曠野（12）—— 沒有搞不定的人

 

這次的期中考試的成績出來後，學校按主課成績總分進行了排名。

我們的四人學習小組，雁黎又是全年級第一名，铖铖排名緊隨她後，隻差了兩分。我的進步很大，不僅在班裏進入了前十，還破天荒第一次在年級裏進入了前二十五。

最讓人意外的是阿航，他擠入了年級前五十。周五放學的時候他告訴我：“我爸說，周末帶我回老家一趟。看看媽媽和爺爺奶奶，告訴他們這個好消息。你準備幹嘛？”

“我打算去遊泳。”我一邊整理書包一邊說：“今天雁黎不用去針灸，我帶她一起去遊泳池玩。”

“铖铖跟沁佳等下會去看電影，”阿航問我：“雁黎知道嗎？”

我搖搖頭：“她沒跟我說。”

“那你就當不知道吧，別跟她說了。”阿航想了想，突然問我：“對了，周日晚上你在家嗎？”

“在，”我反問：“什麽事？”

“沒事，就是隨便問問。”阿航果斷地說：“我周日回來。”

沒料想，周日晚上剛吃過晚飯，阿航突然帶著他爸爸一起，來了我家。

我媽媽打開門看見他們，大吃一驚。他們倆肩頭都扛著一個麻袋，裏麵鼓鼓囊囊的裝滿了東西。

阿航走在前麵，先叫了一聲“阿姨好！”隨後卸下了肩頭的東西靠牆角放著，等他爸爸也卸了麻袋後，給他們相互介紹道：“阿姨，這個是我爸爸。爸爸，這個是靳霏的媽媽。”

“您好，您好！”陳叔叔熱情地跟我媽握手，問：“怎麽稱呼？貴姓？”

“哦，免貴，我姓穀。”媽媽有些不知所措地說：“要不，就叫我霏霏媽媽吧，同學和老師他們都這麽叫我。”

“霏霏媽媽，”陳叔叔掏出手帕擦了擦頭上的汗，說道：“我今天是特意過來感謝你和霏霏的。這些，都是我們老家自己種的菜，自己榨的菜籽油，還有100個土雞蛋，哦，另外，還有兩隻殺好的雞和幾條已經整幹淨了的魚。”

“啊！”我媽驚呼一聲：“怎麽這麽客氣啊？太多了，我們倆也吃不完啊！先進來，進來坐一會兒。”

“給霏霏燉雞湯，放冰箱慢慢吃。”陳叔叔跟著我媽進來，在客廳沙發裏坐了下來，接著道：“其實，我還想多帶一點兒東西的，阿航說，太多了怕你就不肯收了。怎麽說呢，這次阿航能考出這麽好的成績，全都是靠了你家霏霏啊！說句實話，我做夢都沒敢想過。”

“怎麽會？”我媽倒了水過來放在茶幾上，誇獎阿航道：“這些日子我在旁邊親眼看著，你兒子學習的勁頭足，態度認真，有毅力有決心，他考得好真的是應該的。”

“不瞞你說，”陳叔叔估計是渴了，拿起水杯喝了一大口，說：“在轉學過來之前，我對他的希望僅僅是——以後千萬別危害社會。”

我和媽媽都被逗樂了，忍不住哈哈笑起來。阿航在旁邊有些不好意思，狠狠地瞪了我一眼。

陳叔叔轉頭對我說：“霏霏，叔叔真要謝謝你啊！”

“沒有沒有，叔叔，”我有些臉紅地說：“主要還是我們班長和一個班委，他們倆學習特別好，對我們幫助很大。”

“雁黎和铖铖，阿航都跟我說了，他們倆家我也是要去一趟的，但是——”陳叔叔衝我擠擠眼睛，意味深長地加了一句：“最主要還是得謝你。”說著，他再喝了一口水，對阿航說：“阿航，你跟霏霏下去旁邊的超市，給爸爸買包煙唄？我跟霏霏媽媽聊幾句。”

我立刻看向媽媽，她對我微微笑了笑，鼓勵道：“去吧，快去快回。”

