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09 (59)
2012 (40)
2013 (69)
2014 (457)
2015 (275)
2016 (137)
2017 (122)
維揚第二天下班後過來,我趁著澤深跑去幫他拎包的時候,讓他改口叫爸爸。沒想到,澤深非但不肯,還扔下包就跑了。
我們倆跟進他的房間裏,維揚很溫和地問他:“你是不是在生我的氣?”
他搖頭。
“你是不是不喜歡我?”
還是搖頭。
“你是不是覺得我不能做你爸爸?”
還是搖頭。
“你是不是不好意思改口?”
還是搖頭。
“那既然你喜歡我,也沒有不好意思,更沒有生氣,叫一聲爸爸我聽聽?”
澤深抿著嘴巴堅決不吭氣。
維揚扭頭看了我一眼,我趕緊接著問道:“你是在生氣媽媽沒有及時告訴你嗎?”
還是搖頭。
“你早就知道了這件事,但是一直假裝不知道,是因為你不想叫他爸爸嗎?”
澤深看著我,不點頭也不搖頭。
“OK,看來你不想叫他爸爸,”我耐心地問:“為什麽?”
澤深堅持不開口回答。
問得我脾氣有點兒起來了,繃著臉開始威脅。他的小嘴巴閉得很牢,反正任憑我們倆怎麽說怎麽勸,人家就是以不變應萬變的態度。僵持了好一會兒之後,維揚覺得很失望,起身走了出去。
我抓緊時機問他:“那你跟媽媽說,是為什麽?”
小家夥還是不肯回答我,我磨了他半天,仍然是無功而返。
我悻悻然地走出去,維揚一看我的臉色就猜到了結果,瞪我:“怪誰?”
“怪我。”我坦然接受道:“都怪我。”
維揚納悶道:“你說他怎麽想的呢?到底哪裏過不去?”
“我也不知道。”我無奈地搖頭,說:“越大越猜不著他的心思了,而且,越逼他越不講。你就當他是個小河蚌,時候到了會吐珍珠的。”
維揚估計是有一肚子悶氣沒有地方出,又瞪我兩眼,咬牙道:“還不是隨你?!”
本來都已經軟化了的維揚,被澤深這麽一折騰又變得既不知所措又無可奈何。孩子他肯定是怪不著的,要怪隻能怪我,沒有給他機會參與到兒子的成長過程裏,造成的隔閡和某種程度上的不接受讓他有冤無處可訴。
這時候剛好有電話進來找他去應酬,他本來張口想推的,看了看我又改口道:“我馬上來。”
維揚走了以後,我再找澤深聊了聊,他經不住我軟磨硬泡又威逼利誘,告訴我說:“我聽到草莓媽媽跟疙瘩婆婆偷偷說:認了就好了,以後改我們維家的姓。媽媽,我不想改姓,我一直都姓楊,挺好的。”
“所以你就不叫爸爸?”我摸摸他的頭,說:“你有沒有想過,你這樣他心裏很難過的。改不改名字,我們可以一起商量,我相信爸爸會尊重你的意見。再說,這跟你叫他什麽是兩碼事,不是說你堅持不叫爸爸,他就不是你爸爸了。”
“那萬一我跟了他們姓,然後就跟你不一樣了,他們把我帶走怎麽辦?”澤深有些憂慮。
我笑了,說:“你覺得媽媽這麽沒用嗎?他們想帶走你就能帶走麽?”
“維揚叔叔。。。”澤深看到我瞪他,馬上遲疑著改口道:“是爸爸,跟Wes不一樣,他比你高比你壯比你厲害,所以你什麽都聽他的。”
我忽然就明白他的意思。
維揚做了這麽多年的老板,公司一點點在他手裏從小到大,他也慢慢養成了一種自信孤傲的氣勢,還有掌控一切的氣場。這些都是個性、環境和經曆點滴著滋養出來的,至少在他的世界裏,是他說了算。當他把我們納入他的地盤之後,自然也就表現出我們都是屬於他的那種態度。
不得不感慨小孩子的敏銳,我跟Wes在一起也有幾個年頭,我們相處非常和諧,我也經常聽從他給我的意見和建議,但是澤深從來都不覺得我“什麽都聽他的”。維揚不同,我對他的“不一樣”澤深能很快捕捉到,隻不過他還不能完全理解而已。
也許這就是愛和不愛的區別。
我摟著他親了兩口,忽然就很想能看到他眼裏看到的我們,覺得應該和成年人看到的完全不同。
這時候,米穗開門進來了,疙瘩媽從廚房裏鑽出來招呼我們吃飯,我的手機也湊熱鬧似的響了起來,我看了看來電顯示,是喬潭的號碼。
電話裏傳來開門關門的聲音,喬潭遠遠地喊了一句:“你來幹什麽?誰讓你進來的?”
