Mika
寧靜淡泊，人生如茶
Chutney掛了電話，長長地透出一口氣。
“我猜對了吧？”Damien一邊起身穿上長褲一邊對她說：“Arene肯定要陪著她去。”
Chutney把手機抱在胸口，翻了個身趴在床上饒有興味地看著Damien赤裸的上半身，他的肌肉一塊塊清晰地鼓脹著，渾身透出訓練有素的剛硬感。她的視線跟隨著他的手的動作而動，問：“你跟她是同班同學，你覺得Chrissie怎麽樣？”
“Oh，no，I’m not answering this.”Damien露出一個cocky的笑容，說：“I can smell。。。trap.”
Chutney聳肩道：“那就是你也曾經喜歡她咯？”
“See？Trap！”
“好好說話。”Chutney瞪他。
“Maybe.”Damien無所謂地說：“我喜歡過的女生太多了，大部分都是短暫的熱情，現在都想不起來了。Chrissie在學校裏。。。挺獨特的，Smart，Pretty，Easygoing，喜歡過她的男生肯定不止我一個。不過，她和我們的關係都不遠不近，隻有你哥哥是例外。”
說著，他的手機“叮”了一聲，Chutney看到他拿起手機看了一眼，動作立刻加快了起來，她沉下臉問：“Something’s up？”
“Something’s up.”
“是什麽事？”
“Stupid rookie photographer，”Damien皺眉道：“在荒野山坡爬到Inukshuk上去拍照，摔下來了。”
“死了嗎？”
“沒有，隻是給野狼咬了腿，”Damien套上雪靴，說：“幸好被人及時發現，拖進一個Shelter裏麵，等著我們去。”
Chutney點點頭，說：“還好，至少活著。”
“Barely.”Damien無奈地說：“去了看吧。”
Chutney忍不住問他：“這份paramedic的工作你打算幹多久？整天就是on call，我們沒有辦法過穩定的生活。”
“什麽意思？”Damien停下係鞋帶的手，看著她說：“你知道我喜歡這份工作，沒打算要換。咱們說好了不相互幹涉，不是嗎？”
“沒什麽意思，別緊張。”Chutney低頭打開手機擺弄，說：“就是問問。”
“Wanna tag along？”Damien走過來坐在床沿問她。
“Not today.”Chutney搖頭道：“他們今天下午就剛好有時間，所以一會兒我要回去。自從Chrissie的腳踩上黃刀這塊地皮，我就沒怎麽見到Arene回家，天天圍著她轉，你不覺得這很crazy嗎？”
Damien哈哈地笑，反問：“這算新鮮事嗎？他們一直就是這樣的。”
說著，他低頭跟Chutney吻了一會兒，起身套上工作外套拿起背包大踏步走了出去，關門之前回頭說：“晚上別等我。”
Chutney翻身平躺，轉頭看著窗外飄隨風飛舞著的細細雪花。她跟Chrissie沒有過正麵的衝突，事實上話都很少說，隻不過，她從一開頭就不喜歡她。
當年Arene從剛從挪威回來的時候，Chutney還略微高興過一陣子。因為他長得帥氣，當地熱門的項目都參加，就像一股新鮮血液注入到這個小地方，使得她班裏的幾個popular girls都對他感興趣，從而把她也接納到了她們的小圈子裏，想通過她來認識她哥哥。隻是，她沒有想到Arene竟然喜歡上了Chrissie Lin，而且拒絕跟她的任何同學一起玩，所以很快她就被移除出圈了。
Chrissie不屬於任何popular girls梯隊，她搬來黃刀才一兩年，在學校裏還處於一種outsider的位置，沒什麽朋友也不愛參加聚會。Chutney記得女生足球隊曾經讓Chrissie參加過一段時間的訓練，後來教練把她勸退了，說她Too nice and too mellow。
什麽too nice too mellow，Chutney呲之以鼻，就是膽小懦弱加上身體素質不行。有人來爭奪球，Chrissie恨不得親手把球送給人家。Arene那時候玩什麽都又凶又野，她怎麽都無法理解他們倆怎麽能融合到一起。
Chutney一直覺得，Chrissie的皮膚蒼白身材嬌小，看起來一點兒都不漂亮性感。就算她性格還不錯，和同學們關係都挺好，大家都喜歡去她家的餐館吃喝聚會，但也仍然沒有讓她跳出“普通”這個範疇，Just an average girl。可是，她的精神病哥哥偏偏就迷戀她，像中了邪一樣。她曾經想過，Chrissie或者Nova是不是給他吃了什麽古老的中國藥或者下了什麽神秘的咒，除此之外她再也找不到其他更合理的解釋。
