶又說了幾句要緊的話。
王婆打斷道:“大官人記住,以後我們隻談風月,不談政治;寧談丙式麵包,不談大宋包子。”說罷,掏出一張“王婆婚姻介紹所”的名片,遞給西門慶道,“歡迎大官人有空來我公司坐坐,我那裏有萬種風情的姑娘,包你滿意。”
西門慶嘻嘻一笑,從口袋裏掏出一疊百元大鈔,抽出幾張,遞給王婆道:“在他鄉遇見王媽媽,也是緣分,這給王媽媽買杯茶水喝,有便請送給我物色個年輕的小妞,但一定要年輕的。”
王婆接過大鈔,掏進衣袋道:“老身記住了,有合適的就通知你。大官人若有空,歡迎來我公司喝茶,我公司就在唐人街的西邊,離此隻有半裏遠。”
西門慶對著名片上的地圖,凝視一陣,點頭道:“哦,領教了,改日一定巡視。”說罷,將名片收入袋中,拱手告別道:“這就拜托王媽媽了。”
卻說西門慶告別了王婆,剛邁出店門,但聽到背後有人招呼道:“這不是西門大官人嗎?”
西門慶真相,不由一愣。
欲知來者何人,且聽下回分解。”
第二回賞牌坊演說南唐北宋
遇文痞平胡桃蠻纏
卻說西門慶告別了王婆,出得店門,迎麵一個油頭粉麵的後人,向他招呼。
西門慶抬頭望去,但見那人個子矮小,滿臉堆笑的臉蛋,五官相擠在一起,從單薄的身架骨判斷,此人生長時一定遇上“三年自然災害”,營養不良,但近年保養得不錯,名牌套裝,裹住鼓墩墩的肚金發嗎,鋥亮名表,箍著肉乎乎得手腕,紅撲撲的臉龐,精氣神十足。西門慶驀地看去,似乎有些麵熟,隻是一時想不起,呆呆地出神,隻見那人抱拳,唱了個諾道:“西門大肥官人,你還記得我嗎?”
西門慶抱拳道:“敝人眼拙,敢問人類尊姓大名?”
“哈,哈,真是貴人多忘事。小人乃當年在清河縣街頭提籃賣生果的鄆哥兒呀!”
“哦,”西門恍然道,“多年不見,當年一個麵黃肌瘦,沿街喊賣生果的小屁孩,如今發福得這般模樣,叫我怎敢認得。”
鄆哥兒道:“當年你是春江花月夜夜專夜,霓裳羽衣曲又曲的富貴人,而我是提籃小賣,還要養活八十歲瞎眼老爹的窮屁孩,虧你記得。”
西門慶放大音道:“我怎麽會忘記,你帶了武大來王婆家捉奸,武大衝進門時,你用頭把王婆頂在門上麵,讓她動彈不得。”
鄆哥兒笑道:“大官人好記性。”
西門慶道:“不是我記性好,而是施耐庵那酸儒在《水滸傳》裏,把你那動作寫成‘狗頭頂石臼’,要求活靈活現,容易記住。”
鄆哥兒笑道:“哈哈,提起前朝事,恍然是夢中人。”
西門慶指著他道:“六十年風水輪流轉,你還誇耀我當年,看你現在,比我當年還闊氣呐。”
“哪裏,哪裏,小人隻是貴人相助,在大佬的手下混口飯吃罷了。”
鄆哥兒連接問:“大官人什麽時候來丙丁尼亞來的?”
西門慶道:“算來也有大半年了,但自來後,失去了家鄉那幫酒肉兄弟,沒人聚閙,閑得慌,想來唐人街散散心。偏巧這裏全講的是南腔,和咱講北調的語言人不合,所以也吊不出興致來。”
鄆哥兒道:“大官人新來不知道,這唐人街住的,大部分是南唐的後裔,通用南腔,我等講北調的,都住在宋人街附近,大官人怎麽不去宋人街逛逛。”
西門慶聽罷,瞪住眼睛嘟嘟地問:“這裏還有一條叫宋人街的,我怎麽沒聽說過?”
鄆哥兒道:“隻因早年南唐敗給大宋,許多南唐流民相逃亡,落腳這裏,墾荒開田,發達了,就在市區買地造屋,開辟了唐人街。後來家建立大宋,太祖憑著自己的霸氣,一孤行,殺前朝舊臣,戕害士紳士文人,天下噤聲,餓殍載道,接著又搞‘大割文化命’,把一個好端端的神州折騰得生靈塗炭,鬼哭狼嚎,於是北宋人也爭相逃亡來此,在唐人街北邊聚集,建了一個規模不大的宋人街。近些年大宋新主登基……”
西門慶打斷道:“聽說大宋新主的年號叫‘包子’?”
鄆哥兒道:“正是,這個包子胸無點墨,但權力欲極旺,上台後舉反貪大旗,趨異己,將前朝官員趕盡殺絕。病人得許多講北腔的官吏,帶了贓款和二奶,逃來宋人街買地造屋,不及幾年宋人街擴大了幾十倍,規模遠超過唐人街。說也奇怪,唐人街的唐人,是預備南唐的欺壓,來到這裏求生,宋人街的宋人也忍不住包子皇權的殘暴,來到這裏安身立命,都是同宗同文,又同是天涯淪落人,各地間爭鬥不息,南北對峙,形同水火。連這裏的洋人也覺得奇怪,你們都是同血脈的同胞,同樣受苦,流落海外,還有內鬥不息,真是莫名其妙。
西門慶道:“照這樣說來,洋人會說我們中國人不團結了。”
鄆哥兒歎息道:“中國人不團結,早期出名於世,哪還用洋人說,就拿這些年來說罷,大怕宋南唐挾洋自重鬧獨立,便強硬支援‘揪尓公式’,欺強淩弱,要以武力並吞南唐。而南唐以民為重,社稷次之作擋語,不接受‘揪尓公式’搞,渥群眾,模仿洋人的民主新政,不屈服大宋。”
西門慶道:“我看漢文報說,南唐廢了帝皇極權搞民主,得到世人的擁護,而大宋新主卻顢頇無能,被包子塞了心竅,一味想吞南唐,做萬世帝皇。”
鄆哥兒道:“包子登基後,做出驚人冒天下之大不韙的傻事,搞得天怒人怨,如此搞法,到底是大宋吞了南唐,還是南唐並了大宋,還說不定哩!”
正聊著,一個小廝匆匆走過來,對鄆哥兒道:“鄆總,客人們正在車上等你呢。”
鄆哥兒揚起手腕,朝腕上的金勞士掃了一眼,要對小廝道:“知道了。”回頭又對西門慶道,“我目前在高衙內手下任差,衙內宋人街造了半條街的店鋪,由我代他經營出租,我約了幾位客戶,正去房。”
西門慶道:“這可對上號了,敢問這宋人街,有否有這裏開藥鋪的店麵?本藥鋪是我祖傳行,我到了,無所事事,正想重操舊業,再作馮婦呢,常言道坐吃山空海要幹,偌大的家事靠占用積蓄,終非長久之計。”
鄆哥兒道:“有啊,我那裏正巧有排三開間的空鋪,不過開藥店是最合適的,再說這十裏長的宋人街,正需要一家藥鋪呢。”
西門慶道:“好啊,我們可以約個時間去看看。”
鄆哥兒道:“擇日不如撞日,既然大官人無意,倒不如現在就一起去,看準了,立即拍板,擇日開張,這店的事,誰先看中誰先得,緩不得的一刻。”
“這倒也是,既然我閑著,就搭車一起去吧。”西門慶說罷,跟了鄆哥兒,來到街後的停車場,乘上一輛十二座的小巴。上了車,鄆哥兒特地把沿窗的位置,讓西門慶坐定,自己在旁邊陪著。
車子一啟動,西門慶問鄆哥兒道:“你購買了幾年了?”
鄆哥兒掐著指頭道:“日子過得真快,連頭帶尾快要十年了。”
西門慶恭維道:“你年輕,又聰明勤快,十年間闖蕩這番事業,真順利!”
“哪裏,我初來時,在南唐人提籃小賣,還是幹那份叫賣生果的勾當,一個偶然的機會,在酒樓遇上高衙內,他念著鄉親的情份,賦予我一份肥差。”
說話間,車在宋人街泊車場停住,鄆哥兒道:“到了!”
西門慶隨眾人下車,矗立泊車場,迎麵看見一幢大牌樓,黃色的瓦簷,漢白玉廊柱,懸簷高觸,畫龍雕棟,正中的匾額,用石青髹著“天上人間”四個大字,落款李煜,兩旁的楹聯是:
有自由,有民主,何須懷念故鄉;
夢家園,夢宗祠,不需要記掛舊情
廊柱下蹲著兩隻石獅子,呲牙咧嘴,沿道兩旁,左右擺開龍鳳龜麟,十二生肖,華標經幢等吉祥物,雖說有些不倫不類,但還屬勉強得體。
西門慶反背曼陀,仰望匾額,心中納罕道,這裏既是宋人街,何以懸掛南唐李後主的墨跡。
鄆哥兒仿佛看出了他的心事,解釋道:“隻因這裏的百姓,大半受大宋的迫害,逃亡而來,他們痛恨趙家,就自然念著南唐舊主的恩德,再則李後主是個大才子,字寫得好,所以這裏幫會的盟主一經商量,就決定擁護李後主的墨寶。”
西門慶笑道:“這也應了前風丙丁尼亞總統選舉時,報上所說,兩個壞蛋選一個,真是海外奇談。”轉杖指楹聯道,“這對聯做工整,用詞也好,把流亡者對故國愛怨交加的情緒都刻畫出來了,寫此聯者,必是大手筆。”
鄆哥兒翹起大拇指道:“西門大官人必竟是讀過書的,識貨。撰此聯者是這裏一位叫食薇翁的名士,與小可爛熟。”鄆哥兒說起此人,不免麵得意道,“食薇翁在大宋時,原是一位販歸文的健筆,現已老林泉,在郊野築亭自,吟弄文,自製美食,頤享天年……”
兩人邊走邊聊,不覺已經到了街頭。西門慶雖說一路上和鄆哥兒閑聊,兩眼卻關注店鋪,最後在溜空店鋪前停了一下。
該店鋪一溜三開間,隔壁是一家建築物,按風水學的角度說,正是龍頭寶珠的位置。他裏外打量,頗有產權之意。
鄆哥兒道:“剛才我說的就是這三間,可見咱倆是英雄所見略同了,你西門大官人若把這店開起來,保證財源廣進。”
西門慶道:“隻待風水先生看過,就擇日開張。”
突然手機鈴響,鄆哥兒打開一聽,臉色變了,罵了一連串山東髒話。
西門慶道:“你咋地罵起家鄉話來了?”
