Mika
寧靜淡泊，人生如茶
這天晚上，栗九州在大露台上跟王越彤分享了一碗酸辣粉。
他不怎麽能吃辣，所以大部分都是她吃的。
王越彤的經曆並不複雜，父母離異各自再婚再育，所以她在兩頭都不太討喜。上學的時候成績一般，因為長得漂亮，家裏人都覺得她將來能靠這份漂亮吃上一碗不好不壞的飯。高中畢業，她就直接選了藝術類院校報考，還真就考上了。
外頭風風雨雨的各色報道把這類學校的女生寫成某種固定的形象，栗九州倒是覺得，任何事情都不是絕對的。起碼，這些孩子在初出茅廬的時候，沒有可能轉眼間就變得那麽複雜。聽著王越彤敘述的故事，他認為，她的內心抱著一種僥幸的心理。
她說：“我沒有想過要大紅大紫，樹大招風的道理，我懂。我隻是想，電視劇裏那麽多角色，不能每一個都要被潛一回才能演吧？連一句台詞都沒有的小角色，都要弄成這樣的話，那未免也太欺負人了。”
栗九州拉開啤酒罐抿一口，說：“那沒辦法，誰讓你長得漂亮。”
“長得漂亮，”王越彤問他：“是我的錯誤嗎？所以我活該被欺負嗎？”
栗九州挑了挑眉毛，沒回答。
“我學的就是這個，如果不演戲，我其他的東西也不會，怎麽辦呢？”王越彤憂鬱地看著露台下的車水馬龍，說：“回家，沒有一個家是完全屬於我的；留下，沒有一份工作能養活我自己。”
說著，她又扒拉了一口酸辣粉，說：“走一步看一步吧，船到橋頭自然直。”
栗九州再抿一口啤酒：“你還挺想得開。”
“我的想法是，一步步去嚐試，”王越彤很有信心地說：“全中國一年幾百部電視劇，總有那麽一部分人是想認真拍一點東西出來的吧？不能回回都這樣折騰人。”
栗九州也不知道說什麽合適，便默默地看著她。
之後的那幾天，他就一直在琢磨著有沒有什麽辦法能幫她一把。
漂亮，也許是塊敲門磚，幫她推開浮華的大門；漂亮，也許是塊絆腳石，一跤摔入深淵從此爬不起來。
喝茶的時候薑叔叔看出來他的心不在焉，問他：“考試不順利嗎？”
“不是，我在想，”栗九州捏著紫砂小茶盞，問：“拍個電視劇要多少錢？”
“你又想去演戲了？”薑叔叔笑得開懷，說：“上次名落孫山，不是說放棄了麽？”
“不是我。”栗九州猶豫了一下，還是把王越彤的情況說了說，問：“有沒有可能，在隨便哪個戲裏給個小角色？”
薑叔叔的眼神在他身上掃了一圈，說：“九州，你找我幫忙的次數一隻手都數的過來。自己上次去考都沒有讓我通關係，這回你開了這個口，我一定給你把事情辦成。”
栗九州知道，薑叔叔要關照一句，外麵會有很多人追著來幫他做這件事。但是，這麽一個無親無故的小姑娘，實在是犯不著他花什麽精力和金錢的。更何況，這個萬花筒似的大都市，天天有人在拍戲。所以，他就是很低調不露痕跡地找了一個小機會，然後對方通知栗九州帶著王越彤去試鏡。
王越彤留了個手機號給他，接到電話的時候，她顯得很意外，又很驚喜。
其實，栗九州自己也拿不太準情況，領著她去找到該找的人。對方沒有表示出任何熱情的意思，也不認識栗九州，直接給了一份打印好的試鏡劇本，對王越彤說：“去那邊準備一下，到你了我會過去叫你的。”
這是個最近老百姓愛看的古裝類電視劇，不過是個小宮女的角色，同時試鏡的竟然還有三五個女孩。栗九州站在一邊看了看，臉都修理得跟親姐妹差不多。相比較而言，倒還是王越彤自然很多，不顯人工雕琢的痕跡。
這件事是薑叔叔辦的，盡管看起來沒有人給他們一個安心的好臉色，但栗九州仍然很有信心。他對王越彤說：“把你學到的東西好好用上，其他的，就別多想了。”
試鏡的過程也很正常，出來以後她說：“讓我回家等通知。”
再過了幾天，王越彤電話打到栗九州的手機上，聲音帶著興奮的嘶啞，說：“真的給我了！”
聽到這個消息，不知怎麽搞得，栗九州高興之餘又有些隱隱的失落。
“我想去請你吃頓飯，”王越彤問他：“可以嗎？”
栗九州說：“我不缺你這頓飯，錢自己留著吧。”
“我當然知道你不缺，”王越彤很堅持：“是我想表達一下心意。”
這天晚上栗九州跟著人潮從圖書館出來的時候，老遠就看到王越彤等在路邊，見了他衝他使勁揮手。她明顯是打扮過了，穿了黑色的高領毛衣，領口底部別著一個水晶別針，外麵套了款式寬鬆的粉色呢大衣。
栗九州想起妹妹最不喜歡粉色衣服，說是故作嬌媚的顏色，憑什麽女生就非得喜歡粉色不可呢？可現在看到王越彤穿在身上，這抹粉色不僅僅是嬌媚，還有率真和坦白。
她渾然不在意頻頻朝她投去的各種注視，笑盈盈地上來，伸手挽住栗九州的胳膊，晃了晃手裏的外賣盒，問：“猜我買了什麽？”
栗九州皺眉：“不用問了，酸辣粉。我不吃。”
“沒關係，沒關係，”王越彤趕緊說：“我帶你去吃小餛飩，我吃酸辣粉。”
學校附近的選擇並不多，他們在街邊小吃店裏買了餛飩做宵夜。
栗九州跟她麵對麵，一時之間似乎不知道能和她談什麽，便問：“什麽時候開拍？”
“等他們通知我。”王越彤看著他，說：“以前我都是一個人去試鏡，心裏從來都沒有底。這一次你陪我，感覺完全不一樣。我覺得，我演得挺好的。”
栗九州對她笑了笑：“那就好。”
“你不怎麽愛說話哈，”王越彤小心翼翼地拉扯粉條，不好意思地說：“我這個人話比較多。”
栗九州沒吭氣。
吃過了東西，王越彤說回學校了，他自然而然地先送她回宿舍。
一路上她的話也越說越少，最後快到樓下的時候，王越彤顯得很為難的模樣，慢吞吞地說：“我有個事情想跟你說，但是，不知道你會不會介意，或者對我有什麽看法。我能不能。。。能不能。。。”
栗九州停下腳步，說：“一口氣說完，別猶豫。”
“好吧，那我說了。”王越彤麵對他站穩，把手按在脖子底下鼓了鼓氣，問：“栗九州同學，我能不能親你一下？”
（未完待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