Chutney看了看手機上的時間，爬起來去洗澡。晚上Damien不一定趕得回來，而且看天氣這個樣子，下午也許會有大雪。她不喜歡Damien的工作，危險又不穩定，但是，He lives for adrenaline，the thrill and rush of being on call。
沐浴之後，Chutney在冰箱裏翻出兩塊吃剩的披薩，熱了熱就著一瓶啤酒塞了下去。吃完了，她開車去Tim Horton買了一大杯咖啡，一邊喝著一邊開回老城區。她把車子停在小街的拐角稍稍隱蔽的地方等著，他們沒來之前，她暫時不想進去。
半杯咖啡下肚，Chutney就看到Arene的皮卡慢慢地駛了過來，停在家對麵的空地上。他先下了車，隨後Chrissie也緊跟著下來了，他們沒有立刻朝家裏走，而是站在街上注視著對麵的房子。也許是看到drive way上沒車，以為她還沒到，他們也不想進去。
Chutney不急不緩地再抿了一口咖啡，頗為好奇地看著他們。Chrissie穿著純白的Canada goose expedition parka，頭上戴著薑黃色的Carhartt毛線帽子，手插在口袋裏微微抬頭跟Arene說話。遠遠望過去，她看起來變化不大，連頭發垂落到肩頭的長度都和從前一樣。相比之下，還是Arene變了，少了過去的飛揚跋扈，多了些滄桑頹廢感。
盡管聽不見他們的聲音，但是從眼神、表情和說話的姿態上Chutney能清晰地感覺到那種隻屬於他們倆的親密。
Cocooned in their own world.
Two peas in a pod.
她不由自主地想到了Damien，和他同床共枕的時候也是密不可分，但他們之間絕對沒有到Chrissie和Arene的程度，可能也永遠到不了那個程度。
Chutney覺得，他們家裏人當時都低估了他們倆的感情，總覺得那是高中生的幼稚戀愛，過了那段頭腦發熱被荷爾蒙控製的年齡，就能順利過去了。如果能提前預知未來，她估計祖父母他們不會做那樣的安排。
她一口喝掉了杯子裏的咖啡，迅速打開車門走了過去。
Chrissie先看見了她，用胳膊肘推了一下Arene，他轉身看了過來，臉上沒有什麽表情。
“你就在車裏等一下吧，”Chutney說：“應該不需要很久。”
“到底什麽事？”Arene不甘心地再次問她。
“我真的不知道，”Chutney聳聳肩，道：“我隻是一個傳話的。再說，等一下她出來了你不就知道了嗎？”
“Hi Chutney！”Chrissie似乎很感興趣地看著她，客氣地說：“很久很久沒有見你了，你看起來起色很好。”
“你看起來很累，比以前更蒼白。”Chutney不太客氣地對她說：“走吧，我等下還有事呢！”
Chrissie抿嘴笑了一下，沒說話。Arene伸手扶在她的後背上，把她送到門口。Chutney看到他注視著Chrissie好一會兒，說：“我就在車上等你。”
她忍不住翻了個白眼，掏出鑰匙來開門，然後對著Chrissie做了個請進的姿勢。
盡管這會兒是白天，屋子裏卻格外昏暗。Chrissie站在玄關，慢吞吞地脫鞋。
“我媽媽頭疼的時候完全不能見光。”Chutney在身後對她說：“所以窗簾很少打開。”
Chutney示意她在沙發上坐下，說：“裏麵很熱，你脫了外套吧，我去跟媽媽說一聲。”
Chrissie脫掉了外麵的羽絨服放在沙發上，沒有坐下隻是站著四下打量。屋子的裝修已經陳舊了，家具大部分都是祖父母那裏傳下來的，裝飾上都是極盡原住民風格。Chutney瞟了她一眼，暗自歎了一口氣，Chrissie站在這個屋子裏，簡直就是徹頭徹尾的格格不入。
她走進房間，媽媽正裹著一條毯子窩在沙發上，對麵的電視機開著，隻不過音量被調小了，發出含糊不清的一點點噪音。聽到她進來的聲音，媽媽問：“你把她帶來了？”
“嗯。”Chutney說：“我去叫她進來。”
Chrissie順從地跟著她進了房間，在指定的椅子上坐了下來，Chutney很隨意地在她媽媽腳邊找了一點兒空位，擠了進去。
媽媽默默地盯著Chrissie看好一會兒，開口道：“Nova情況怎麽樣了？”