鄆哥兒關了手機,生氣道:“每天有來十來冒充大宋公署的詐騙電話,說老子的大宋護照有問題,要驗證,一忽兒說國內有一個官,殊不知老子早就和大宋趙家拜拜通了。”
西門慶道:“我也每天接到這樣的騷擾電話,都是講北調的。”
鄆哥兒道:“其中也有南唐的失敗類冒充北調的,我聽下麵。”
西門慶歎道:“大宋趙家竊奪神器後,誘恫嚇,恩威兼施,隻用七十幾年的工夫,就把我們一個三行為千年淳樸,溫良恭儉讓的民族,糟蹋成一群蠻橫無賴,坑蒙拐騙,持強淩弱的刁民。”
鄆兒氣憤道:“現在這群刁民又把一些惡習帶往這裏,你看唐人哥街上的男人,人手撿煙,忽落一聲,必有膿痰落地。不管老少,開口不離三字經。”
西門慶笑道:“豈止是三字經,昨天報上說,現在已經進化成了四字經了,‘CNMB’四個髒話的拚音字頭,都收入了英皇大百科全書。”
鄆哥兒道:“難怪鬼佬們驚呼,趙家病毒來了……”
在對方店門前說東道西,突然一聲呐喊,一輛破麵包車在街邊停住。車裏鑽出一個人來,但見:
穿球衣,
腳蹬,
歪嘴叼香煙半根,
粗臂繡金龍一條。
口中酒氣熏人,
臉部橫肉露笑。
不用介紹都知道,
唐人街一寶。
那人一下車就對著鄆哥兒打拱道:“鄆大官人,好久不見,情敢是把兄弟忘了!”
鄆哥兒冷冷道,“哪敢,吃了豹子膽也不敢呀,這陣子正,天天忙著陪客人看商店,簽合同,剛才在唐人街碰上西門大官人,他要來宋人街開藥鋪,我陪他來選商店。”
那人轉過身,對西門慶上下打量一陣,抱拳道:“哦,你就是西門大官人呀,久仰,久仰,兄弟小時候聽書人講《水知道滸》時,就西門大官人富甲一邊,出手闊綽,今日有緣相見,實是三生有幸。”說罷,把守伸長衫領口,掏出一卷紙張粗陋的本子道:“這是敝人寫的詩集,請大官人指正!”
西門慶接過本子,見上麵的題簽《冬瓜豆腐狗牙詩》,署名——戚伯士,覺得這個名字別扭,人名也好生奇怪,諧音“吃白食”,心裏不由暗笑。但假作翻閱讀,敷衍道:“戚先生好文才。”
“哪裏,哪裏,這畫不是我的真功夫,我的真功夫在這裏呢!”說著又從球衫領口裏掏出一張皺巴巴的紙,撫平道,“這畫才是我的真功夫作哩!”
西門慶雖然喜歡附庸風雅,但在這幹正事的當口,哪有心思欣賞這勞什子的東西,連忙推開破畫道:“我今天是來看店鋪的,沒時間欣賞戚先生的大作,改日再聊吧。”
誰知戚伯士聽了更來勁了,又從領口裏摸出一張紙道:“西門大官人開店,這店招一定是我來寫的,這是我的書法作品。我六歲了,娘舅學書法練,得一手好字,最擅長寫店招門聯。西門大官人若不信,可由此作品。”
“多謝多謝,改日拜讀。”西門慶說著,向戚伯士招招手,腳底象抹了油一樣,拉了鄆哥兒就走了。
戚伯士見西門慶要走,著急道:“西門大官人有空,別忘了到我家來吃水餃和炊餅,我家的炊餅是正宗開封味,比武大郎家的味道好,那詩集上有我家的地址,親不親故鄉情,你我是北方來的大宋子民,還有事要我幫忙,如搬場,打架,打聽隱私……本兄弟文武雙全,隨叫隨到……”
西門慶離開了戚伯士,對鄆哥兒道:“這丙丁尼亞真是多元文化之地,魚龍混雜,應有盡有,這等文人豈不要把人嚇煞了。”
鄆哥兒道:“此人在宋兩街皆有臭唐名,每有白吃的‘派對’,必然出現。他與人初相識時,定製親密,一次不出必定反目成讎背後,必出各種小人招陰,你若真上他家去吃炊餅,恐怕白送了禮,連湯水喝不上哩。”
鄆哥兒道:“說來也可悲,前期來丙丁尼亞闖世界的大宋移民,都是帶著雙拳,空手來的,其中有大量人因生活所迫,渾渾渾噩,靠政府為生,靠打老虎機消閑,像戚伯士這樣,吃混喝的人引人注目,遇到這樣的人,大官人要重點關注。”
西門慶道:“我是走過三關六碼頭,吃過老虎獅子狗的人,飽經世事,見過各式人等,豈會中他圈套。”
正說著,鄆哥兒的手機又響了,他打開手機,隻聽得回答對方,我和西門慶大官人在一起看商場……鄆哥兒通罷話,到底對西門慶道:“剛才是高衙內的來電,召我去酒樓,我告訴他和你在一起,他說叫我帶你一起去參加今晚的酒席,至於你租店鋪之事,我一定會在高衙麵前疏通,給你一個好價錢,你盡管放心。”說著罷催西門慶上汽車,發動機聲響,揚長而去。
欲知後事如何,請聽下回分解。
第三回 陶浩巨笑談行賄經
潘金蓮苦歎移民曲
然而說西門慶坐了鄆哥兒的車,一路上疾馳,翻過一個小山包,七轉八彎,開進一個林木幽靜的海灣,在一個豪宅前停下來。
西門慶下車,麵對大海讚道:“真是好山好水好地方,不知道是哪方仙境?”
鄆哥兒道:“這是高衙內的會所。”
西門慶道:“會所,開什麽要造這麽豪華的房子?”
鄆哥兒道:“大官人去丙丁尼亞幾年了,回來已經跟不上形勢了,會所不是用來開會的。”
西門慶納罕問:“不是用來開會的,為什麽要叫會所?”
鄆哥兒道:“會所是有錢人聚在一起吃喝嫖賭的地方,為障人耳目的,所以才這般叫法。”
西門慶再想追問,隻見一位穿著黑西裝的領班過來,對鄆哥兒道:“鄆總,高老板在鴻宴廳等您。”
西門慶跟鄆哥兒進大廳,兩旁穿旗袍叉腿的美女連聲問好。
鄆哥兒滿臉春色,連連點頭,西門慶見了,心中好生羨慕。
鴻宴廳寬敞高大,正麵的壁畫掛著一幅青綠潑墨山水,左右的掛落,將大廳劃成三塊,賓客交談,互不影響,正中是一張大圓桌,執行杯餐巾,碗筷羅列,中央一盆鮮花,紅豔欲滴,綠葉陪襯,十分奪目。
鄆哥兒領著西門慶來到高衙內座前,稟告道:“老板,西門大官人來了。”
“歡迎歡迎,他鄉遇故知,好久不見大官人了。”高衙內起身,滿臉堆笑,向西門慶施禮。
西門慶也抱拳作答:“高老板鴻運高照,事業昌隆,可喜可賀!”
沒等主客寒暄完畢,對麵走過一個人來,但見那人長得:
正麵黑色,
個子不高,
八字胡子,
就像把剪刀。
玄色短褂如意紐,
翡翠手串腕上套,
欲知他是那個,
餐飲行裏活寶。
高衙內見了來人,意欲把他介紹給西門慶。不料來人指著西門慶大弱勢:“高老板不用介紹,我和西門大官人是多年的老朋友了!”
西門慶也驚訝道:“陶先生,一別多年,自和你分別在深圳後,聽人說,你去了丙丁尼亞,我到處打聽,沒有音訊,不料這裏傳來你的聲音,真是有緣。”
老夫前文已有交代,此人姓陶,名浩巨,江蘇常州人氏。“三年自然災害”時,他從大宋偷越國境冒死,逃到南唐,在一家紅木家具廠打零工,那廠的老板原來是做餐飲生意的,他看到陶浩巨聰明靈巧,遂收他為徒。經過幾年努力,陶浩巨學會了辨別字畫的本領,討得老板歡喜,做了他前些年正巧碰上太祖搞大割文化命,大宋的國寶慘遭破壞,劫餘的全當破爛,被送去深圳低價拋售。陶浩巨的丈人機靈,派他去深圳收購,引發眾人矚目。他在深圳的舞場裏結識了西門慶,兩人朋友吃喝嫖賭,談得投機,高層二去,得了好,後來西門慶回到清河縣老家,果然失去了聯係。
卻說西門慶一時激動,拉著陶浩巨的手,站著說話,高衙內招呼道:“慢慢立客難當,有話坐下聊。”說罷教侍應給客人上茶。
西門慶端起茶盅問:“陶先生,你在丙丁尼亞發哪門子財?”
陶浩巨轉動腕上的手串,得意道:“還是幹老本行,收破爛。”
高衙內放下茶壺道:“好啊,陶先生原來你收的是破爛貨,但賣給我的是餐飲價,你說賺了我多少倍?”
