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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州,快來看!”栗九州剛進辦公室就看到薑叔叔對他高興地招手,手裏小心翼翼地嗬護著一個瓷瓶,對他說:“看你媽給我帶回來什麽?”
栗九州大踏步過去看了看,問:“轉心瓶?”
“清乾隆霽青描紅吉慶遊魚轉心瓶!”薑叔叔興高采烈地說:“你轉轉,不過,小心點兒啊!”
栗九州嚇得一縮手,問:“這不是真品吧?”
“不是不是,”薑叔叔擺手道:“高仿的。”
“哦哦,那我轉轉看。”栗九州笑嘻嘻地拿起瓶子把玩了一會兒,看著內瓶的金魚款款遊過外瓶的鏤空處,栩栩如生。他一邊玩一邊問:“這次我媽畫了幾個?”
“就畫了一個釉裏紅梅花盤。”薑叔叔指了指他辦公桌上,臉上帶著一種說不出來的情感,說:“你去看看,太美了。”說著又加了一句:“看看就行了,別拿。”
栗九州偷偷地笑,答應道:“我知道,不會動它的!”
很簡單的一個盤子,天青色顯得格外清冷的天空下,數點梅花盛開,蕊芯閃爍點點銀光,綠玉般滋潤的花瓣邊緣透出瑪瑙般的釉裏紅。
栗九州知道他媽媽雖然很喜歡畫瓷,但素來很少畫梅花,隻見過她畫的幾個梅花瓶,都挺好看的。但是跟這個一比,就立刻比出高下了。他由衷地讚歎道:“太漂亮了,回頭我也要一個。”
“你媽說我愛看書,就畫了這個。這次的顏色是窯變產生的,所以你要求也未必求得到勒!”薑叔叔帶著小孩子般的得意地說:“讀書之樂何處尋?數點梅花天地心。”
栗九州跟著他來到會客沙發上坐下,早有一壺普洱泡好了。他熟練地動手給薑叔叔和他自己各倒了一杯,捏著小杯子琢磨該怎麽開口才合適。
薑叔叔似乎沒有要問他來意的企圖,自顧自喝了一小杯茶,自顧自地嘮叨已經說過一百次的話題:“這個盤子,有我第一次在窯場見到你媽媽時候的心顫心動。她坐在一個那麽破舊的地方,手裏幾筆簡略的線條,幾抹那麽單純的顏色,畫了幾朵村頭常見的菊花。燒出來的青花居然那樣有清雅的味道啊!”
“薑叔叔,”栗九州又給他斟滿茶杯,打斷他的懷舊道:“我有件事兒想求你。”
“我也有事要找你。”薑叔叔指尖輕輕敲了敲桌麵示意感謝他倒茶,說:“小遊又來要我去找宋飛,現在有點消息,但是不知道是不是可靠,你幫我去看看。”
“有消息了?在哪兒?”栗九州也挺好奇。
“不遠,山裏,種地。說真的,有點出乎我的意料。”薑叔叔推了推眼鏡,想了下才說:“為生存而勞作的人,能走在泥土裏的人,在我看來算得上是純粹而高尚的人。”
栗九州沒有說話。
“說吧,你來是什麽事?”薑叔叔端起杯子一口喝幹。
“我想問一下,如果想幫演戲的那個朋友找個經紀人公司簽約,會不會很麻煩?”
薑叔叔淡淡地掃了他一眼,栗九州有些不好意思,低頭說:“就是隨便問一下。”
“小姑娘想好了,要走這條路了?”薑叔叔靠在沙發上,若有所思地看著栗九州說:“你也想好了麽?”
栗九州不明白,問:“我有什麽可想的?”
“這樣吧,我給你找個人來,你自己跟他細談。”薑叔叔說:“不過,我有一個要求。”
栗九州趕緊問:“你說,什麽要求?”
“你不能出麵,也不能告訴她你在幫她。”薑叔叔說:“我就這個要求。”
栗九州想問為什麽,但是忍住了。他覺得,薑叔叔不會無緣無故這麽說,他能看到的比自己來得更深遠更成熟。於是,便點了點頭。
薑叔叔起身按下呼叫按鈕,很快他的一個大秘書就敲門進來了,順手帶進來一些文件給他。薑叔叔坐到辦公桌後,吩咐道:“小董,九州有點關於影視公司簽約的問題,你跟他聊聊。”
董秘書平素話非常少,栗九州跟他不過是點頭之交,一時間不知道該怎麽開頭。
“九州,跟我來吧,”董秘書淡淡一笑:“去我那裏說。”
到了他的辦公室,董秘書放鬆了很多,給栗九州倒了一杯咖啡。隨後,他翻開桌上的筆記本檢索了一番,開門見山道:“還是那個女孩嗎?王越彤?”
栗九州乍舌:“這還有筆記?”
“當然了,”董秘書笑眯眯地說:“你不是唯一一個來找老板辦這類事情的人啊!在娛樂方麵,不管是投資融資還是關係維護,都是我在負責的。她想簽公司了是吧?那你知道不知道最近一年,她有幾部戲?”
栗九州不太確定,但還是說:“兩部。不過,都是宮女之類的小角色。”
“一年兩部,在新人裏算是可以的了。”董秘書很職業性地在電腦上打字搜索,隨後推開鍵盤看著栗九州說:“坦白說,這樣的角色,播出後收視率即便是高,最多能混一點點眼熟感。想要觀眾記住名字,是不可能的。你也知道,每一年電視上那麽多花花綠綠的新麵孔,誰能記得住誰?不管是簽約公司還是推去劇組,我們這邊說句話不是個大問題,關鍵還是要看她自身的素質。”
說著,他猶豫了一下,不確定地問:“好像她長得不錯?”