“嗯，還在恢複中。”Chrissie小聲道：“應該這兩天可以出院回家了。”
“回去，替我轉達一下問候。”
“噢，好。”Chrissie有些意外，但還是說：“謝謝。”
屋子裏安靜下來，Chutney看到媽媽捏著手裏的毯子，長久地沉默著，似乎在考慮接下來該怎麽說。Chrissie咬著嘴唇，低頭看著地毯，耐心地等待。她想起上一次她們三個見麵的時候，她們把Chrissie和Nova都罵得體無完膚，心裏稍稍有些愧疚。今天也不是一個友善的Social call，媽媽越來越喜怒無常，她都不知道會發生什麽。
果然，在一段幾乎難以忍受的長久沉默之後，Chutney聽到媽媽冷冷地說：“You sneaky little manipulative bitch！”
Chrissie和她一樣，頓時嚇了一跳，一雙大眼睛直直地盯著她媽媽看，咬住了嘴唇沒有說話。
“你，還有Nova，都是！”媽媽撐著坐起來，指著Chrissie問：“你們為什麽要盯著我們家？為什麽？！你把我兒子害得還不夠慘嗎？你跟你媽一樣，小小年紀就會禍害男人！你走了我以為沒事了，可是Nova又來找他，讓他從家裏搬出去再也不回來住了。。。總算，這麽些年過去，現在慢慢地好起來，Nova也消停了，你又回來了！你們到底想幹什麽？！”
“你是給他吃了什麽藥？”媽媽緊緊地盯著Chrissie，眼神像是要紮死她似的，說：“你一來，他連回家吃頓飯都很勉強，跟我說十分鍾的話就要跑。今天我就想要你一句實話，你到底對他做了什麽？。。。你把我兒子弄成那個樣子。。。沒有人再肯跟我們家談婚論嫁了你知道嗎？如今好不容易有點轉機，你又回來了，你是算準時機回來的嗎？你是想弄死我們，是吧？！”
“You。。。Bitch！。。。Bitch！”
Chutney看到Chrissie的臉色越來越蒼白，和八年前一樣，她一句話都沒有說，看著媽媽的眼神就像在看一個精神病人。很明顯，她不知道她在說什麽，她不知道過去發生了什麽事。
Chutney起身來把Chrissie拉到外麵的客廳裏坐下，問她：“你知道他為什麽離婚嗎？”
Chrissie搖搖頭。
Chutney從櫃子的抽屜裏取出一個文件夾遞給她，說：“你看看這個。”
Chrissie接過去慢慢打開，Chutney趁著她翻動紙張的時間在旁邊說：“他家暴了他的前妻，後麵有照片你可以看看。我們知道他脾氣像我爸爸，比較爆一些，但是我從來沒有想過他會把人打成那樣，而且還是女人。”
Chrissie跳過了密密麻麻的文字，隻把照片翻了一遍就立刻合上了文件夾，說：“這不是他幹的。”
“He was charged. Domestic violence. ”Chutney冷冷地說：“Arene全部承認，不僅僅是打人，並且他還威脅要用刀捅她。因為他的前妻跟一個pilot有了私情，被他發現了。後來Court給了restraining order，再然後就是離婚。你也知道，我們的人口本來就少，圈子很小，從那以後我媽就再也找不到合適的人了。一直到這兩三年，旅行社各方麵都做得越來越好，總算有幾家口頭開始鬆動，你就突然回來了。所以，你能想象我媽的心情。。。”
Chrissie重新打開文件夾，讀了讀簡要總結那段，然後問她：“你相信是他打的人？”
“不是他，為什麽要認罪呢？”Chutney指著照片說：“這是報警之後當場拍的，家裏就他們倆，不是他打的，是誰打的？”
Chrissie輕輕地說：“You are so stupid.”
“你說什麽？！”
“我說你Stupid！”Chrissie抬高了聲音，把照片取出來鋪在沙發上，指著其中一張說：“你來告訴我，這張照片有什麽不對的地方？”
Chutney低頭看了看，這是Arene被警察抓住後舉著手拍的照，他衣服上有很多血跡，褲子上也有，他臉上沒有任何表情。她看著Chrissie，問：“你說，什麽問題？”
“如果真的是報告上寫的，他徒手用拳頭揍她，揍成那樣。。。”Chrissie拿起照片來問：“為什麽他指關節上一點痕跡都沒有，這麽幹淨？人的頭骨很硬的，人家打個沙袋都得戴手套並且用膠布貼起來，不然關節部位都會破皮出血，這點常識你都不知道嗎？”
“This was a setup.”Chrissie冷冷地說：“He went along with it because he wanted her gone.”