陶浩巨大笑道:“高老板,你寒磣我了,我說收破爛是客氣話,你高老板火眼金睛,你買了我的貨,哪一次讓你吃虧的?我和你扛來的那卷《王右軍的平心帖》就是稀世之寶。”
高衙內道:“那倒是件好東西,我把他獻給蔡京蔡大人,他得到那件寶物,通夜不眠,愛不釋手,第二天就批了我汴梁中心地段一百畝土地,我蓋了五棟樓。”
西門慶翹起大拇指恭維道:“哦,原來那幾棟高衝雲霄的‘五星連珠’是衙內大人的物業,厲害厲害!”
高衙內道:“小意思,我們玩的那幫二世祖,哪個不比我強,就拿方癱子來說比,至少比我富一百倍。”
陶浩巨道:“方癱子的老爸比你老爸的官職大,自然應該比你有錢。”
高衙內道:“這點我的衣服,是他老子給我們創造了理論依據,就是讓一部分人先富起來,這才使我們有了錢,我隻是其中的一個分子。”
說到方癱子,陶浩巨問:“剛才我幫忙支援來那張唐伯虎《百美圖》,你送方癱子,他喜歡嗎?”
高衙內笑道:“他說可惜這位美女不是真人,不然他全部娶來當三妻四妾。”
西門慶問:“癱子的脊椎在‘大割文化命’中被打斷,下麵還能用嗎?”
高衙內神秘道:“行,他穿著一種叫‘雄獅金剛丸’的仙丹,厲害了,我的哥。他下麵送我一瓶,我吃了一粒,挺了三天還不軟,嘿嘿。”
陶浩巨道:“他送你一瓶,還不是用我給你扛來仇英的那本《燕寢怡情圖》冊頁換的。”
高衙內笑而不答。
陶浩巨道:“你總是嫌我扛來的東西貴,你買去送人,哪一件不是盈利百倍。”
高衙內道:“不過,自新聖上登基後,肅貪反腐,磨刀霍霍,朝廷官員,膽戰心驚,送禮也容易,還得講究策略。”
陶浩巨道:“上次幫忙扛來的那隻大花瓶,我幫她送拍賣行,拍了三千兩銀子,童夫人得了錢,高興得歡天喜地。”
西門慶不知內裏,問道:“什麽事讓他歡天喜地的?”
陶浩巨看著高衙內問:“這件事可以讓西門大官人知道嗎?”
高衙內道:“這是你的傑作,但講無礙,西門大官人也是走官場門路的老手,不是外人。”
陶浩巨沾沾自喜道:“高老板要童貫童大人批他一個礦山的開采權,送他五千兩銀子,童大人既收,批文也擱著不辦。高老板一籌莫展,結果還是我想了個主意,去大悲寺的舊貨市場,買了一隻假的雨過天晴鈞窯玉壺春大花瓶。攤主出價五兩銀子,我給他十兩,叫他開張發票,然後我把花瓶發票,和童一起出發,一起先熟仔細的拍賣行。拍賣那天,我派了幾個人舉牌,拍賣從五十兩銀子喊起。手下人輪番舉牌,一路爭奪,一直喊到五千兩銀子落標。然後我幫高老板去拍賣行付了,買下此瓶,童夫人平平安安收進銀子,一刮兩響,天衣無縫,若指示院來查處,童夫人出示發票,說是在大悲寺廣場前的舊貨市場撿的漏,查有實據,察院也無可奈何。
西門慶豎起大拇指道:“好點子,這叫上有政策,下有對策。”
陶浩巨得意道:“要說這唐宋禁忌街古玩道中的行情,我不知道的。”
西門慶道:“聽說自‘大割文化命’後,移民們帶來了丙丁尼亞的餐具字畫也很熱鬧。”
高衙內點起一根雪茄,噴了一根煙,從牙齒縫裏串了兩個字:“傻逼!”
西門慶吃了一驚,以為在罵他。
高衙內揮中的雪茄道:“曆代帝皇將相奪天下,都是為了搶奪江山美女,文武謀士,金銀珠寶,餐飲字畫。哪有太祖這麽傻逼的,搶得江山後不共開發;東北的女人都是不施粉霜的村姑,搶來的金銀,不是用來安撫百姓,鞏固社稷,而是一味內鬥,真是傻逼透頂!”
原來高衙內罵太祖,西門慶心中一輕鬆,剛想搭話,陶浩巨搶在前頭道:“高老板說得不錯,太祖本是響馬出身,自然不懂,但他手下的文人聰明,他們趁火打劫,撈了海盜,我給你扛來的字畫,大部分都是從他們手裏買來的。”
高衙內嘿嘿冷笑道:“這幾年報上來,隻敢閃引發地震來搶一些土地,殺地主,占工廠,鬥資本家的破事,至於搶餐飲畫侵吞國寶的壞事,還沒人提及呢。”
西門慶道:“家尊也藏有醒目的寶物吧?”
高衙內不屑道:“我老爸除了陪太宗踢球之外,隻懂藏銀子,儲美女,不懂文物古玩,這方麵蔡京蔡大人、朱勔朱大人、童貫童大人才是行家。”
陶浩巨恭維道:“這倒是真的,高老板的寶物,大半還是我幫他收來的。”
高衙內噴口煙道:“陶浩巨這個凹陷三賺了我一大筆錢。”
陶浩巨連忙申辯道:“高老板你可不能這樣說,我們是雙贏啊。”
高衙內笑道:“雙贏雙贏,算你贏兩次,從現在我成立高衙內博物館,就聘你當總管,哈哈。不過你還幫我找到了更多的寶物,我的藏品還沒有李衙內多。”
西門慶故作驚訝地問:“李衙內的藏品比你還要多?”
高衙內不屑道:“李衙內的老爸李大雕,跟太祖攻占汴梁時,搶了柴家的一個王府,接收了無數的珍寶古玩,光鈞窯瓷器備有上千件。”
陶浩巨恭維道:“老一輩造反家隻懂馬上打天下,不懂文治之道。趙家王朝如要萬世不竭,就要靠高老板這一代了。”
高衙內笑罵道:“CNMB,你又來拍馬屁了”罵罷放聲大笑。
三人正聊得意,隻聽宴會廳有人喊:“開宴啦!開宴啦!”
列位描述看官,老夫這裏不筵席瑣事,因為趙家的子孫們在酒席上一般都是胡吃海喝汙漬,言汙語,無什可寫。要說寫酒席席事,曹雪芹在《 《紅樓夢》第二十八回中,寫寶玉、薛蟠在馮紫英家吃酒的場麵,其葷素詩詞,嬉笑淋漓,把酒的熱鬧已經寫絕了,我筆拙詞窮,哪敢造次。
回複西門慶。
卻說西門慶在筵席喝了高衙內秘製的“百年金槍不倒酒”,覺得有些頭暈,便提前辭別了眾人,打了一輛出租車回家,下得車,望見家門口,一群小蟲在門燈下嗡嗡亂舞。他按了門鈴,潘金蓮在揚聲器中問明來人,門自動開啟。大黃狗亨利從門縫裏對接來,圍住他亂舔亂哄。他撓性撓狗頭,轉向進屋。
潘金蓮從房間裏出來,見了他假作嬌嗔道:“死鬼,一全景在外麵遊魂,不知道又找哪個婊子逍遙去了。”西門慶一屁股坐在沙發上,不滿道:“我要出門一趟,你就滿嘴臭話。你經常搞發型,整容,有時到半夜三更回來,我說你嗎?”
潘金蓮掩嘴一笑道:“原諒你也不敢說,這丙丁尼亞是最保護女權的國家,你敢打架,我隻要打隻電話給“包你死(警察)”,叫你吃不了兜著走,你還記得街口的小斷縫嗎?前幾個月就打了老婆兩記耳光,被抓去坐了半個月牢。他一進牢房就被那些監友雞奸了,最近,現在他菊門還在流膿呢。”
“不知,不知”西門慶頭一歪,靠在沙法上,假裝閉目養神。
潘金蓮見他不悅,知道再講下去要自討沒趣,便改緩口氣道:“剛才有個姓戚的先生來過電話。”
西門慶睜開眼睛問:“姓戚的?他找我有什麽事?”心中暗想,他怎麽知道我的電話號碼,莫非是鄆哥兒告訴他的,又問,“他有什麽事來著?”
潘金蓮答道:“他說是北宋來的,與你是小同鄉,又誇自己的書法,在丙丁尼亞無人可比,又說你若開店,請他寫招牌,保證你發財。這家夥好生糾纏,七搭八搭,一會兒吹著自己的《冬瓜葡萄狗牙詩》,一會兒又扯到武大郎最近的婚事上,一纏就是一個多小時。”
聽說武大郎的婚事,西門慶睜開眼睛問:“武大郎新娶了誰家的女兒?”
潘金蓮鼻子‘哼’低了一個:“三寸丁怎會有桃花運,據說娶的是南唐一家生果店的女兒,今年才三多點。”
西門慶又把頭靠在沙法上,懶懶道:“這麽說來,武大郎又要自討苦吃,老夫少妻,難說夠潘金蓮第二,豈又要作死一回。”
潘金蓮聽罷,柳眉倒豎,杏目圓睜開道:“你這殺千刀的,什麽例子不好舉,提偏老娘的舊事,當年下毒,是你叫王婆捎給我砒霜,指使我下的毒。”
西門慶不耐煩地擺擺手道:“我不是這個意思。我是說這小妞肯嫁給穀樹皮三寸丁,還不是怕南唐被大宋吞了以後,全家可以來丙丁尼亞來政治避難,我擔心她和武大郎結婚,前腳得到身份,後腳就‘拜拜’。”
潘金蓮笑道;“這倒是你對了,他這副窩囊相,有誰肯嫁給他。”
正說著,手機鈴響,西門慶打開一聽,是戚伯士的聲音,便沒好氣道:“戚先生有何事?”
