曠野（24）—— 我覺得他像個騙子

 

我在廣州的旅行出乎意料的愉快。

爸爸去年再次結了婚，在廣州買了房安定下來。說起來，這是我第一跟所謂“後媽”見麵，內心很有點忐忑。爸爸在路上告訴我，她姓羅，叫她小羅阿姨就行。

小羅阿姨來火車站接我們，她老遠一見到我們，就使勁地揮舞胳膊，仿佛久別重逢似的。她看起來非常年輕，充滿著蓬勃的活力，尤其是她的嘴巴比較大，笑起來非常有感染力。

我跟著他們回家，一個三室兩廳的高層公寓，布置得很清爽。安頓了我之後，小羅阿姨就去忙活做飯了。我看著溫馨舒適的小臥室，床上有個嶄新的毛絨大抱枕，旁邊擺著一套新的睡衣褲。我不由得生出一點感動，她沒有過分做作的熱情也沒有虛情假意的客套，而是用一種平等的尊重的態度來招呼我。

爸爸說小羅阿姨前天就開始準備菜單，煲了雞湯，選了幾個我愛吃的菜式做了滿滿一桌子菜。我們在桌邊坐下後，爸爸拿出來一瓶胖乎乎的酒準備打開，小羅阿姨放下三個細長的玻璃酒杯，立刻走到我身後，用手捂住我的耳朵。我正詫異她的舉動，就聽到“砰！”的一聲，嚇了我一跳。反應過來後，我臉紅著道了聲“謝謝”。

爸爸樂嗬嗬地給我倒了一杯，酒杯裏的氣泡歡快地翻騰。他們倆同時向我舉杯，小羅阿姨說：“熱烈祝賀靳霏同學，以優異的成績考上自己理想的學校！可把你爸驕傲壞了，一聽到你的分數，他晚上都睡不著。”

“謝謝阿姨，謝謝爸爸。”我從來沒有經曆過這種充滿儀式感的祝福，手腳都不知道該怎麽放才對，拿著酒杯跟他們輕輕地碰了碰，抿了一口，酸酸甜甜的很好喝。

我爸取出一個紅色的信封放在桌上推過來，對我說：“霏霏，這個是小羅阿姨跟爸爸給你的。拆開看看。”

我打開倒出來，是一張銀行卡。

“密碼暫時設定的是你的生日。你要想改成別的，明天咱們一起去銀行改一下。”我爸說：“以後你想買什麽就從卡裏取，我時不時會看餘額，隨時可以打進去。”

“我不怎麽花錢。”我拿著卡，也不知道該說什麽。

“那也拿著，以備不時之需。”小羅阿姨說：“對了，明天咱們去逛商場怎麽樣？去看看那個姑娘的展廳，她叫啥來著？”

“朱佩華。”我爸給我舀了碗雞湯，接著說：“她把聯係方式都給我了，霏霏通訊錄裏也寫了。她應該是前天到的，今天就開工，所以明天你們去找，她肯定在的。”

“好，那我帶霏霏去，”小羅阿姨果斷地說：“下午你早點下班，咱們帶兩個孩子一起吃頓好的。”

第二天，商場一開門小羅阿姨就帶著我去了。

商場的一角有一片封閉起來的區域，外麵貼著“正在施工”的提示。我們從側門進去，我一眼就看到了佩華。她穿著工裝褲和背心，頭發軋成馬尾，正指揮幾個工人在搭台子。

聽到我們叫她名字，佩華驚喜萬分地衝過來擁抱了我：“霏霏！”

還沒等我回答，我們身後有個男人的低沉的聲音說：“Peggy，這就是你的好朋友吧？”

“是呢是呢！”佩華拉著我的手，我順勢轉身，麵對一個相當高大強壯的男人，穿著一件淺粉色的襯衣和西褲，手裏拿著一個水杯，笑盈盈地看著我們。

“這是我的老板，”佩華介紹道：“忻總。這是靳霏，這是。。。”她看著小羅阿姨，不知道該怎麽介紹。小羅阿姨很自然地接口道：“我姓羅，是霏霏的阿姨。”

