Mika
寧靜淡泊，人生如茶
我把背包扔到地上，把小狗接過來，平舉在眼前看了看。小狗很興奮，踢腿扭腰歪頭來舔我的手。
牧場裏有幾條牧羊犬，大部分時間它們都在工作，即便閑下來也是在牧場邊界附近休息，確保牛羊群不會走丟。偶爾去馬廄裏晃悠晃悠避開日頭，他們喜歡在前後通風的過道裏午睡，對我們這些熟悉的人毫無戒心但也並不太熱情，也不會很親近。
“給我的，是什麽意思？”我把狗狗摟進懷裏，有些不太確定地問Gary：“為什麽要給我呢？”
Gary把他的帽子摘下來撣了撣帽簷上的塵土，答非所問地說：“他不是純種，也許不好訓練。”
我低頭看看小狗，說：“那我要了他能幹嘛？”
“他可以陪著你啊！”Carter脫口而出道。
我抬眼慢慢地掃了他們一圈，才恍然大悟，原來他們是覺得我獨來獨往太孤單了。
“他也許會很厲害，”Gary走過來從我手裏把小狗接過去，在他的大手裏小狗顯得微不足道，他摸著他的毛說：“我在蓋拓牧場裏尋來的，他們的一條純種母Aussie突然在山裏走失了幾天，回來之後沒多久就發現懷孕了。小狗出生以後，有經驗的獸醫說，有很大的可能性他的1/4或者一半血統是狼。”
“Hybrid？”我很有些意外，說：“以前我們公寓樓裏搬來過一家人養了一條，聽說一半是狼血統，引起了大家很多意見，還吵過鬧過但是最後也沒有結果。”
“城市裏確實很少見。”Gary說：“其實也沒什麽，Husky和Malamutes不都是狼血統嗎？”他頓了頓，接著道：“我跟Charlie說好了，這個給你養在身邊，以後不管去到哪兒，都有個同伴也有個保護。”
我一時之間不知道該說什麽才好。Gary外露的一麵比較讓人望而生怯，內心的一麵其實很溫和。
“Kiddo，我知道你有你不想分享的故事，從你第一天來我就知道，”Charlie對我說：“It’s ok.別擔心，我不是想要讓你說出來。我的牧場很大，足夠容納你和你的小秘密。隻不過，我也知道，早晚有一天你要偷偷跑去打Pea soup的主意，我還是希望你安全一點。這幾個月過來，我看你不喜歡跟人打交道，也許有個狗陪陪你也好。”
“謝謝。”我努力控製了一下情緒，說：“謝謝你們了。”
“你的狗，你自己買狗糧！”Charlie凶我一句：“我不負責喂。”
“好。沒問題。”我趕緊從Gary手裏把狗抱過來，問他：“他有名字嗎？多大了？”
“三個半月，”他說：“沒有名字，你隨便起一個吧。”
“你想叫他什麽？”Carter好奇地看著我問。
“Keanu.”我毫不猶豫地說：“Keanu Reeves的Keanu.”
“這是他的所有獸醫院就診記錄，驅蟲打針什麽的。”Gary遞給我一疊紙讓我收好，說：“接下去就都是你的事了。”
“另外還有一件事，”Carter起身過來對我說：“我給你換一個地方住吧？你看，這個最後一間可以嗎？雖然離其他人遠了不少，但是裏麵隻有一張雙人床，地方寬敞很多。而且，出來就是草地樹林你給他上廁所也方便一些。”
“好，太好了，謝謝你！”我萬分感激地說：“離開大家遠一點好，萬一他晚上吵鬧，不要影響到別人休息。”
Gary和Charlie跟我打了一個招呼就邊聊天邊走了，剩下我和Carter討論一些養狗的細節。突然之間來了這麽一個活的東西，我一下子有些手忙腳亂的慌張感，不知道該把他怎麽辦。
Keanu掙紮著從我懷裏出去，地上四處嗅嗅後尿了。
“我什麽都沒有，”我問Carter：“我把他放哪兒呢？他跑了我怎麽辦呢？他晚上睡哪兒呢？得有個狗床什麽的吧？拿什麽吃飯喝水？繩子狗牌，這些都得去買啊！我上班怎麽辦啊？他去哪兒啊？”
“你別緊張，放鬆一些，”Carter笑了，說：“看看周圍，這裏不是城市，牧場養狗很隨意的。你工作的時候，把Keanu交給我們牧場的狗，他們都養過幾撥小狗了很有經驗的。先跟著它們學習一段時間，他得知道如何跟人還有我們這兒的其他動物們和平共處。晚上你帶回自己的地方，教他一些基本指令，還有上廁所什麽的就行。他得知道你是主人，跟你建立緊密的關係。”
“至於需要的東西麽，找到舊的就先用起來，”Carter無所謂地說：“如果缺了什麽，明天你不是休息嗎？去Bruce的店裏買就行了。他那兒一半是戶外用品，隔壁另一半就是general store什麽都有一些，藥品也有。”
聽他這麽一說我感覺心定了不少，肯定需要一個磨合的過程，遇到問題一個個解決就是。
“你去洗一洗收拾一下吧？我可以幫你般東西。”Carter看著我問：“你的trip怎麽樣？”
“Excellent.天氣、行程、客人都非常好。”我彎腰把背包撿起來，說：“回頭我上傳照片到網站上，你可以看看。”
“那，Keanu？”我看著小狗猶豫了。
“我看著他。”Carter蹲下去摸摸他的毛，說：“你放心，我不會把他丟給你一個人的。”
“Carter，謝謝你，真的，特別感謝你。”我也蹲下去，看著他說：“我猜，Gary送我小狗，肯定也有你的參與。其實，從我來的第一天開始，就一直有你的參與才能讓我在這裏立足。”我伸手揪著地上的野草，詞不達意地說：“我不希望你覺得我是個不懂感恩的混蛋，或者拿你的這些善意當成理所應當。我真的是不知道，怎麽樣感激你才合適，才足夠表達清楚。”