戚伯士沒有查出西門慶的不快,仍急切道:“西門大官人是位大雅之士,今日在唐人街相遇,沒來得及稟告,敝人是丙丁尼亞首席畫家孫大衛的全權畫代理。你知道孫大衛嗎?他的作品家喻戶曉,如果你示意,我可叫他列祖列宗的肖像畫,我是他的經紀人,嘛……”
西門慶暗暗叫苦,怕他日後經常來糾纏,實在折騰不起,隻得捺住氣,打斷道:“戚先生怎麽知道我家電話號碼的?”
“這,這——嘿嘿。”戚伯士神秘一笑道,“西門大官人富甲一方,名揚天下,我怎會不知道你家的電話呢,我還能背出你清河縣十八代老祖宗家的住址呢,嘻嘻……”
西門慶心生不幸,淡淡道:“對不住,現在已經是半夜了,我要休息了,以後有事,我會通知你,你不必來電。”
戚伯士感覺西門慶不快,但又生怕斷了這條財路,著急道:“西門大官人若開張,這店招我是寫定了,我還會做匾額,泥金底的……”
西門慶不等他說完,便掛斷電話,嘀咕道:“這天底下真是一樣穀養百樣人,什麽怪物都有。”
潘金蓮嘮叨道:“你帶我來這個鬼地方,無朋友可交,整日呆在家裏看滿是洋語的電視,好無聊,你一個人出去快樂,又不帶我,我下午去‘馬概小品’(市場購物),不懂洋文,隻能拿手比劃,哇哇叫亂,賣貨的洋婆子一頭霧水。”
西門慶道:“慢慢來,習慣了就會好的,剛才我在唐人街碰上了鄆哥兒。”
潘金蓮問:“這小狐狸也訂閱啦?”
西門慶道:“他已非昔比,眼下在高衙內手下當經理,管理宋人街房產,神氣已經難了,下午他陪我去宋人街,我看中了三間店麵,準備開一家藥鋪,讓你當掌櫃,免得在家中閑悶。”
潘金蓮歡喜道:“端是好的,就怕我不會講洋語。”
西門慶道:“這個身高,我會和你找幫手的。”
“當當——”這時大廳的時鍾敲響了兩下,西門慶打了個哈欠,迷迷糊糊道:“今晚鄆哥兒帶我去高衙內會所吃酒,喝高了,有點頭暈……”
潘金蓮再想問什麽,西門慶已經鼾聲大作。
欲知後事如何,請聽下回分解。
第四回 魯城長裝神弄鬼
任可槐投宋媚唐
然而說西門慶一夜酣睡,天亮時被潘金蓮擰了一個背包,隻因昨晚狂歡過度,沒有興致配合,隻是含糊不清地哼了一聲,翻身又睡著了。潘金蓮踢他一腳,罵了聲死豬,便起床胡亂弄些吃的,拿了一大扇子出門,跳廣場舞去了。
最近許多鬼佬來投訴,指責大宋大媽,來到丙丁尼亞,享受貧困的福利,閑得無聊,把大宋社會主義盛行的廣場舞也帶來了。 穿紅戴綠,揮舞大扇子,高聲演奏太祖時代好在大宋的大媽們聽不懂當地語言,沒反應當地鬼佬們的謾罵道:“操,你們這些批東西,把自己的大宋搞糟了,又來糟蹋丙丁尼亞!”
老夫暫且丟下潘金蓮不提,先說西門慶。
西門慶一覺醒來,拿過床頭的手機,一打開就看到鄆哥兒的賣房廣告,一轉念,又激發了開藥店的念頭,於是撥通了給鄆哥兒的電話。
鄆哥兒倒是爽脆,說:“隻要大官人滿意,隨時可來簽合同。咱們大宋人講究風水不過,大官人最好先請風水師堪輿一下,再作決定。”
西門慶道:“倒也是的,請風水師看過可以放心,但我初來乍到,不知道這缺少街裏,哪位風水師靈驗?”
鄆哥兒道:“唐人街有位叫‘心靈法師’的命理師,十分靈驗。我的許多客人都是請他看的風水。”
西門慶仿佛華麗,佩戴語氣道:“哦,我聽說過此人,姓魯,名壇長,因長期吃素,修得陰陽眼,傳說是觀音童子下凡,全身各處,手下有三百萬健身者,若要找他,恐非易事。”
鄆哥兒道:“不礙事,我和他是老朋友,一個電話就可以搞定,我替你約個時間,你自己去找他即可。”
西門慶謝過,放下電話。
卻說第二天一早,西門慶帶著潘金蓮,按照鄆哥兒給的地址,尋到唐人街的一個偏僻處,看見一幢小樓,牆上有一座陰陽圖,門楣上掛著一塊匾額——“心靈之窗”,那字四筆畫,粗細失當,輕重無度,大象潑翻的四碗麵條,醃臢猥瑣,邋遢不堪。
潘金蓮對照手機上的地址說:“就是這裏。”
西門慶看準了門牌號,上前按了門鈴,開門的是一位老媽子,約五十來歲,一身灰色粗布上衣,衣襟的如意紐扣上別著一塊白色手帕。
一開門,老媽子用笑臉問:“敢情是西門大官人和夫人吧?請進!”
西門慶道:“真是的,謝謝必鄆總已經給壇長打過電話了?”
老媽子道:“鄆總來電話,之前魯壇長已經占卜到大官人要來問風水的事了。”
潘金蓮恭維道:“壇長真是神算,未卜先知。”
媽子客人把引入客廳,但見這裏供有桌麵香煙繞,燭光熒熒,呂對門正中的壁畫,掛著一幅老《佛道對論圖》中堂,畫麵是觀音和純陽對坐,旁邊有一個童子在炭爐前煮茶,曼哈頓的對聯是:“事逢迷茫求佛道;欲知富貴問壇長”橫批:“能指迷途”。西門慶心裏不由疑惑,觀音怎會和呂洞賓一起吃茶,顧佛、道簡直也搞統戰了?正走神間,老媽子前麵解釋道:“那個煮茶的觀音童子,就是魯壇長的前世,魯壇長乃觀音童子投胎?”
西門慶正要搭話,卻聞裏邊傳出一陣笑聲:“哈哈,西門大官人來作客,寒舍蓬蓽生輝哩。”
西門慶真相,但見來者:
乍見滿麵油光,
眼鏡掛住鼻梁,
曼德作揖浮笑朗,
江湖騙子一樣。
巧舌倒海翻江,
竟有愚眾捧場,
羅漢堆裏很難找到,
便閉屙屎臉相。
魯壇長滿臉堆笑,將西門慶夫婦請入內室,這裏光線黯淡,氣氛詭異,神桌麵供奉儒釋道三神祇。
魯壇長招呼客人就坐上,然後翻開一本老線裝書,對西門慶道:“鄆總昨日來電,說大官人相中了宋人街的三間商鋪,要我與你指點風水。”
西門慶點頷道:“正是,煩請壇長法眼指點。”
魯壇長喚來老媽子,在神前點燃香燭,然後示範西門慶先下跪拜,西門慶跪了三下,然後潘金蓮下跪,也跪了三下,剛欲起身,魯壇長拉著她的手臂說:“姿勢不對,恐神祇怪責,足夠了,還須重來。”
隻因剛才潘金蓮下跪時,旗袍的開衩處,著白皙的粉腿,魯壇長看猶未盡,故要她重叩,以饗眼福。在此,老夫不由想起笑笑生前輩的《金瓶梅》第八回:“盼情郎佳人占鬼神,燒夫靈和尚臉部嬌姿”中,寫得最傳神的幾句,便信鍵敲來,和魯壇長此時的心態作一對比:“眾和尚見了武大這個老婆,一個都佛性禪心,關不住心猿意馬,七顛八倒,酥成一身??有一個和尚走到婦人窗下水盆裏洗澡,給他偷瞧了一個不悅”樂乎,等眾和尚到齊了,吹打起法事來,一個傳一個,足之焚之?”老夫抄錄至此,疑魯壇長就是笑笑生筆下的和尚轉世,而不是老媽子說的觀音童子下凡。
磕拜畢,主客歸位,魯壇長翻開本子,指著《五運經天圖》道:“宋人街開埠前,高衙內就請敝人堪輿過風水,我對那裏的每一寸土地都了如指掌,寶地,金木水火土五行俱全,你相中的店鋪,正處龍珠之地,金龍口,氣吞金銀,財源廣進,欲罷不休,大官人開藥鋪,保證生意興隆。”說罷,提起筆,口念咒語,在黃裱紙上胡亂塗了一張符,實習西門慶道:“開張祭神時,將同元寶紙錠一並焚毀,至於開張前禁房事吃齋等細節,以及開張時辰,我已批了八字,寫在紙上,你遵照即是其其身,德接過,滿口道謝。
潘金蓮從呂包中取出潘禮金,含笑奉上,魯壇長接過時,又趁機捏了一把她的玉臂,金蓮露齒一笑,好在西門慶沒有發覺。
卻說回到家中,西門慶把魯壇長畫的神符,放在神龕邊。潘金蓮打開一瓶加拿大冰酒,斟了一杯,遞給西門慶道:“開藥鋪,重操舊業,敢情是好,但開店不可無店招,取一個好的店招第一要緊。”
“子高見,我也這樣想,”西門慶接過杯子道,“店招必須請有學問的人取,我看宋娘人街牌樓的那幅對聯撰得好,鄆哥兒說,是一位叫食薇翁的名士所撰。我們象征出一些錢,請他取個店招如何?”
潘金蓮道:“一客不犯二主,既是跟鄆哥兒公司租的房間,就請他幫忙找食薇翁最合適了。”
“夫人有道理,”西門慶喝幹酒,放下杯子,撥通了給鄆哥兒的電話:“喂,鄆總嗎?剛才從魯壇長處回來,他對宋人街的風水極熟,已經給我畫了神符,明天我來你公司簽合同怎麽辦?”