他看著二十五六上下，談不上好看不好看，就是特別魁梧，收拾得比較幹淨利落。雖然男人穿粉色很少見到，但是卻看著不突兀，反倒有種和諧感，甚至有點點的TBV的港味。

“你們好！”忻總態度很客氣，關照我們：“這裏施工比較亂，你們走路小心一點兒。要不，讓Peggy帶你們去旁邊咖啡店坐坐吧，我請客。”

“太好了，”佩華說：“那就謝謝啦！”

“外麵空調開得很大，”忻總關照她：“你披件衣服。”

我被佩華一路拽著來到不遠的一家咖啡店，小羅阿姨對我說：“你們倆玩一會兒，我去鍾表鋪子換個電池。霏霏，過一會兒就來接你。”

佩華伶伶俐俐地買了一杯咖啡，給我買了一杯熱巧克力，端過來給我，說：“你不會喝咖啡，就喝這個吧。老板請客，不用客氣，我還買了小點心。”

我抱著杯子看著她，她在背心外麵加了一件藏青色的收腰小西裝，看起來比她的實際年齡成熟了好幾歲。我也不知道為什麽，突然脫口而出道：“你的老板，看起來像騙子。”

佩華愣了兩秒鍾，突然爆發出哈哈大笑，問我：“為什麽？”

“他看著就像電視裏的騙子。”我直白地說：“不是什麽好人。”

佩華笑眯眯地喝了一口咖啡，低聲告訴我說：“他很喜歡我，對我很好。”

“所以。。。”我問她：“你跟他。。。談戀愛？”

“那還沒有，”佩華眨巴眨巴眼睛，說：“聽同事說，他有個女朋友在深圳。其實，以前他一般不怎麽過去咱們那兒，是認識我之後才來得比較勤快，而且。。。這次的項目他特意帶上我過來的。霏霏，你真不覺得他有點小帥嗎？”

“我覺得他像個騙子。”

“你懂什麽？別胡說八道的。”佩華不高興地瞪我一眼。

她低頭慢吞吞地喝了兩口咖啡，忽然自己笑了一聲，反問我：“你覺得，我有這麽好騙嗎？”

我沉默著沒有回答，因為，我確實不知道答案。

原本小羅阿姨和爸爸計劃著請我和佩華去吃晚飯，約好了她下班後就在商場門口電梯旁邊碰頭。

沒料到，佩華不是一個人來的，跟著她一起來的還有忻總。

他落落大方地介紹了自己，然後不容拒絕地邀請了我們一起去某個酒店頂層的海鮮自助餐廳吃飯。餐廳的裝潢擺設相當豪華，自助餐的規格也很高，我爸覺得不太合適，走到門口就不願意進去了。

“靳叔叔你別這麽客氣，”忻總非常懇切地說：“佩華和靳霏是從小到大的好朋友好姐妹，大老遠的妹妹過來一趟，一起吃頓飯這不是理所應該的麽？”

我爸盯著佩華看了好一會兒，問她：“那也不能讓你老板請客，這算什麽事兒啊？”

佩華乖乖巧巧地靠在忻總身邊，有些不好意思地說：“他非要請客。。。”

“我也是要吃飯的，”忻總堅持道：“隻要你們不嫌我礙眼，就一起熱鬧熱鬧。這家餐廳很難預定，要不是我們公司有貴賓卡，還排不上座位。”

我爸遲疑了好一會兒，答應了。

我們點了飲料酒水後佩華就跟忻總一起去拿吃的，爸爸等他們走遠一點後，低聲對我說：“我不想讓佩華沒麵子，這頓飯吃了咱們就早點回去。霏霏，以後你別跟她走太近，這孩子。。。怪怪的。”說著，他問小羅阿姨：“你說，這啥意思？莫名其妙的，叫上我們認都不認識的人？”

小羅阿姨想了下，勸他說：“小姑娘，估計想要麵子。。。咱們霏霏考上好高中，以後就是要去好大學的。。。一起長大的孩子，說心裏一點不比較，是不可能的。心裏知道就行，你不要放臉上。。。”

 

（未完待續）

 

PS：最近這些章節讀起來有點散亂，但是沒辦法，這個故事時間跨度比較長，有些必要的鋪墊不能省略，所以，容我慢慢道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