栗九州點點頭,說:“挺漂亮的。”
“那挺好,比較容易簽。”董秘書很輕鬆地說。
栗九州問:“簽了公司後,是不是就有人替她找合適的角色,有什麽情況也能幫忙了?”
“肯定的,”董秘書說:“大公司有公關技巧,包裝、炒作、還有安排,肯定比她自己亂撞強多了。”
栗九州安心不少,又有些好奇,問:“她沒有名氣,也能炒作?”
“對方有名氣就行了嘛!通常來說,電視劇宣傳期,男一號的緋聞是必炒的,她能搭上船就行了。”董秘書笑了,說:“有產業鏈的,拍照寫文推送在各大媒體上,行行有自己的路。”
栗九州終於明白了,剛才薑叔叔為什麽要問他是否也想好這個問題。
在跟董秘書最終說定之前,他約了王越彤出來吃飯。
她愛吃辣的,在一桌子川菜麵前兩眼放光,吃得興高采烈。
栗九州幫她剝蝦殼,漫不經心地問:“最近怎麽樣?”
“還是那樣吧,”王越彤往他嘴裏塞了一塊肉,說:“你別光給我剝,你也吃。”
“你瘦了不少,”栗九州看著她說:“一件襯衫都快撐不起來了。”
王越彤低頭看了看自己,無奈地說:“是有意減的,鏡頭裏很容易顯肥,有些角度會很難看。”
栗九州把剝好的蝦放入她麵前的碟子裏,認真地問:“越彤,告訴我實話,你想紅嗎?”
“不。。。想?”王越彤猶豫了一會兒才說:“現在哪兒談得上紅不紅啊,差十萬八千裏的距離呢!其實我說過的,我就是想簽約而已。”
王越彤趁著栗九州低頭剝蝦,飛快地在他臉上親了一下,然後才想起來他們在精致的小包房裏,又湊過去親他的嘴唇。她仗著他手上油膩膩的不方便,拽著他的領子把的嘴唇整個兒舔了一遍。
栗九州嫌棄地說:“舔我一嘴的辣椒油!”
“你告訴我實話,”王越彤嘿嘿地笑:“你想不想我紅呢?”
栗九州問她:“我說話你會聽嗎?”
“我聽。”王越彤點頭。
“我無所謂你紅不紅,”栗九州淡淡地說:“我隻是不希望哪一天打開報紙,你的名字和其他男人的名字列在一起。”
王越彤咯咯笑,仿佛他說的是個不可能的故事。
“別笑!”
“那些事情輪不到我頭上,”王越彤繼續好胃口地吃,含糊地說:“你放心吧!”
兩個人好好地吃了一頓,隨後逛街看電影,再一起回到學校。王越彤其實內心也挺猶豫,不斷在說:“簽公司也有不好的地方,那就是沒有自由了。不能跟你這樣出來想約就約,或者想吃多少就吃多少,或者不想接片就不接。隻是呢,在劇組日子會好過很多。有好事的時候他們恨不得我不要出現,要人打雜的時候又恨不得我一分鍾都不用歇。”
栗九州回到宿舍後就給董秘書打了電話,說:“我想好了,你安排吧。”
為了徹底不引起王越彤的懷疑,栗九州索性就接了薑叔叔的提議,去幫他妹妹找宋飛。
在那個大山大水裏頭,他親手導演了好幾出戲劇性的情節。說實在的,他覺得妹妹運氣比他好太多了,宋飛所在的地方還是個大善大德的地方。在外麵的世界,人與人有太多的戒備,太多的警戒,太多的技巧。
在這樣的地方卻完全不需要。
幾座低低的屋舍,一座座小石橋跨過溪水,村邊靠著水的小樓前有石階伸進水裏,兩三隻小木船泊在水上,有炊煙在村落之間繚繞。
一蓑煙雨過前溪。
很快,薑叔叔和媽媽也來了。他們都喜歡這裏,尤其是媽媽,幾乎舍不得走。栗九州知道,這一趟旅行又可以給老媽很多靈感,讓她去休假畫瓷的時候有新的創意。
薑叔叔在回城的路上對他說:“晚上到我那裏去匯合,一塊兒吃個飯。”
栗九州當然說好。
沒想到的是,薑叔叔在辦公室裏給他看了一段錄像。那是董秘書拿回來的,地點是某個酒店。王越彤出現在視頻裏,手裏拿著外賣的袋子。
不同的是,這一次她沒有走錯房間。
“影視公司簽好了,目前最大的一家。”薑叔叔語氣依然淡淡的,說:“這個世界上最難的,是把複雜的事情變得簡單。這是她自己的選擇。常言說,痛苦使人高貴。其實並不盡然。你不要覺得失望,人性就是這樣,很多時候我們抵抗不過誘惑。”
栗九州從善如流地點頭,他下意識地點開手機的睡眠鍵,王越彤的笑臉一次次出現在屏幕上。
他不知道,人性的真誠中有多少虛偽,高尚裏有多少卑鄙,或者,邪惡裏有多少善良。
無端端的,他想起跟著媽媽去瓷都旅遊時候看到老街上那滿地的碎瓷片。據說有好幾百年了,散落在歲月深處,也散落在人心深處,再也無從拾起。
(完)
不好意思,感冒了好幾天,各種難受。
好久沒有登陸賬號了。。。。
隻要求高高興興跑完就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