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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們換好衣服出來，遠遠地看到歐文和洛恩已經在一個場子裏相互練習發球了。我沒有告訴過歐文我會打球，事實上我都沒有跟洛恩提過。他們見到我過去，洛恩笑著說：“我剛剛跟歐文打了賭。一對一我打不過他，但是今天麽，我覺得我和Laura很有機會。”
歐文立刻對我說：“無所謂的，你隨便拍幾下就行，純粹就是娛樂。”
這時候，Laura有個朋友過來打招呼，她拽著洛恩過去和對方聊了一會兒。
“其實我學過一點兒的，”我趁著這個機會悄悄地告訴他：“隻不過很多年沒有打了，生疏了。”
歐文挑起眉毛，說：“要不，你發兩個球我來看看吧？”
“可以啊，”我點頭道：“你過去對麵。”
我稍微活動了一下身體，肩膀胳膊和手腕，然後用一個很標準的姿勢發了一個上旋球。這個技能最近剛剛才被教練重點指導了，加上我曾經有過一定的基礎，這會兒又沒有心理壓力，發得特別輕鬆。
網球捏拍很有它的哲理，就像捏著一根軟軟的皮管澆草坪，捏得越緊水流越小。同理，握拍越緊張，力量越出不來，越放鬆反而越能傳力。
這一拍歐文沒有接，看著球劃出一道漂亮的弧線然後落在界內，誇張地驚歎道：“Wow，Vicky，這真的是你嗎？”
我衝他齜牙笑笑，說：“我有一個好消息，我們不一定會輸。”
剛開局的時候我和歐文還有些不熟悉，漸漸地打開了就越來越順起來。他本來就有很不錯的技術，再加上我也漸入佳境，洛恩和Laura明顯地感到了吃力，慢慢地落了下風。
中間休息的時候洛恩大聲地對我說：“Vicky，這可不公平了，你從來都沒有提過你會啊？！這是不是刻意隱瞞？老實說，以前我連你能不能跑步都懷疑過。”
“你也沒有問過我啊，”我忍不住說：“你要問了，我肯定告訴你的。”
洛恩跑到歐文旁邊，故意誇張地伸手指著我說：“幾年前我們還在一個隊伍裏的時候，曾經有那麽幾次大家一起立新年鍛煉計劃，說好了是中午兩兩組隊在附近公園跑步。就是她，說她不能跑，跟不上大家拖後腿。總之，各種借口和理由拒絕了。每年的慈善跑5K，她都是拖拖拉拉走完的。所以，我才猜她不會任何類型的運動。”
“真想不到，你這麽能跑動進攻，”洛恩捏著水杯過來問我：“我很好奇，以前你為什麽不跟大家一起跑步呢？難道是對我們有意見？”
“當然不是。”我趕緊擺手，道：“絕對不是。”
“那是為什麽？”洛恩猛喝了幾口水，追問道：“我記得像是就隻有那個誰沒有搭檔了，他還勸了你好一陣子呢。”
我猶豫了一下，扭頭看了看歐文，說：“如果我說了實話，你們不要笑話我行不行？”
“可以。”“那可不好說。”他們倆同時答道。
“我覺得兩兩組隊跑步有點不合適。”我低頭擰著瓶蓋，說：“因為沒有女的跟我搭檔了，她們都選了男的隊友。”
“那有什麽問題？”歐文也好奇了，看著我問：“有男的搭檔可以跑得快一點。”
“OK，我就說了吧！跑步是一個太親密的活動，所以我覺得不太合適。”
洛恩嗆了一口水，Laura也笑了，問我：“大白天在街上跑步，算親密嗎？”
“那個跑道很窄，我看他們都得肩並肩。”我緩緩地說：“然後總得聊點什麽，工作方麵也就這麽點事，聊著聊著就聊私人生活方麵的事情了。”
他們三個人都盯著我看，眼神裏充滿著不解，似乎不知道我到底想表達什麽。
“我曾經在另外一個城市的USTA打過一陣子的球，”我深吸了一口氣，道：“裏麵發生過好幾對，因為跟異性一起訓練、跑步、比賽，過程中過分親密，後來出了些不好的事情。我不知道會不會有事發生在我身上，而且，我就是一個普通人，不敢保證一定不會發生在我身上，所以我不愛去接觸這種事情。這種理由我覺得不合適跟大家說，所以我就選擇避開了，就這麽簡單。”
我記得當時的自己還年輕著，聽到這些花邊新聞後跟我爸媽聊天的時候八卦過，我媽就告誡我說：“你好好的一個女孩子，別去跟結了婚的男的訓什麽練，跑什麽步。一起呼吸同一片空氣，一起流汗什麽的，再說說話，說多了指不定就說歪了，到時候你跟誰後悔去？人家肯定會講我和你爸，沒把你的道德品質教育好。”
未婚的時候是這樣，結了婚以後就更是得明哲保身了。
老實說我並不太理解他們對新年計劃的熱情，每一年都覺得這一次跟過往會很不相同，信誓旦旦要相互督促，彼此提攜，但是其實就隻是能堅持到一月底還是兩月初的區別。在我看來，真正堅持住的人，大多沒有發毒誓割手指，就是踏踏實實地自己把計劃一天天地做了。所以，我壓根就沒時間也沒有精力去湊這份熱鬧。
幸好，我一貫性格比較冷，對人也淡一些，他們都習慣了。
歐文琢磨了一會兒，對我說：“隻是結伴跑個步，我覺得你可能想的有點多了。”
“也許吧。”我聳聳肩。
我們和洛恩打了完整地一場比賽，我的耐力還是太弱，時間長了跑不動了，動作也變形走樣。最終，我和歐文還是輸掉了。不過，打得非常酣暢淋漓，心情格外愉悅。
去洗澡換衣服的時候，我悄悄地問Laura：“剛才我講的意見，你聽了沒有說話，是不是覺得我們倆的想法差別很大？我們是不同星球來的女人。”
“我真的很想約你聊聊，”Laura笑眯眯地對我說：“Vicky，洛恩可能沒有跟你講過，我兩年前開始做一些心理谘詢方麵的工作。之前我也是做這方麵的，隻不過是跟藥片關係更近，後來才決定轉型。你真的有一個非常獨特的性格，我很想了解更多。之前我就說，想跟你約個會，找個時間好不好？”
“好。”
這不是我第一次見Laura，也不是第一次跟她說話，但是我覺得她給我的感覺和以前大不相同。怎麽說呢，更有一股親近感，更願意向她靠近的感覺。
“對於你剛才說的，我倒是有另一個角度的看法。”Laura套上她的長裙，然後過來幫我係身後的帶子，輕聲道：“你對於自己的‘清白’有很強烈的態度，但是你有沒有試想過，你的清白感有些淩駕在身邊的人身上的意思？”
“什麽意思？”我問她：“我聽不懂。”
“你在這段關係裏問心無愧，用盡了全力，這是一種很舒適的感覺，是一種自己絕對正確的舒適感。”Laura問我：“那對方呢？會不會頻繁感到內疚？會不會不能完全理解你為什麽要這樣拚命付出？然後他沒有做到，於是覺得自己總是不夠？”
（未完待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