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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不知道。”我坦白地說：“現在感覺不是太好。”
“隻是一個湖。”Carter低頭解開登山靴的鞋帶，扯鬆一些讓腳更舒服，把鞋帶隨意地塞進鞋幫，伸長了腿說：“也不是非得去，對吧？”
我抱著膝蓋看著他，問：“你有沒有過穿越時空的體驗？我到了這裏，眼前好像能看到曾經以為會發生但是卻沒有能夠發生的那些事情，就像在看老電影，心裏有說不出來的感覺。”
“我沒有過這樣的體驗，”Carter說：“但是，知道你經曆過的事情，我多少能理解。”
“越年輕的時候，人生越充滿著多變性。”我順手拿起他的水瓶喝一口，道：“每一件看似平常的事都會徹底改變人生軌跡。無數個偶然串聯在一起，最後變成必然。這會兒，我滿腦子都是這種鑽牛角尖的想法，決定要來這裏的Terri和今天站在這裏的Terri，是完全不同的兩個人。而我，在這兩個人之間不知道該怎麽理清感受。”
“Sorry，”我看了他一眼，說：“我說得毫無邏輯，你不用理睬我。”
Carter撿起我的登山杖，問：“要去看看嗎？”
我點點頭接了過來，他轉身在前麵帶路，我就在後麵跟著。Trail最困難的部分已經過去了，我們沿著小徑繞過一個平緩的彎道，前麵一下子豁然開朗，我們下麵不遠處，就是綠鬆石色的Pea soup lake。
Carter回頭對我說：“這裏還是看不到全貌，隻有半個湖，要下到那個小坡之後才能看見。”
我跟著他繼續走，漸漸地我能看到湖邊零零散散的遊客，也能捕捉到幾聲他們大聲的說笑。Carter邊走邊對我說：“這個顏色很特別，因為湖裏有很多雪山上粉碎下來的礦物質，它們沉澱得極其緩慢，幾乎是懸浮在水裏。當陽光像這樣照射在湖麵的時候，這些礦物質把最短和最長波段的顏色全部吸收了，隻剩下綠色和藍色反射回來給我們看。”
這鬆石綠不是透明的，而是被造物主拌入了牛奶，猶如一大杯星巴克的抹茶星冰樂。
“真是漂亮。”我由衷地讚歎，難怪大家拚命想進來打卡。
“Terri！Terri！”
我們剛繞過小坡，Alicia已經看到了我，高舉著胳膊揮舞，讓我趕緊下去。她拽著我走到Jason拍照的大石頭下麵，說：“我們繞了一大圈找到了一個完美的spot，你快來，就等你了。”我放下登山杖開始攀爬，Ty從頂上伸出腦袋和胳膊，把我們倆陸續拉了上去。
這塊石頭確實非常適合照相，從某個角度看過去，它幾乎像一塊跳板似的懸空伸入湖裏。Peyton已經站在了最遠端，他的位置，就是照片裏Jason坐著的地方，他也光裸著上半身，正低頭看下麵。聽到聲音轉頭來看我們，遺憾地搖頭說：“不能跳下去，太危險了。”說完，他走到三腳架旁邊去看取景框，跟大家商量我們怎麽合影會比較有新意。
我拉著Carter走到Jason坐過的地方，慢慢地坐了下來。他輕聲問我：“你要不要自己坐一會兒？”
“No. ”我握住他的手，跟他肩並肩挨著，平靜地說：“想象一下這裏清晨的景色，真是一個極其浪漫的地方。”
“I’m not sure about that. ”Carter看著四周的亂石堆，指著我們上來的路，說：“清晨溫度很低，這些地方有很大可能都是薄冰，而且在黑暗中看不清路也看不見湖，很容易迷失或者受傷。跟你說句實話，沒有特殊原因，我不會選擇帶女孩子清早過來，日落時分會安全很多。”
我明白他的意思，也認同他的觀點，但我還是忍不住反駁道：“日出是新的一天嘛，開啟人生新的篇章，有它自己的意義，對不對？”
Carter撇嘴道：“我們曾經有人摔過，最後。。。所以，我還是不喜歡。”
“我知道，Gary告訴過我。”我非常理解他擔憂的緣由，親眼目睹一個悲劇肯定會留下陰影。
“I’m sorry，”Carter攬了我一下，說：“這裏對你有不一樣的意義，我不應該這麽說。”
