曠野（16）—— 意外的陪伴

 

實話說，我從未想過會在雁黎嘴裏聽到“真愛無價”，給了我相當大的震撼。我緊緊地盯著她，可她為了遮住開雙眼皮的疤痕，正帶著深色的鏡片，看不清她的眼神。

我吸了一口麵前桌上的飲料，接著道：“在咱們這兒，說是前三，可我們學校的實力跟第一還是有很大的差。。。”

“靳霏，你是覺得我會考不上好大學嗎？”雁黎打斷我。

“怎麽可能？”我搖頭：“你是天生要去清華北大的學生。”

“那不就已經回答你的疑問了嗎？”雁黎自信地說：“學校的好壞畢竟隻是一部分，最主要的還是靠自己。有個好的學習夥伴，相互幫助，對我來說更加重要。”

我咂了一下嘴，小聲問：“學習夥伴？去了新學校，你會有更好的學習夥伴，不是嗎？”

“那。。。不一樣。”雁黎有些不好意思，低聲說：“你應該懂的。”

“沁佳。。。畢業以後就要移民走了，對吧？”我索性也敞開了，直接問道：“所以，铖铖是跟她徹底分開了。”

“我沒有問過這個事情，”雁黎下意識地捂住半側臉頰，說：“這怎麽好意思說這麽明白。他說希望我留下來，一起。。。一起學習。”

“但、但是——”

“靳霏，”雁黎伸手按住我的手腕，認真地說：“阿航是個特例，你看看我們周圍，有誰是像他這樣無所顧忌完全公開這麽追你的？他有這個膽子，一方麵有他爸在學校裏打點得到位；另一方麵，咱們幾個學習沒有受到影響，他自己甚至還進步很大。所以，你不能拿其他人去跟他比，更何況，每個人性格都不一樣，是不是？我覺得，有些事情，不用說出來，也。。。挺好的。”

我立刻翻過手去把她的小手按住，雁黎吃得少，整個人看起來很瘦弱，手腕更是細得像根小杆子。而我可能動得多，所以吃得也多，發育之後一下子就結實起來了，看著要比她大一圈。

我捏著她的手晃了晃，解釋道：“我沒有拿铖铖跟阿航比較的意思，也不是要求铖铖到處宣揚喜歡你什麽的。我隻是在想，他是不是私底下跟你說過，至少，跟你表個態度。再說，他跟沁佳不就挺公開的麽？”

“我不喜歡。。。那樣，”雁黎說：“我跟她不一樣的。”

“那是肯定的，完全不一樣。”我點頭，直白地說：“我一點都不喜歡她。咱們不說她了，聊點開心的。你雙眼皮的腫，消得差不多了吧？”

“快了。”雁黎摘下眼鏡讓我看，說：“再過兩天就應該全好了。”

我湊過去仔細瞧，誇道：“眼睛一下就變得大了，真好看。我媽說，你是肉眼皮，開了以後會很清晰，肯定好看。”

“是，”雁黎笑眯眯地說：“醫生也是這麽說的。”

我們倆又閑聊了一會兒，雁黎收拾了書包，說：“我先回家了，你一會兒是去看電影吧？”

“對，”我一邊把杯子裏剩下的飲料一口氣吸幹淨，一邊說：“你知道的，英文原版，有字幕我都不一定能看得懂。”

這部所謂的電影，其實是已經上映過的《辛德勒的名單》的原版片，是佩華姐的爸爸通過什麽關係搞過來的票，在一個科學會堂的小放映廳裏播放。她說自己根本看不懂，就送給了我。我起初是想直接給雁黎和铖铖的，但是沒想到她去動了雙眼皮手術，腫還沒消幹淨她就不想讓铖铖見她。

於是，我就給了阿航一張票。他聽說是英文版，一開始很抗拒，但是想想又同意了。

我跟雁黎告別後很快就到了科學會堂，看看時間還早，懶得在外麵站著等，就先進去坐下了。等了好半天，電影眼看要開場了阿航也沒到，我估摸著他就是不想來聽幾個小時的英文，耍賴了。

沒想到，突然有個人坐到了我身邊。我扭頭一看，竟然是鹿青！

他簡單地跟我打了一個招呼，低聲道：“阿航有點事過不來，他怕你。。。不高興，所以讓我來陪你一會兒。”

我頓時無語。其實，他臨時耍賴我是能預料的，可讓鹿青過來陪我看電影，這就太詭異了一點。

“這是看什麽片子？”鹿青一邊脫外套一邊問我：“怎麽門口都沒有一個廣告牌的？”

“辛德勒的名單。”我回答：“全英文的原版。”

鹿青盯著我看了一會兒，冒了一句：“我草——”

“其實，你不用陪我。”我趕緊對他說：“我自己看就行。”

“我能聽懂一點兒，”鹿青撇嘴道：“你也不用這麽看不起我。再說，開學以後，咱們也算是同班同學了，誰也不比誰差多少。”

我朝天翻了個白眼，直接不搭理他了。

其實，鹿青自從進了我們學校之後，有點像班主任們說的那種“男孩子開竅了”的典型，加上他的爸爸給他找了幾個特級教師補課，期末考試的時候他的總成績幾乎逼近了前20名。我曾經猜測，阿航在功課上這麽努力，多少也是受到鹿青的影響，至少，不想被好兄弟比下去。

這部電影屬於比較沉悶的風格，剛開始的時候鹿青在座位上時不時扭動，我感覺他在硬熬著。可慢慢的，隨著情節的進展，我們都逐漸入戲起來，臨近尾聲的時候，辛德勒舉著他的結婚戒指哭著說：“這個是金的，起碼還可以再換兩個人。。。”

我瞥了鹿青一眼，他的眼睛裏竟然滿含著淚水。

散場後我們倆肩並肩隨著人流走到外麵，習慣了影院裏的黑暗環境，大家都被外麵的光線紮得有些睜不開眼。

鹿青拽了我一下，拉著我到了牆角，告訴我說：“阿航下午騎車的時候摔了一跤，可能把胳膊搞骨折了，叔叔帶他去醫院看急診。所以，他才叫我過來的。回頭，你有空去看看他唄！”

“啊？！”我聽愣住了，問他：“你怎麽現在才告訴我？一開始咋不說？”

“急什麽？他讓我陪你看完再說。”鹿青聳聳肩，道：“何況，他得先去醫院，也許得打個石膏啥的。”

我無奈地搖頭：“你們倆。。。也真是的！”

說著，我轉身就打算跑回家。

“斷個胳膊又不死人，你跑什麽跑？”鹿青再次拉住我，說：“我騎車來的，就停旁邊了，帶你一段路吧！”

說罷，他也不等我回答，直接就安排我上了後座，一路騎得飛快。

我坐在後邊看著街景在我眼前飛快地掠過，直到他在我家街口停下來，一腳撐地，回頭對我說：“你自己走過去吧？我就不送你到樓下了。”

我點點頭跟他告別：“謝謝你。”

我目送他離開，他騎得比之前更快，瞬間就不見了人影。我這才想到，這是我第一次坐男生的車，沒想到竟然不是阿航載我，而是鹿青。

 

（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