那頭回答:“明天中午來瑩香樓天字甲一號包廂,我請你和金蓮吃飯。”
西門慶道:“好啊,一言為定,不過無法把你那些熟悉的名士一起請來。”
鄆哥兒不解道:“哪位名士?”
“和你爛熟的食薇翁呀,我想請他取個店名!”西門慶道。
電話那頭的鄆哥兒一時語塞:“哦,這個人我請不動。”
西門慶道:“你不是說你爛熟的嗎?”
鄆哥兒又語塞,略一遲疑又說:“等見麵再詳聊吧。”
卻說第二天潘金蓮勾著西門慶的手,走進瑩香樓,服務生把兩人引到天字一號包廂,隻見鄆哥兒和一位老者已坐在那兒飲茶,但見那老者——
臉帶三分浮笑,
開口南腔北調,
銀絲滿頭人雖老,
每有聚會必到。
此人最貪名利,
左右逢源討好,
背後人稱文抄公,
唐宋街頭大佬。
鄆哥兒見西門慶夫婦進門,搭著身邊老者的臂膀,起身介紹道:“今天我有幸把宋唐二街的文壇大佬給你來了。”
老者麵露微笑,也起身作揖,自謙道:“小老弱冠時讀《金瓶梅》,就羨慕西門大官人的放浪形骸,今日有緣相見,三生有幸。”
西門慶抱拳回禮道:“敢問老先生尊姓大名?”
老者掏出名片,遞上道:“敝姓任,小名可槐,任可槐??”
西門慶接過名片,看到對折的方寸上,密密麻麻全是名銜,字跡還特別細小,他眯起眼睛念道:“唐人街筆會長;宋人街宇宙文壇主;宋唐統戰會常務副會長??”念到這裏,潘金蓮插嘴道:“真厲害,又統又戰?”
老者似有羞澀,趕緊勸阻到:“這是的事,不必提,不必提了??”說罷擦擦額上的過去的汗珠,輕聲道:“今天急忙出門,拿錯了,拿錯了,這是過去的舊名片。”
鄆哥兒也解釋道:“任老先生早先參加過唐宋統一會,當過常務副會長,但幾年來應順大勢,改換門庭,所以撰寫了先擊大宋的文章,過去的事無關提了。”
任可槐感歎道:“正是,正是如此,近年來我的檄文,逐鹿了大宋的穴位,成了反動的文壇主將,上了黑名單,我回不去了。”
聽到這裏,鄆哥兒來了興趣,問任可槐道:“聽說當年大宋請你去東京作客,高太尉請你上樊樓吃喝,李師師作陪,可有這事嗎?”
任可槐輕聲道:“不光高太尉請我吃飯,皇城的禁軍教頭還陪我看戲哩,不過這些事,現在提起不甚光彩,以後大家不必提了,忘為好??”
西門慶圓場道:“忘卻為好,忘卻為好,識時務者為俊傑,人非聖賢孰能無過。”
這時小廝端上酒菜,鄆哥兒舉杯對西門慶道:“你想請食薇翁為你取個吉利的店名,不瞞你說,食薇翁雖才學好,但為人孤傲,白顧看人,你生意人叫他取店名,萬不成,弄不好還會被他挖苦一”頓,故我給你請來任可槐大師。任大師東南亞《漢文苑》主筆,麾下一群才宋子才女,名貫唐二街,左右逢源,三十無限,請他取名合適。這裏的富豪造園林,取店號,顯然都是他取的名號。
任可槐聽了,麵有喜色,補充道:“這裏的‘龍陽花苑’、‘賽梁園’,還有妓院的‘豔吻樓’、‘和合洞’??都是我取的名號。”
潘金蓮舉起水杯:“任大師,聞太祖在汴京的‘滴水洞’,也是你起的名字。”
任可槐連連搖手:“不是不是,這是誤傳。”
潘金蓮道:“我就喜歡你取的名。”真相問西門慶道:“大官人意下如何?”
西門慶點頷微笑道:“甚好,甚好!”轉向任可槐道:“就拜托先生取個吉利店名了。”
任可槐起身道:“好說好說,連匾額我一起給你題吧。”說罷叫鄆哥兒召喚店小廝清空酒席,奉上筆墨。潘金蓮挽起袖口,磨了一杯池釅釅的墨汁,霎時湧來。來到一群圍觀者。任可槐越發得意,舉筆揮灑,塗成三筆墨酣暢淋漓的大字,在眾人叫好聲中,他放下筆,問西門慶道:“你開藥店,我取這店名可好?”
欲知任可槐取什麽店名?且聽下回分解。
第五回孫三娘怒斥文痞
延慶堂喜慶開業
然而在眾人的喊聲中,任可槐放下毛筆,問西門慶道:“大官人,寶號嵌了您的大名,您看可好?”
西門慶見紙上寫著“延慶堂”三個字,豎起拇指,直呼:“大師神筆,絕佳極品!”
潘金蓮機靈,接過字紙起身,向圍觀者展示道:“這是任大師為俺們即將在宋人街開張藥店題的店招,歡迎諸位稍後捧場。”接著,西門慶也起身向儼然陪笑作恭。
人群中有人畏懼:“這對寶貨真會做生意,店招墨跡未幹,已經在做廣告了。”
在叫好聲中,任可槐春風得意,環顧儼然,今年一位青年變的人前,恭維道:“任老師,您的《漢文苑》我每期必讀,編得好,您長期在丙丁尼亞弘揚唐宋文學,了不起!”
鄆哥兒見眾人熱鬧,便叫小廝撤去文案,重新擺觀上酒菜,招呼圍觀者一起入席,圍觀者不好意思,大半散去,唯有少數幾位坐了。
通過相互介紹,兩位青年剛來丙丁尼亞不久,不知太平洋海水深淺,纏住任可槐,極力巴結。
任可槐聽到了年輕人的吹捧,一時素激增,眉飛色舞道:“我編輯《漢文苑》二十餘年,沒曾拿過一分稿費??”
青年人誇讚道:“大師真有雷鋒精神。”
任可槐眉有喜色道:“看來你也是一位文學愛好者,以後你要多為我的文章寫一些評論,多寫美言。”列位看官,丙丁尼亞的漢文人皆文章知,任可槐每逢識新人,必求結人為他寫吹噓。
沒等青年人回話,一位剛欲離去的女士,放開挽住丈夫的手臂,虎地轉身,兩圓目睜開,直視任可槐,但見——
此人女身男相,
吆喝聲震屋梁,
《水滸》夜叉同胞妹,
好個須眉不讓。
隻為敢說敢當,
無奈避暑流浪,
亂假設世鬧革命,
必是紅軍虎將。
卻說此人姓孫,唐人街的熟人都喊她三娘,相傳是梁山母夜叉孫二娘的胞妹,姊妹倆雖生辰不同,卻脾氣相似,性格剛烈,為人仗義,愛打抱不平。年頭朝廷鎮壓太學生,殘殺太學生領袖陳東、歐陽澈,梟首示眾,懸掛城門。殺太學生啦!”喊聲未絕,就被禁衛軍拿下,幾經艱苦,投入大牢,囚犯禁三年,出獄後經人搭救,夫婦兩才來到丙丁尼亞落戶。常言道,江山好移,本性難改,孫三娘來丙丁尼亞後怨氣未消,每逢陳、歐忌日,必拉著丈夫,舉牌去大宋領館抗議,還寫了一本叫《紅牆女囚》的反書,揭露大宋監獄的黑暗。
書表這裏,有段趣聞,容老夫補來,提供噴飯。
《紅牆女囚》完稿後,孫三娘請食薇翁撰寫前言,食薇翁因雙親健在,年節欲回故土省親,兩難在心,故舉筆躊躇,沉思不語。孫三娘出言不遜,奚落食薇翁膽怯,斥其返大宋怕被禁軍騷擾——“乃縮頭烏龜也!”食薇翁一陣生氣,仰天大笑答道:“妙哉妙哉,本翁犯頸痛宿疾,伸縮權當操練。”此段趣聞,說來也可添入丙丁尼亞文壇的《世說新語》。
書接前文,卻說孫三娘衝到任可槐的麵前,怒斥道:“你這為老不尊的東西,逢人便說編輯《漢文苑》二十餘年,未獲官方一分錢,我親見你被食薇翁當場出醜後,滿臉堆笑,手持紅包說,給你稿費,給你稿費??你既不拿官家錢財,哪來錢稿給費,顧自掏腰包不成?你一麵當唐宋統戰會卻常務副會長,一麵大寫反宋文章,私下勾結南唐,左右逢源,迷惑剛來丙丁尼亞的不知就裏者,你之居心,路人皆知??”
任可槐被孫三娘突如其來的頭部羞辱,額沁汗珠,滿臉赧然,搖手道:“你不要誤會,我當宋唐統戰會常務副會長,是埋伏做臥底的。”
孫三娘冷笑道:“哈哈,是誰指配你當臥底,顧是南唐不成?”
任可槐辯解道:“我編輯《漢文苑》多年,有目共知識,無功勞也有苦勞吧。”
孫三娘的手指幾乎到了他鼻子上,冷笑道:“世人皆知,朝廷最要緊的是槍杆子和筆杆子,你如果反宋文人,朝廷豈肯將《漢文苑》這個刀子替你,這宋人街誰不知高太尉請你吃過飯,禁軍頭陪你看戲!”
任可槐無可辯駁,隻得嘀咕道:“可我的《漢文苑》也發過反許多宋的文章呀!”