Chutney沉默下來了，這張照片她過去沒有留意過，當時的注意力完全被那個女人滿臉的血跡吸引走了。而且，Arene承認得很爽快，RCMP的constable立刻把他抓起來，之後就是一連串的Chaos，如今她都快想不起來了。
這時候，Chutney聽到她媽媽在房間裏再次叫罵起來，無奈地搖了搖頭。
“你媽媽找我來，就是想罵我一頓出氣吧？”Chrissie看了一眼房間方向，說：“因為她沒有別的辦法了，無能為力了，所以需要找一個人來指責。”
“也不能這麽說吧？”Chutney看著她的臉，問：“你不是很快要回Vancouver了嗎？你走了就走了，他又得有很長一段時間不能恢複，這點你應該比我更清楚。”
頓了頓，她接著說：“Chrissie，當年我哥他是很不願意結婚的，所以可想而知他們倆的關係從開頭就不太好，但是我們家裏人希望他成熟之後慢慢能定下來，沒想到是越來越糟糕。他整天都不在家，夏季打獵，冬季出去雪橇賽，再加上夜晚帶客人獵光。。。而且，我聽。。。她說。。。覺得很絕望，想跟他親熱一次要花很長時間才勉強讓他興奮一點兒。。。Chrissie，我覺得我媽沒有完全說錯，you really did mess him up.”
Chrissie沉默了好一會兒，起身來摟起她的羽絨服，說：“沒有什麽其他事的話，我走了。”
Chutney送她到門口，看著她跑向皮卡。車裏暖氣開得應該很熱，Arene脫了羽絨服隻穿了毛衣。Chrissie坐進副駕後把外套丟到了後麵。他們沒有立刻開走，而是坐在車裏麵對麵地說話。
Chutney慢慢踱步到窗邊，手指撥開一點窗簾的縫隙朝外麵看。冬季的黃刀日照時間不足八小時，這會兒天色已經暗下來了，他的車在大樹底下，路燈的光線又太弱，隻能看到車裏隱約有人影。她突然想起來Damien給她的望遠鏡在臥室，趕緊跑去拿了過來。
實話說，她很好奇Chrissie會不會添油加醋地告狀，Arene會不會衝進來跟她和媽媽大吵一架。但是，隱約間，她看到Arene說得更多一些，他脊背的弧度顯得頹然，Chrissie坐在一邊似乎很認真地在聽。
Chutney覺得等了很久很久，不知道他們在說什麽需要說這麽久，正當她準備放棄去廚房吃飯的時候，她看到Chrissie俯身過去，摟著Arene吻上了他。她把望遠鏡再對焦了一下，想看得清楚一些，但是光線太差了，勉強隻能看得輪廓和大致的動作。
Chrissie放倒了他的座椅，把他按在椅子上親，她能看見她的手伸進Arene的毛衣底下，然後她鬆開了他，手上忙活著什麽。Chutney撇嘴，再看看她哥哥，他移動了一下身體，似乎在給她提供更方便的角度。再然後，她就看到Chrissie伏低了腦袋，Arene一手撐住了車頂，仰起脖子張大了嘴。
這時候她的手機突然響起來，把Chutney嚇了一跳。電話是Damien打來的，問她：“我已經到家了，你在幹嘛呢？”
“You are not gonna believe this.”Chutney一手拿著望遠鏡一手拿著電話，低聲道：“Chrissie is fucking my brother in front of our house.”
“What？！”Damien吃了一驚。
Chutney慢慢地把具體情形給他描述了一遍，Damien哈哈大笑道：“That’s hot！我記得他們倆從來不在公眾場合親熱的，沒想到。。。你真變態，她知道你在偷看嗎？”
“應該不知道。不過，她也許就是故意的。”
Chutney深吸了一口氣，她在望遠鏡裏看到Chrissie抬起頭來了，Arene的臉轉向她的方向看不到表情，她的手擱在他臉上，似乎在輕輕地撫摸。另一個女人需要一個多小時才勉強完成的事情，Chrissie隻花了五分鍾不到。
“Shit！”Chutney丟下了望遠鏡，對Damien說：“She is making a statement.”
（未完待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