於是，我套上外套跟著阿航下了樓，邊走邊有些好奇地問他：“你爸要跟我媽說什麽啊？”

“我怎麽知道？”阿航的手插在兜裏，腳步輕快，無所謂地說：“也許，再感謝感謝她，再說幾句我的好話。”說著，他猛然停下腳步，回頭對我說：“我跟他說了我喜歡你，所以他特意來看看你，看你長什麽樣。”

“你騙人！”我被他的直白嚇了一跳。

“我什麽時候騙過你？”阿航看著我，問：“從來沒有騙過，是不是？”

阿航深吸了一口氣，微微歎息了一下，說：“我爸，是個精明的生意人，從小到大，我啥都瞞不了他。他總是對我說，隻要跟他說實話，一切都不是大事。我跟他說了以後，你猜他說啥？他說，靳霏要能讓你考上大學本科，別說高中早戀了，就是你們高中早婚都沒問題。可惜，新中國不讓高中生結婚，犯法。”

我不可置信地看著他，好半天後才說：“好吧，現在我理解為啥你什麽都敢說出來了。”

阿航哈哈大笑了起來。

這時，我們倆剛好站在街角的小花園門外。白天的時候裏麵總是擠滿了下棋遛鳥散步的老人家，這會兒天色全黑了，裏麵便空蕩蕩黑漆漆的。阿航順勢拉了我一下，拽我進入花園，靠了門口裝飾小假山。

借著路燈的微弱光線，我隱約能看到他的臉，正咧著嘴笑眯眯的。不用他說我也能猜到，他又想偷偷摸摸親我一下。自從那天之後，阿航時不時會偷襲我。盡管這飛快的一次接觸，並沒有足夠時間來體會什麽感受，但是，我們倆都喜歡這個親密的舉動本身帶來的快樂。

這一次，阿航摟住我之後卻沒有立刻親我的嘴唇，而是湊到我耳邊來低聲對我說：“鹿青告訴我，接吻不是我們倆這麽接的，說我太幼稚了。”

“那是怎樣？”我有些奇怪，電視裏拍的不都是這樣麽。

阿航沒有回答我，隻是把嘴唇緩緩移到我的嘴唇上，停住了不動。他的呼吸在安靜的小花園裏聽得格外清晰，我瞪大眼睛盯著他看，他似乎琢磨了一會兒，忽然就閉上了眼睛。

隨後，我就感覺到嘴唇上一點溫熱濕潤，阿航輕輕地舔了我兩下，胳膊用力把我摟進他懷裏，舌頭順勢探入我的嘴裏。我整個人頓時石化了，腦子一片空白，完全不知道應該做出什麽反應。整個過程可能也就十來秒，阿航就從我嘴裏退了出去，睜大眼睛看著我，問：“嚇到你了？”

我還是一動不動地站著，沒有回答。

“怎麽不說話？”阿航追問我：“現在你是什麽感覺？”

我想了好一會兒，老實地說：“沒什麽感覺。”

阿航愣了一愣，忽然笑出聲來，說：“那。。。肯定是我的問題。”

說完，他就不再小心翼翼，直接摟住我再次吻上來。這一次我已經有了思想準備，而阿航也更加深入地吻我，我閉上眼睛隨著身體的本能去接納他，反應他。。。我能感覺到他的胳膊緊緊攬住我的腰，手掌貼在我後背中間施加壓力，第一次感受到源自男性的力量，讓我不由自主地雙腿發軟。

等他鬆開我的時候，我們倆都有些氣喘籲籲。阿航很自然地伸手牽住我的手，走路的姿態都能看出他的心情特別好。

我們剛穿過拱門，我就聽到側麵有些動靜，扭頭去看，意外地發現是佩華姐姐。她獨自坐在一個花架下麵，一點兒都不見光的地方，直到她起身走過來，我才看見她手指中間夾著一根點燃的煙。

“靳霏，”佩華姐慢吞吞地說：“這才開學幾周啊？就親上了？陳致航，你果然是很厲害，沒有你搞不定的事，搞不定的人。”

 

（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