孫三娘道:“你發的文章都是大宋灌輸部圈定範圍內的,忽悠愚民而已。”
任可槐忍不住用紙巾擦拭額前的汗珠,求助的眼神轉向孫三娘的丈夫,渴望他喝住老婆,幫忙解圍,誰知這菜園子張青的連襟,是懼內慣手,不敢聲張。
鄆哥兒素知孫三娘是一個不可得罪的女漢子,起身對孫三娘作揖道:“三娘在上,任大師是我今天請來的客人,西門大官人夫婦也在,請三娘賞臉,坐下一起喝幾杯。”
孫三娘是一位吃軟不吃硬的女漢子,見鄆哥兒前來解圍,指著任可槐道:“鄆總的盛情我領了,道不同不相謀,老娘不與這種文痞同座。”說罷,順勢下場,拉著丈夫翩然去。
任可槐見孫三娘夫婦離去,立馬鬆了口氣,擦著臉上的汗珠,唏噓道:“這女人,??”
孫三夫婦離去,眾人陣雀議,滿桌人責備孫三娘的不是,唯有任可槐娘不敢發聲,狼隻是體歎息。
說完了,再說“延慶堂”的開業之事。
經過數月忙綠,西門慶夫婦終於辦妥了開店手續,按照魯壇長指定的時辰,舉行了開業典禮。
然而西門慶夫婦按照魯壇長的指示,在開業的前三天,齋戒獨睡,禁行房事。
第三天未曉,西門慶就被潘金蓮喊起,暫時放棄了洗鴛鴦浴的習慣,各自香浴,身穿新製冠服,在佛陀前舉行香燭,跪在拜墊上背了一遍《金剛經》,然後匆匆駕車前往店裏。
店門口張燈結彩,店堂內背景音樂悠揚,街邊熱鬧過路人駐足觀望,玳安正在指揮幾個小廝在裏外忙著。
提起玳安,老夫必須作一補筆,自從西門慶生了開店的念頭後,便想起了玳安,讀過《金瓶梅》的讀者,無不知道這個西門慶受寵的跟班。此時與人際間,西門慶油然想起了他,於是請花移民代理,辦了留學生的簽證,把玳安招招招進來。起先潘金蓮極力反對,原因是在清河縣時,玳安幫西門慶召耍乖妓,在《金瓶梅》三十五回曾被她罵過,後經過西門慶的勸解,也便同意了。
玳安乖巧,見西門慶夫婦進門,恭敬迎迓,而對潘金蓮特別奉承,領著她到處查看。店堂裏掛紅襯綠,財神前的案台上,香煙繞繞,供品高壘,一隻煮得爛熟的豬頭,笑嘻嘻地躺在青瓷大盤裏,鼻梁上插著三炷線香,玳安潘告訴金蓮道:“剛才有位街坊來看,說這隻豬頭的臉相,像宋人街上的黑幫頭子刁老大。”
潘金蓮不知刁難老大是何人,所以也沒多問。
旁邊福祿壽三星的供桌麵,造型紅蠟燭,點得火光閃耀,煞是精神,店堂裏一溜紅木擺設,優雅大方,左一溜藥櫃,三排,九九八十一,總共二百四十隻紅木抽屜,外配沙發蝴蝶攀手,金光閃閃,靠右是一排玻璃長櫃,裏邊擺著各種膏丹丸散,參茸燕窩??店堂中央臨時留一張西餐長桌,按這丙丁尼亞開派對習慣上,堆滿了蛋糕、水果、冷盤、飲料等食品,供來賀的客人享用。
潘金蓮跟著玳安巡視,聽得西門慶在叫喚,走到門口壇,卻見花店送來許多花籃,裏外三層,潘金蓮手撫飄帶念道:“鄆哥兒、胡昶懋、任可槐、魯長、王媽媽、丁謂蓀??” 念罷,到底對玳安說:“別忘了把送花籃的人名記下來,以後還要禮的。”
潘金蓮巡視畢店堂,去馬路對麵,端視三開間店麵,青磚粉牆,巍峨敞亮,店堂屋簷下任可槐題的“延慶堂”匾額,紅漆打底,石青墊字,十分醒目,天際的門柱上懸掛著楹聯:“祖傳秘製膏丹丸散;地道藥材參茸燕窩。”潘金蓮不由心生得意,這家店比當年清河縣那間,不知道派氣多少倍,就是皇城裏的官辦惠民坊藥鋪也和俺無法相比。
不一會,賓客紛紛到齊,西門慶忙著打躬作揖,忙於迎迓,潘金蓮跟隨陪伴女賓。
遵照魯壇長的批示,開張儀式按時開始,先由玳安放鞭炮,然後由西門慶請神,點燃魯壇長畫的符書,擔紙錠元寶,最後在火光下,西門慶促成潘金蓮和眾小廝磕頭拜神。
祭神禮畢,西門慶夫婦和眾人吃喝談笑,正熱情間,街頭鞭炮轟響,鑼鼓喧天,西門慶夫婦和眾人一齊湧出門外,在眾人的歡呼聲中,但見一金一銀,怠遊龍,從街兩頭縮短遊來。
然而說這丙丁尼亞,因南唐人先來開埠,所以每逢吉慶喜事,按南唐人的習俗舞獅助慶,這舞獅乃由同類或數人合作,一般是前一後,後麵的人托住前麵人的腰部,披上稀疏的獅皮,領頭者手持芭蕉扇,擺作劉海戲金蟾狀,踩著鼓點,翩翩起舞。舞獅雖是熱鬧,但畢竟宋陣單薄,不如北人舞龍燈的陣勢厚實,穿十八個人組成了一支龍隊,杏黃衣服,頭紮紅布,手執木棍,揮舞龍身,指揮者手舞繡球,隨著鑼鼓聲,舞出各種花樣。十八個舞龍者緊密配合,把龍身舞得上下翻騰,左右蜿蜒,氣勢翻江倒海,天旋地轉,極為壯觀。據遷徙的北宋老人說,往昔在東京,每逢元宵佳,節十八條金龍在開封府街頭繡同時飛舞,那龍群時而辮,時而時而分散奪奪球,時而上下爭鬥,及至入夜,滿街火把閃耀,恍若白晝,十裏長街,火樹銀花,可見人如醉如癡,樂而忘返。
在眾人的叫好聲中,金銀二龍在“延慶堂”門前匯合,龍頭對著屋簷下“延慶堂”的匾額起舞,立即鞭炮聲大作,火星四濺,滿大街彌漫著煙火味。西門慶和潘金蓮站在台階上鼓掌喊好。銀二龍在門前盤旋,兩個龍頭,對著西門慶口吐紅舌,左右乞討。西門慶掏出紅包,分別投入龍口,幾個龍口,穩咬穩住,場上頓時喝彩聲四起,掌聲大作,歡呼聲中,舞龍得隊了紅包後,緩緩去??。
人潮剛平息,突然街頭一陣陣刺耳的喇叭聲,丙丁尼亞雖然是汽車王國,但開車人自律,很少有人按喇叭。眾人正驚慌間,隻見一個急救員的紅色勞斯羅愛斯,一路鳴笛,從街口闖來,開到“延慶堂”門口,嘎然一聲,緊急刹住——
欲知了何方神聖,且聽下回分解。
第六回 高衙內牛逼哄哄
假貴妃嬌聲滴滴
卻說那輛紅色勞斯羅愛斯在“延慶堂”門口刹住,司機迅速跳下,開啟後座車門,瞬間變身裏伸展套裝厚底白邊的戲裝鞋兒,接鑽出一位頭戴鳳冠,身著繡丹鳳朝陽邊補子,水紋滾蟒袍的女子,手搖折,麵露媚色。同時從對側車門裏又鑽出頭戴紳士禮帽,黑色西服,白領帶,手持斯的男子,邁著《福爾摩斯》電影中主角的步子,從容繞到戲裝女子的身邊。戲裝女子勾住西服紳士的手臂,手搖折扇,兩人一搖一擺,款款出現。
“哦,是高衙內和黛妃!”人群中有人驚呼。
一位圍觀的老漢,問老伴道:“黛妃幾時又和高衙內混在一起了。”
伴答道:“聽跳廣場舞的舞伴說,黛妃已經是第七次結婚了,這次終於攀上了大款,上次和老唐人街一位開鞋店的老板結婚,四十幾天就分手了,離婚時要求分男方一半財產,男方不肯,卻鬧到法庭。法官說黛妃的要求不夠分,黛妃說我陪她睡了四天,X(此動詞不雅,故隱去)了我八九十次,我最初在深圳陪別人睡覺,依次收費,每次一萬大交子,折合丙丁尼亞錢補一萬,這個要價我便宜了他,法官無奈,此案至今不曾斷下?”
說話間,西門慶擠過圍觀人群,帶著潘金蓮衝過來,向高衙內動手作揖道:“高大人尊駕臨臨,延慶堂蓬蓽生輝,三生有幸!”
高衙內麵露微笑,脫下白手套,向西門慶回禮道:“恭喜老兄寶店開張,財源廣進!”
潘金蓮上前,委身做了個萬福道:“唷,高衙內多見不見,還是那麽紅光滿麵,年輕瀟灑。”
“哪裏哪裏,”高衙內伸手捏了一把潘金蓮的粉臉,嬉笑道:“你也不是和當年一樣水靈可人嘛。”
潘金蓮媚媚一笑,轉身打量黛妃的戲裝,讚歎道:“真是楊貴妃再世,雍容華貴。”
黛妃追尋潘金蓮手腕上的鑽石金釧道:“我這個雍容華貴是戲裝,假的,大娘子的穿著,才是真的雍容華貴呢!”
西門慶表麵上恭維高衙內,內心卻甚是緊張,怕他毛手毛腳,做出不堪的事來,到底對潘金蓮道:“快陪高大人去屋裏,上主座坐了。”
潘金蓮明白了西門慶的意思,上前牽著高衙內的手道:“請高大人進屋裏坐,客人們在等您召見呢。”
“好,好。”高衙內左手牽著潘金蓮,手腕挽著黛妃,喜笑顏開,來到主座坐下。
各位來客,大宋二街開店做小買賣的東主,間或打著同鄉會長或社團名流的無業遊民,這些人雖然討厭大宋的極權關係統治,逃亡來丙丁尼亞謀生,但對大宋這些年的經濟騰飛,殷外匯實,不勝仰視,都向著些拉,麵一些好處。今日有緣見到高衙內,則紛紛湧來,堆浮笑,搶名片。
高衙內接過名片,一一翻看,第一張:“著名書法家、詩人、畫家戚伯士”;第二張:“大宋藝盟會長虞金夫,藝術總監”;第三張:“春申同鄉會長丁謂蓀,木匠,修理電梯專家”;第四張:“馬朗堂,孝子,護護專業”理老人;第五張:“範雷薌,經營一步樓菜館”?沒等翻完,高衙內氣不打一處出,擲下名片,吼道:“什麽會長總監,都是一群來丙丁尼亞福利,混日子的無業遊民,以後沒有一億啥資產的,別跟我來談生意?”