“沒關係的。”我靠在他的肩膀上看著湖麵，當年我們還那麽年輕的時候，沒有見過悲傷沒有體會過痛苦，腦海中勾畫的全都是最唯美動人的那部分，其他的都不去考慮。如今我和Carter都到了更成熟的年齡，考慮的角度就完全不同。就像他追著我進山裏，不是衝著這件事多麽浪漫來的，而是擔心我跟陌生人一起會不會有事發生。
“Hey，you two！”Peyton在身後喊我們，舉著相機問：“我給你們倆照一張吧？挺好看的。”
Carter下意識地看了我一眼，我點點頭，說：“好。”
於是，我們轉身背對著湖，迎著夕陽，我抱著膝蓋Carter從身後摟住了我的腰。他把自己的手機遞了過去，說：“麻煩你手機也照一張。”
Peyton分別捏了幾張，隨後快速檢查了一遍圖片，擺出OK的手勢，道：“Awesome！”
他們三個打算要等日落前的golden hour結束才收工，我和Carter就先回去了，至少我們可以在天黑之前幫他們把帳篷支起來，再撿些樹枝點篝火。
可能是早上飄過一陣雨，地上的樹枝仍然略微潮濕，Carter讓我給他找一些tinder，我到處翻了翻，翻到我在diner裏亂寫亂畫用過的一疊紙，就揉起來一起交給他。
等我準備好了食材，看到Carter正坐在火邊看著其中一張，問我：“這是你寫的？”
“嗯。”我點頭：“那天在diner胡亂寫的單子。”
“我沒想到，”Carter捏著它晃了晃，說：“你想過在這裏買family farm。”
“不是大的，是小小的。”我不好意思地說：“主要是吧，那天我搶了98朝外麵跑，發現自己完全沒有地方可以去，讓我很絕望。後來我一直在考慮，如果以後真的計劃長久在這裏生活，那麽我肯定需要一個屬於自己的地方。比如。。。這個——”
我拿起另一張他沒有用完的紙給他看上麵的信息，說：“這個小小的地方，10英畝都不到，一棟三居室的小房子加一個小馬廄，裏麵四個stalls，tack room，還有Hay room，外麵有草地我可以圈出一個訓練場。。。是不是很好？98和Keanu都夠住夠活動，而且價格很合理。”
Carter伸手摸了一下我的臉，問：“你沒有想過帶98回舊金山去？”
“我覺得你不會讓她離開你那麽遠，我也不希望她離開你那麽遠。”我坦白地說：“再說我負擔不起舊金山的牧場，再小也買不起。”
“我確實不會讓她走的，”Carter淡淡地卻又不容置疑地說：“她得跟我在一起。”
“是我的馬。”我提醒他：“我選的她她也選了我，你們當時都看不上她。”說著，我頗為開心地歎口氣，道：“如今我買房子竟然需要馬廄，嘖，以前做夢都不敢這麽做的。98起碼還有20年的壽命，我要把她養到老，所以我無論如何都需要一個family farm。”
Carter挑挑眉毛，沒有搭理我，起身去取Jetboil煮飯。小木屋裏都是幹貨和小罐頭，他提前泡開了豆子和蔬菜幹，加上我帶的藜麥一起煮到軟軟的，再拌入一塊日本咖喱塊，切開一罐spam給我一半。
我先叉了一塊塞給他吃，問：“你怎麽不發表意見？覺得怎麽樣？”
“I don’t know.”Carter含糊地說。
我看著他愣了一會兒，心底有些失望。這是我第一次很認真地提出留在這裏生活的具體想法，以為他會支持，或者，至少表現得高興一點。可是，他卻說I don’t know。
等我們吃飽喝足，Peyton他們才筋疲力盡地回來，在篝火邊席地而坐取暖。我剛洗幹淨小鍋煮了開水，便給他們倒了一些，問：“你們晚上還要拍試食的東西嗎？”
“要的。”Peyton勉強撐起來，說：“這是我們的任務，每一餐都不能省。”
我覺得他們真的挺辛苦的，從清晨到夜深，幾乎每一個步驟都兢兢業業地在拍攝素材，再累也不能偷懶湊合。攝影的事情我幫不上，隻能在旁邊打打下手燒燒水，順便告訴他們我明天就不跟他們繼續露營了。
“明天早上一起去拍日出？”Alicia問我：“明天是晴天。”
我剛想說不行，Carter已經在旁邊開口道：“露營注意事項上寫得很清楚，清晨湖邊都冰，不推薦抹黑爬亂石堆。”
“我們會很小心的，”Ty說：“我們帶了micro spikes。”
“我還是不建議你們去，不過，我說了不算。”Carter淡淡地說：“At your own risk.”