“那我也說說吧，”Carter輕笑了一聲，道：“大部分事情對我來說是舉手之勞，最根本的原因是我覺得你很有意思，想讓你留下來，所以就這樣去做了。Charlie和Gary也覺得你很有意思，跟我們平時接觸到的人不一樣，畢竟，有你這種背景的人一般不會來牧場應聘，對吧？再後來麽，人在一起時間久了，都會相互關心的。”
“我好像沒有關心你。”我老實地說。
“你有的。”Carter看我一眼，說：“別以為我沒有看到你偷偷欣賞我的肌肉和我的漂亮身材！”
“那確實是有。”我點頭承認。
“Look，Terri，有些東西我不希望你過度解讀，釣魚那天我已經說過了，我對你是男人對自己感興趣的女人最正常不過的心理。你現在沒有準備好，我很理解。”Carter琢磨了一下，做了一個鬼臉，打趣道：“我有耐心，至少要等足夠的時間來證明一下，我不是總想著sex。”
我被他逗樂了，忍不住笑出來，說：“How about a thank you hug？”
Carter起身來，允許我擁抱了他一下，他趕緊把我推開，說：“You reek……”
“Ewww，”我自己聞了一下自己，爬山涉水出汗三天沒有洗澡真的很臭，說：“我馬上去洗。”
我抓緊時間把自己打理幹淨，然後帶著一個空的大紙箱跑回去收拾我的家當。反正，東西很少，幾下就可以弄好。
Carter找了一個長狗繩把Keanu暫時栓在門廊下，進來幫我整理。我打包被單褥子的時候看到他去開衣櫃門，想撲過去阻止已經來不及了。Carter一眼就看到了門背後貼著的照片，順手就摘了下來，轉身看著我，問：“Pea soup lake，這位。。。是Jason？”
“是的，是他。”我點點頭。
Carter把另一張照片也取了下來，也是Jason，背著一個巨大的背包，撐著手杖站在一座大雪山腳下，回頭開心地笑。他拿著照片默默地看了一會兒，慢慢伸手遞給我，說：“我很遺憾他已經不在了。”
“謝謝。”我接過來，塞進我的被子裏。
氣氛微微有點尷尬，Carter沉默了一會兒，問我：“今天你們回來得挺早，Bruce的店晚上10點半才關門，你要不要去給Keanu買點東西？”
“真的嗎？那可太好了！”我很高興地說：“趕緊搬，搬完就走。”
打包的東西朝新地方裏麵一丟就完事了，我飛快地跑出去，看到好幾個同事都吃過了晚餐，正在外麵逗Keanu玩，Clare也在。
Carter把皮卡開了過來，Clare問道：“你們去哪兒？”
我一邊把Keanu抱上，一邊說：“去給他買東西。你要不要一起？”
“好啊。”Clare伸手摸了摸Keanu，說：“走吧，小東西。”
我主動地坐到後排，脫了我的夾克墊在座椅上給Keanu坐。Carter回頭看了看，搖頭道：“可能會暈車，你得用大毛巾墊著。或者，垃圾袋吧。”
皮卡上垃圾袋很多，我扯了一個墊好。很意外的是，Keanu隻是剛開頭的時候不適應滴了很多口水，一段路後就平靜下來了。
Bruce依舊是一副世上從無煩心事的歡樂態度，大大咧咧地恭喜我“喜得狼崽”，然後帶著我按照Keanu的尺寸選購了一批必需品，說：“我記著了他了，鼎鼎有名的黑客帝國主演，以後看到合適他的東西，我進了貨叫你。”
“好的，”我把信用卡遞給他，說：“謝謝。”
交易完畢後，Bruce的大手突然伸過來，一下子把我的手腕按住，說：“不行，我必須得問一下。”
“問什麽？”我好奇地看著他。
“你的胳膊上一丁點兒汗毛都沒有嗎？”Bruce對著我的胳膊做了一個觸碰動作，問：“May I？”
我猶豫著點點頭，他把我的寬鬆薄衛衣推到肩頭露出小臂來，然後張開手掌覆蓋住輕輕地撫摸，故意做出誇張的沉醉的表情讓我忍不住笑出來。
“Hey，”Carter牽著Keanu和Clare一起走過來，問Bruce：“你們在幹什麽？”
Bruce毫不在意地說：“我就摸摸胳膊。你看她，皮膚上看不到汗毛，seriously dude，你來看。”
“你們都有毛病吧？”Carter把他推開，對我說：“你還真讓他摸？”
“我喜歡Bruce。”我把袖子拉回去，確實，Bruce一點都不讓我覺得討厭。他好像天生帶著一種光明正大的態度，他好奇想摸，就會大大方方地當麵跟我說。
“我不像Carter，出去上過大學見識多。”Bruce對我說：“我們這裏是來過不少亞洲客人，但是，我也不能跟人家說，hello，你讓我摸摸行不行啊？”
我哈哈地笑出來，告訴他：“人種不一樣，水土不一樣，我們的汗毛比較輕，是真的。我在我們的人種裏，也確實屬於很輕的類型。”我理解他的好奇，Jason以前也是這樣，特別喜歡摸我的皮膚。
“我也喜歡Terri！”Bruce當眾宣布，然後說：“等到深秋南瓜節，我們有活動，到時候我一定要請你做我的舞伴。”
（未完待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