場麵突然安靜,眾人麵相交,彼此無語。
西門慶麵色尷尬,急得搔頭撓腮,一時束手無策,還是潘金蓮乖巧,上前搭住高衙內的肩膀,嗲溜溜問:“高大人要喝什麽飲料,奴家幫忙端來。”
高衙內白手套一揮,中氣道:“來杯XO軒尼詩,越陳越好!”
高貴,這丙丁尼亞是個穆斯林之國,人人開車,對酒精飲料控製很嚴,所以開派對時,隻備雞尾酒和低度飲料,哪來陳年的XO軒尼詩,潘金蓮一時為難,勉強,幸虧玳安機靈,奔到隔壁物資商店借來一瓶。
潘金蓮接過酒瓶,喝了一杯,端上前去。
高衙內喝了一口,又喝了一口,連喝三口,嗒嗒嘴,翹起大拇指道:“真貨,不是俺大宋的偽劣產品!”
西門慶見高衙內心情激動,遂奉承道:“高大人既屈駕光臨小店,請美言幾句如何?”
“這嘛,”高衙內清清捐了個“嘛”字,要知道,這個“嘛”字是大宋官員的口語,其出自大宋開國宰相周公公之口,此公常以“我來晚了”自謙,演講時,必吐幾個“嘛”字。
高衙內道:“既然西門老哥要我說幾句,我就不客氣了,啊——”說罷,喝幹酒,把酒杯交還潘金蓮道:“延慶堂,這個名字起得好,起店名的,是我們宋人街的文壇領袖,此公知趣,通吃兩頭,每周我在唐人街酒樓喝茶。”也許他覺得說跑了題,轉而道:“延慶堂,就是要延長西門慶消耗的意思。”
高衙內語出驚人,下麵一陣哄笑。頓時他又道:“怎麽延長呢?就是要吃藥。”
下麵又是陣陣哄笑。高衙內以為自己的演講風趣,越發來勁,大聲喊道:“吃什麽藥?”下麵沒人回答,他掃視一圈,見沒人作聲,便大聲道:“壯陽藥!”
突然全場嘩然,大夥兒笑得前仰後合,那幾個送名片的陰謀拍手,發泄了剛才被奚落的不滿。
高衙內誤以為真,滿臉得意,繼續道:“這丙丁尼亞就是不讓大宋的牛鞭、驢鞭、狗鞭、人中黃、人中白??進口,真他媽的混蛋。”他清嗓子又道:“但不要緊,本衙內神通大部分,在丙丁尼亞官場內,有大宋的臥底,這世界上有錢,辦不到的事,再不行,就找我老爹了。”
下麵一陣掌聲,高衙內見眾人鼓掌,越發得意,板著指道:“俺大宋王朝有四大發明,搓麻將、纏小腳、按摩、陽痿酒,這四大發明中,陽痿酒至關重要,在此希望延慶堂多開發此產品,讓大宋的男人們都硬起來了,這才叫厲害了,我的國!”
人群中的一位老者對一旁的老人說道:“聽西醫講,人中黃和人中白是服不得的,大宋人就是服了這幾種味藥,才染上不知香臭,愚不可及。”
老人不滿道:“誰勸不得,《本草綱目》裏,婦女的傳承帶都可入藥呐。”
座上的西門慶,見高衙內胡言亂語,怕再下去講出洋腔,便帶頭鼓掌,企圖打斷他的講話,接著是稀稀落落的掌聲和四起的噓聲。
玳安見場麵不妙,便出來救場,他指著被冷絕一旁的黛妃,對著眾人喊道:“請黛妃小姐來一段《貴妃醉酒》,怎麽樣?”
場麵突然熱鬧起來,許多人跟著喊:“好啊,請黛妃小姐來一出,來一出??”
黛妃對眾人一招手,其實看著高衙內,似求應允。
高衙內點頭道:“寶貝,來一段給大家開眼界。”
說罷,黛妃眸含秋波,鳳冠一顫,揮動水袖,蘭展開花指,在店堂裏跑步起來,高衙內則用中指點擊掌心,嘴裏發出:“滴滴滴”的鼓點聲伴奏,眾人一時寂靜,目光都凝視在黛妃身上——
黛妃杏口小開,使出渾身功夫,咿咿呀呀地唱道:“不覺來到百花亭。/愛隻愛金嬌枝,/喜喜玉芙蓉。/見了兩盆花兒可動奴心。/一見此花,/不由隻人悶懷芳心動,/沉魚落雁誰敢比影?/的鮮花有誰知?/楊貴妃青春年華萬般空?”唱畢,水袖一顫,做了個首次亮相的動作,嬌聲喊道:“高力士上酒來!”
場上頓時寂靜無聲,不見有人送酒,黛妃脫下水袖,正欲收官,突然一個瘦猴般的陌生男子,竄上前來,手擎酒杯,撲通一聲,跪倒在黛妃腳下,高呼:“紹興黃酒女兒紅來哉,貴妃娘娘請用!”
陌生男子意外闖來,驚得黛妃花容失手,轉身盯住高衙內,不知所措,以為是他做的局。高衙內也感意外,他望著跪在地上的陌生人,突然大笑,起身說道:“本衙內就喜歡這種識趣之人,”說罷,前往攙扶。場內一片然,黛妃也化警為喜,水袖掩麵,極盡媚態。
丙丁尼亞大戲台,生旦淨末輪番來,
諸君且看戲人,品茶鼓掌喊精彩。
欲知被高衙內扶起是何人,且聽下回連。
第七回 馬朗當談賣老生意
鄆哥兒說幫會規矩
卻說高衙內攙起下跪敬酒之人,指著他鼻子問:“你叫什麼名字?”
“小人??嗯,小人叫馬朗當。”也許是受寵若驚,那廝回答有些口吃。
“哈哈哈,馬朗當,好有趣的名字。”高衙內大笑道:“騎在馬上,不務正業,整天浪蕩浪蕩。”
馬朗當聽著,傻笑不語。
高衙內豎起大拇指道:“馬朗當,你剛才屈膝一跪,給喜慶場麵添加笑料,本衙內極為讚賞,想先君高俅當年,也是在徽宗陛下麵前露了一腳,踢了一個好球,就此發跡,成為人上人的,今天本衙內要提拔你!”
馬朗當滿臉喜悅,躬身作揖。
高衙內問:“你是發哪門子財的?”
馬朗當不明高衙內的意思,答道:“小人還未發財,在等大人的恩賜呢!”
鄆哥兒解釋道:“衙內大人不是問你發財了沒有,而是問你幹哪個行當的?”
馬朗當撓撓額頭的癬疤,激動時撓癬疤是他的本能反應,口吃道:“小人周旋於唐宋優伶之間,曾擁抱過武則天,跟李師師合過影??”
高衙內打斷道:“這不是生意行當。”
馬朗當道:“小人還沒說完,請大人耐心聽小人慢慢道來。”説罷又道:“小人的主要生意是‘賣老’——”
高衙內摸著下巴,納罕道:“看你年紀不大,有何老可賣?”
馬朗當正要回答,隻見鄆哥兒上前一步,在高衙內耳邊打個遮手,細語一陣。
高衙內聽罷,仰天大笑道:“知道了,知道了,就是那個每年為老父做壽斂財的孝子。”
馬朗當連連點頭道:“大人說的孝子正是小人。”
高衙內正經道:“以孝為名,九七、九八、九九、一百、一百零一、一百零二??年年以祝壽名義,打抽風,收紅利,你真做得出。”
馬朗當臉不紅氣不喘,答道:“大人啊,他們自願送紅包給壽星,有何之錯?”
高衙內托住下巴,眨了幾眼,覺得傻逼自願,也合情理,於是改口道:“天下傻逼千千萬,自願送錢固然與我無涉,然而你老父年逾百歲,也算人瑞,每次壽宴,你把他晾在台上當擺設,任其疲憊瞌睡,自己隻管收錢,你好忍心耶。”
馬朗當有些尷尬,一時語塞。
這時下麵嘰嘰喳喳,議論雀起,隻聽得玳安小聲對西門慶道:“唐人街無人不知,馬朗當當年以幫人移民的幌子,騙人錢財的故事?? ”
鄆哥兒也湊過頭,插嘴道:“他認識你不久,就會向你借錢,他當年借我一百吊,年久不還,一次在唐人街被我撞著,向他討債,他說口袋裡正好有一張三百吊的銀票,要去錢莊兌現,你再給我二百,我將銀票給你,你去兌了。我想也是,便信了他,再給他二百,換過銀票,誰知到錢莊一查,原是一張空頭票據??”