我“喂喂”了好幾聲,沒有人理睬我。然後,我就聽到一個女人跟他說話的聲音,聽著很像溫玲。他們似乎並不知道電話接通了,一來一往地開始交談,逐漸有點吵架的意思。他們應該在事務所裏,我能很清楚地聽到喬潭桌上那個古董鬧鍾嘹亮的嘀嗒聲。
我本來不打算參與進去,但是左右有些不放心,匆忙扒了兩口飯,開車趕回公司,剛拐過走廊最後一個彎的時候突然被人伸手攬住,嚇了我一大跳。
“別進去!”陸彥壓了一根手指在我嘴唇上,讓我小聲。
我把他推開一些,稍稍站遠一點,問:“你怎麽也在這兒?”
陸彥對我笑了笑,反問:“我為什麽不能在這兒?”
說著,他朝我移近了少許,定定地看著我說:“楊萊邇,終於知道你叫什麽名字了。”
我琢磨了一下,問:“電話誰打給我的?”
陸彥指了指辦公室的方向,說:“是我讓溫玲趁著他不在的時候用他的手機撥的,她說,你聽到後會過來的。”
我有些戒備地看他:“你找我?”
“嗯,”陸彥突然很突兀地問:“楊萊邇,這是你父親嗎?”
我愣了一下,才發現他手裏拿著一卷紙展開著,上麵有我爸爸被抓捕的當地新聞,還配有照片。我下意識地接過來仔細看了一眼,點頭道:“是,是我爸。你找人去查了我?”
“那是當然的,我對你這麽感興趣,怎麽可能不查呢?不過,查出來的消息讓我大吃一驚啊!”陸彥說得很坦誠:“怎麽也想不到,你爸爸會有那麽一段經曆。說了你別動氣,你真的不像是亡命之徒的女兒。這回看了照片,溫玲終於說出來那年打爛她鼻子的那個人就是你。我倒是想誇你一句來著,很幹淨利落的一拳嘛,不偏不倚正中靶心,她後來補做了兩個手術也沒有完全整回來。”
“謝謝了。”我忍不住一笑:“難不成,你來替她找回公道?”
“別誤會我的意思,”陸彥靠在牆上,笑盈盈地說:“我發現我比不知道這件事的時候更迷你了,簡直不可理喻。”
我沒有搭理他,扭頭朝喬潭的辦公室看過去,問:“你們今天來幹嘛的?”
“還能幹嘛呢?”陸彥避開我的方向吐了一個煙圈,淡淡地說:“盡量減少我的損失。喬潭對她餘情未了,她去談比我去效果好。”
“餘情未了?”我哼了一聲:“你們的自我感覺也太好了吧?你怎麽知道餘情未了?”
陸彥反問我:“你怎麽不問問我,溫玲是如何解開喬潭的手機屏保鎖的?”
我突然反應過來,隻有一個可能,那就是他的手機密碼依然沒有變。
“你真是刷新我的三觀,剛在外麵偷吃未遂被抓了,現在還好意思要你老婆再替你出來擺平。”我歪頭看著他,恨恨道:“不過也別說,你確實有本事。”
“那是。”陸彥毫不在乎地說:“別的途徑也不是沒有,但是眼下最好用的就是溫玲和喬潭之間的關係,我為什麽舍近求遠?”
我問他:“你確定喬潭能幫得了你?”
“唔,看起來喬潭沒有告訴你他到底幹了些什麽嘛!”陸彥帶著耐人尋味的表情看著我,說:“你這個老板可不是一盞省油的燈呐!跟當年學校裏的那個人完全不一樣了,他變得心機深沉,步步為營了。現在,隻有他能幫我一把,把損失降低,至少不用賠進去那麽多。”
我回想起那天喬潭暴揍陸彥時候的表情,其實他心裏埋藏著很多東西。陸彥看得非常清楚,所以他挨揍完全沒有掙紮沒有還手甚至沒有吭氣。
陸彥接著說:“他留著的這一手,就是等著我們倆來求他。所以,我必須來,必須按照他的意願走一趟,給他所有這些年他想要從我這兒找回去的東西。”
“那你找我,又是想幹嘛?”我問。
“我反正也求上門了,求一個也是求,兩個也是求,也順便請你幫我們說幾句好話,”陸彥厚著臉皮說:“其實,我們也不是一點交集都沒有,以後,也許還有你用得上我的地方呢?與人方便自己方便,何必結仇呢,是不是?”
(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