Mika
寧靜淡泊，人生如茶
入夜，天空並沒有想象中那麽黑，仍然帶著些許晦澀的深灰。
我站在街邊的路燈下抬頭看，無數細密濕潤的雨絲不辨方向地飛舞，撲在臉上帶來點點冬末春初的寒意。我把風衣裹得更緊一些，加快步伐走到街角的酒吧—— El Ocho，剛好裏麵有人推門出來，那人紳士地拉著門示意我進去。
“謝謝。”我低聲道謝，側身閃了進去。
“Yes，love，”一個女人看見了我，快步走了過來，她的嗓音帶著長期被煙酒刺激浸潤出來的沙啞，問：“How many？”
“One.”我一邊解開風衣的腰帶抖了抖上麵的雨珠，一邊對她說：“Corner table please.”
“Sure thing.”她飽滿的紅唇展開一個熱情的笑容，伸手抽了酒水單，向我使了一個眼神讓我跟著她。
我們來到酒吧深處的一個角落位置，小圓桌靠著窗麵對吧台，她問我：“Here？”
“Perfect.”我利落地脫下風衣，輕輕地搭在椅背上，然後拉開旁邊的沙發椅坐下，抬頭對她笑：“Thank you.”
今天不是周末，酒吧裏的人不多，三三兩兩地四處散坐著。吧台後麵有兩個男生在忙活著調製雞尾酒，其中一個目光朝我看過來，挑了挑眉毛用唇語說：“I will be right with you.”
我把書放在桌上，扭頭看向落地窗外，Salmon Bay Fishermen’s Terminal就在不遠處，一排排的小船整齊地排列著，木板鋪出來的走道上點點燈光倒影在水麵，走道的盡頭處閃爍著霓虹燈，寫著：Thomas Boat Repair，粉紫色的光在這個雨夜裏顯得非常夢幻。
“想喝點什麽？”有人開口問。
我轉頭看著穿製服的小夥子，說：“Just Whisky，two fingers，please.”
他似乎有些意外，嘴角不自覺地輕輕一撇，問：“How about Manhattan？My specialty.”
“嗬嗬，”我被他的表情逗樂了，點頭道：“Sure.”
我默默地坐了一會兒，拿起了書靠進椅背裏猶豫著要不要打開讀。
其實，我知道在酒吧裏看書是一件很裝逼的事情，但是我沒有更好的選擇。目前，我暫時借住在大學室友Hayley的遊艇上，麻雀雖小，但臥室洗手間廚房一應俱全。半個小時之前，Hayley和我正打算喝一杯聊聊天，她的前夫突然出現說是有事情找她商量。我很自覺地讓了地方給他們倆，跑了出來。大晚上的又下雨，我轉了轉，附近也就這兒還算合適。
我看了一下手表，給他們一個小時應該差不多，剛好，我喝一杯酒把剩下的故事結尾讀完。
很快，小夥子就送來了Manhattan，色澤晶瑩質感透明，上麵用金色的小簪子別著Maraschino cherry。他彎腰放下紙巾，酒杯墊，庫珀酒杯，還有一點點小食，笑容陽光：“希望你喜歡。”
“噢，”我笑笑說：“肯定喜歡。”
實話實說，小夥子的曼哈頓調得很不錯，芳香濃鬱甘甜可口，是一個非常討好女性的口感。隻是，我個人更喜歡簡單粗暴的威士忌帶來的直白衝擊。我把cherry含進嘴裏，連續喝了幾口，然後從包裏掏出眼鏡戴上開始讀書。臨近故事尾聲，正是情節推向高潮的部分，很快我就被吸引了進去，不知不覺中杯子就見了底。
這時候，小夥子過來收走了我的空杯，順手又放下一杯Manhattan。我一時之間沒有反應過來，有些茫然地看著他，他對我說：“From that gentleman at the end of the bar.”
我順著長長的吧台看過去，最遠處的那個男人抬手向我示意，然後起身走了過來。
他一邊走一邊扣上了西裝的紐扣，他看起來37、8的年紀，體型很Fit，肩膀寬闊腰很窄，標準的倒三角身材。他穿著幹淨清爽的襯衣和西裝外套，走路姿態挺拔自信。他走到我麵前，禮貌地問我能不能坐下，我點點頭，朝著對麵的沙發椅伸了伸手。
他把他的酒杯放在桌上，隨後很自然地脫掉了外套丟在我的風衣旁邊。我趁機仔細打量了他一下，留意到他的眼睛是非常淺的栗色或者琥珀色，頭發似乎剛剛修剪過，打理得很精心。胳膊上的肌肉把襯衣擠得很滿，不用問我也能知道他經常在健身房裏鍛煉。盡管他的臉長得不算多麽英俊漂亮，但是整體看起來還是相當不錯的。
坦白講，此刻，我感覺很意外。
在酒吧裏泡男人是我和Hayley經常做的事情，我自認挺有經驗，懂得應該穿什麽戴什麽化什麽樣的妝，如何散發所謂“The right signal”。但是，今天晚上我完全沒有想過這個事情。我沒有上妝，穿著黑色的西褲，煙灰色的半高領羊絨毛衣，戴著一副黑邊的眼鏡在角落裏看書。隻是為了打發一個小時的時間，方便Hayley他們談幾句話。
“You look surprised.”他開口就對我說。
我合上書抱進懷裏，摘了眼鏡看著他，點頭：“I am.”
他看了一眼我的書，問：“我沒有打擾你吧？”
“沒有。”我把書丟在一邊，說：“隻是一本小說。”
“講什麽的？”
“Suspense Romance novel.”我聳聳肩，說：“我朋友家全是這個類型的，就隨便拿了一本看。還不錯，讀著有趣又不累，快結局了，我想知道謀殺那家人究竟是誰幹的。”
“哈哈。”他跟著我笑，說：“難道還沒有猜出來麽？”
“我不想猜，”我說：“就是很放鬆地跟著一章一章地讀，享受這個簡單的過程。”
他彎起嘴角，淡淡地說：“I’m Matt.”
“Zoe.”我迎上他伸過來的那隻手，輕輕地握了一下指尖就鬆開。
Matt拿起酒杯抿了一口，視線轉到我身後，抬了一下下巴說：“沒想到這裏還有老式的點歌機器，裏麵都是舊唱片，你想不想點一首什麽老歌？”
“Okay.”我無所謂地聳肩。
Matt起身走了過去，從兜裏摸出一些紙幣，展平了喂進收幣槽裏。他一手扶著唱片機，另一隻手順著裏麵的唱片目錄緩緩移動，扭頭看我，道：“選一個。”
“Any song from Carpenters？”我問他。
“Yes.”
我毫不猶豫地說：“Don’t cry for me，Argentina！”
（未完待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