“我沒有帶任何防滑的設備，”我搖搖頭說：“我就不去了。”
“Terri，你說過要跟我們一起再拍幾條路線，”Peyton問我：“什麽時候能兌現？”
“你們都有我的電話，我們保持聯係。”我笑著說：“給你們增加一點元素吧？不僅僅是露營，等夏天或者秋天，我和Carter帶你們去fly fishing，我還做horseback riding tour和snowshoe tour的，你們感興趣的話，都可以拍。”
我們烤著火聊了一會兒，他們的晚餐都泡好了，準備要錄像。我和Carter避開鏡頭，盡量小聲地洗漱清潔，然後鑽進了帳篷。
Carter把我們的水瓶灌上熱水，拉開自己的睡袋說：“這兩個是同款，可以拚接的。”
“算了吧，”我直接躺下蒙起腦袋，輕聲道：“自己睡自己的。”
“早上你冷了可以抱我，不好嗎？”Carter把我揪出來，強行對接了睡袋，然後把暖水瓶塞進腳跟部位，摟著我躺下。
我們默默地躺了一會兒，我能聽到外麵的篝火劈啪作響，跳躍的火光照亮著我們的帳篷，Peyton他們還在聊天說話。隔壁營地也時不時有人經過我們身邊，腳步匆匆。
Carter把我扳過去跟他麵對麵躺著，伸手扶著我的後頸慢慢靠近，嘴唇貼上我的。我立刻扭開頭不讓他親，他低聲笑了出來，問我：“你想不想知道為什麽最近我總是跟Molly在一起？”
“為什麽？”我問他。
他抿緊嘴唇看著我，我無奈地貼上去跟他親了一會兒，他才說：“自從跟你一起訓練了98以後，我一下子感覺到自己有點停不下來的意思。把她帶回來其實我一直在訓練她，還帶著她去了兩個小型比賽。另外，road clinic你知道的，現在也做得比較穩定了。”
我點點頭，“嗯”了一聲。
“前段時間我就在考慮，想買一個屬於自己的地方，專門做mustang training和clinic。我媽媽去世後，我本來都打算徹底放棄了，但是，98又激活了過去我們最愛的那部分。”Carter一邊說一邊輕輕揉我的脖子，問我：“你還記得我哥結婚前，咱們去一個倉庫拿了很多東西請Bruce飛去Wisconsin嗎？”
“記得。”我說：“很清楚。”
“那個倉庫廢棄好幾年了，最近它的主人想出售整塊地。”Carter說：“Molly是兼職agent在掛牌賣這個地方，我正在跟她來來回回地談，同時，她也在幫我找其他的合適的地方。”
我很意外，問他：“你不打算在Moon dance裏住了？”
“Charlie現在不需要我幫忙都可以管理得很好，”Carter看著我說：“你和98讓我重新撿起自己曾經想做的事情，所以，我看到你寫著想買family farm，覺得我們倆竟然這麽同步。。。一下子，都不知道說什麽才好。”
（未完待續）
他無法忘懷，也沒想過放棄Terri
這個養馬工作真的跟在國內的養馬完全不一樣，Terri 媽媽如果看到，想法也會慢慢改變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