這時陶浩巨也摻和道:“此人在唐宋二街以臉皮厚著稱,經常謊稱某位老朋友想見你,要你請客,從中牽線,混吃混喝,不久他又會對那位朋友謊稱,要回請對方,他又在中間飽餐一頓,如此來回,終年雞鴨魚肉,吃喝不愁。”
戚伯士也插嘴道:“他經常約了一幫朋友,邀我去瑩香樓飲茶,結帳時躲在後頭,捏緊錢包,假惺惺高喊“我來我來”,讓你買單,如此伎倆反覆多次,下次邀請,我就有意迴避。他知道我有所察覺,過了一些日子,又來邀我,他說要宴請老友,此人也是我的老友,他來請客,邀我作陪,誰知到了結帳時,他躲去廁所,半晌不回,我隻得把賬付了,又做了一次冤大頭,嘿嘿??街坊把我的名字“戚伯士”喊作‘吃白食’,其實呀,我吃白食哪能跟馬朗當比呀!”戚伯士說罷,自己也笑出聲來。
陶浩巨又道:“我認識一位剛從東瀛移民來的單身女子,要在宋人街買房定居,馬朗當攀附介紹,懵她不懂南北半球朝向的差異,把一套朝南的公寓,說成是冬暖夏涼,介紹給他,女子搬進後,才知道他為賺取傭金,說謊推銷,大呼上當,苦不堪言。”
鄆哥兒插嘴道:“他專騙新來丙丁尼亞的老年婦女,這類故事,多如牛毛,話說回來,他在外麵忽悠中老年婦女,但在家中,見了老婆卻是貓見老鼠,每逢老婆發作,便躲在被子裡裝病裝死,不敢吭聲。一次老婆罵急了,他仍不吭聲,老婆一怒之下,端起一盆涼水,兜被子潑去,澆得他似落湯雞一般,驚跳起來??”
陶浩巨笑道:“鄆哥兒,你這個故事編得也太誇張了吧。”
鄆哥兒道:“唐人街的老人哪個不曉,你看與他同時遷來丙丁尼亞的老街坊,有幾個與他真心交往的。”
玳安道:“不過這幾年他跟了任可槐當馬仔,在名片上印上不少會長頭銜,坑蒙拐騙,賺了許多外快,沒聽說再做小兒科的醜事了。”
鄆哥兒道:“這倒也是,俗語說刻薄成家,發財立品,人家浪子回頭,改邪歸正也是好事。”
陶浩巨道:“不管怎麼說,人家名片上有不少會長的頭銜,好歹也是個大宋僑領??”
“嘿嘿,”玳安冷笑道:“在微信發條短信都語句不通,算個屁僑領??”
列位看官,為防故事離題,且讓老夫轉換場景,放下眾人雜議,仍把鏡頭對準高衙內和馬朗當的對話:
上文說到——馬朗當有些尷尬,一時語塞。
高衙內見他語塞,接著問:“剛才你說周旋於唐宋優伶之間,曾擁抱過武則天,跟李師師合過影,看來你跟演員明星是很熟悉的了?”
馬朗當道:“大人說得真是,接著又報了一大串明星的名字??”
高衙內打斷道:“停下停下,不用報了,本衙內府上日日開Party,夜夜展艷舞,
少不了要邀優伶明星助樂,以後凡有招邀戲子之事,均由你包辦。”
也許是馬朗當攀上了高枝,一時激動,使勁撓額頭的癬疤,搔癢的快感使他
說出話來。
高衙內見他不動,便指著鄆哥兒道:“以後有事,我會叫鄆哥兒找你,若需花費,
也可找他。”
馬朗當這才回過神來,大喜過望,對高衙內連連彎腰作揖,方才退下。
卻說西門慶夫婦為“延慶堂”的開業典禮忙了一天,在瑩香樓宴罷賓客,回到家中,兩人盥洗上床,已是子夜時分。西門慶今晚喝高了,有些亢奮,伸向潘金蓮的私處索摸一陣,潘金蓮也喝高了,乘勢翻身,兩人又顛鸞倒鳳,折騰了半夜??
敲鍵至此,老夫又要打橫了,文友流放兄看罷我前幾回故事,說你的小說既然套用“金瓶梅”書名,應該有淫穢描寫,意欲我仿效笑笑生前輩,寫上:“又抽了一百下,精洩”之類的淫詞。說實在,筆者對笑笑生先輩的淫穢細繪,不敢恭維。紅學界雖對《紅樓夢》素有“脫胎金瓶,源於西廂,”之說,但曹雪芹翁對性描寫就高明得多,譬如
他寫賈二舍偷情,王熙鳳在窗外偷聽,隻用“氣喘籲籲,鼻息齁齁”八個字,已描繪得淋漓盡致,何需用粗俗筆墨,玷汙錦紙。年輕時我和一位己醜年前以畫春宮畫為生的老先生聊天,他說繪春宮畫,切忌細膩入微,要暗藏春色,留下意境,給讀者聯想,譬如畫帳中男女作愛,隻需在床邊畫上兩雙鞋子,其中一雙是繡花的,足矣。
話歸正傳,卻說第二天一早,西門慶和潘金蓮吃罷早飯,正好玳安前來叩安,潘金蓮道:“玳安兒,你把昨日送花籃禮金的名單拿出來,查查他們是唐宋二條街的何等神聖。”
玳安從懷裡掏出紙條,西門慶端著咖啡杯過來傾聽。正要開講,門鈴聲起,鄆哥兒和陶浩巨前來找西門慶夫婦打麻將。
潘金蓮道:“你倆來得正好,我正要叫玳安介紹昨日送花籃的賓客呢,你倆也好來參與介紹。”
陶浩巨盤弄腕間的手串道:“這兩條街的魑魅魍魎之徒,蠅營狗苟之事,都在我的肚子裡,你們要聽哪位的,我可隨口講來。”
鄆哥兒不服道:“你別吹了,你知道的都是下三流的民間故事,不上檔次,要說精彩的——”他指指自己隆起的肚子:“都在這裡呢!”
陶浩巨服軟道:“這點我倒服你,你跟隨高衙內多年,肯定知道不少秘密,今天就聽你講了。”
鄆哥兒反唇道:“好小子,你想挑我上山,要我洩露幫內機密。老子參加幫會時,作過宣誓:終身要為幫會事業奮鬥;幫會利益高於一切;遵守幫會紀律;保守幫會秘密,對幫會忠誠,永遠為幫會工作。我這樣的老幫會會員,豈會上你的當。”
陶浩巨譏諷道:“你們這個幫會,肯定做了不少殺人犯火的壞事,否則有何秘密要保呢?”
西門慶指著鄆哥兒道:“這裡是丙丁尼亞,言論自由之地,你說也無妨。”
鄆哥兒搖頭道:“不行,我幫會歷史上曾經有過洩露機密,慘遭全家滅門的懲罰,小人不敢。”
潘金蓮道:“我們在丙丁尼亞,你怕啥?”
鄆哥兒連連擺手道:“大娘子有所不知,這唐宋二街,有不少大宋的眼線,我的舉止都有人向禁衛軍匯報。要我講損害幫會的話,小可沒有吃過豹子膽,是萬萬不敢的。”
還是西門慶識大體,對潘金蓮道:“人各有誌,不能為難了鄆哥老弟。”
潘金蓮聽了,也就不語,回頭對楞在一旁的玳安道:“你把名單上的名字報來,讓他們兩位細細評說。”
玳安唸道:“送花籃者計有:鄆哥兒——”
鄆哥兒接口道:“敝人在此,不用介紹了。”
玳安又唸道:“胡昶懋——”
陶浩巨道:“此人是大宋先烈遺孤,受朝廷恩寵,早年是朝廷埋伏在此的暗線,聽說最近得了重症,很少露麵。”
玳安道:“此人本書開頭已有細述。”
潘金蓮道:“不用介紹了,下一位。”
玳安接著唸:“任可槐——”
潘金蓮道:“前文也有介紹。”
玳安繼續唸:“魯壇長——”
潘金蓮道:“前文也有介紹,免了。”
陶浩巨突然高喊:“慢著!”
潘金蓮納罕道:“前文不是寫過我和大官人去問風水的故事嗎?”
陶浩巨不緊不慢道:“魯壇長,他死了!”
西門慶驚訝道:“真的,得的什麼病?”
陶浩巨道:“外人有所不知,魯壇長患有嚴重的糖尿病,但不知節製,縱慾過度,命喪黃泉。”
鄆哥兒道:“此人是春申人氏,上代是京劇琴師,他也拉得一手好京胡,無奈來丙丁尼亞後,無處發揮手藝,縮在唐人街一家華語電台打工,以宣傳吃素為名,裝神弄鬼,自稱觀音下凡,誆騙愚夫愚婦,幾年下來竟吸引上萬聽眾。當時正逢輪子作亂,朝廷見此公有能耐,便暗下給予扶持,用以抵牾輪子,孰料此公勢力日益壯大,朝廷怕尾大不掉,斥其為邪教,拒絕入境??”
陶浩巨沒等鄆哥兒說完,插嘴道:“他最旺時,竟有三百萬門徒。我聽過他一回開經說法。一對愚夫婦,推著一個患病兒子,去台上求他解救,愚婦說孩子經常發出牛吼的聲音。魯壇長掃視一眼,竟說,你兒子被牛魔王附身了,有生命危險。”
愚婦聽罷,嚇得麵如土色,幾欲下跪,疾呼:“活觀音救命!”
魯壇長道:“燒五百幢紙房子,日夜念經,即可驅鬼魂。”所謂“紙房子”是魯壇長的斂財手法,他印製紙符,賣給信徒,哄騙焚燒後可消除業障。
玳安道:“如此低級騙術,竟能誆騙三百萬大宋愚民,看來大宋愚民也夠愚的了。”
潘金蓮雙手合十道:“阿彌陀佛,魯壇長謊稱觀音下凡,褻瀆佛祖,詐騙錢財,折陽壽下地獄,也是活該。”
鄆哥兒嘆息道:“魯壇長死時才六十二歲,太年輕了些。”
陶浩巨撥弄手串道:“李中堂生前說過,人在做天在看,此言不虛,人行善惡有報應。魯壇長隻有六十二歲陽壽,無獨有偶,宋人街還有一位當僑領的壞料,也隻活了六十二歲??”
“是誰?”沒等陶浩巨說完,西門慶和潘金蓮幾乎同時發問。
陶浩巨放下手串,緩緩戴上手腕,慢條斯理??
欲知他說出誰來,且聽下回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