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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不明白,為什麽你要這樣做?如果被家裏人知道了,你讓你姑媽怎麽接受這個現實?你還怎麽去麵對所有人?噴你的唾沫都能把你淹死了!”何昶的聲音幽幽地傳來,問我:“你以為,江勝藍是真的不知道你給他下藥嗎?隻不過,為了能讓你繼續在家裏生活下去,除了把這件事自己咽了,他還有別的路走麽?”
我的眼眶已經濕了,隻是還沒有打算痛痛快快地哭出來。我記得江勝藍在醫院裏對我說的話:“你別以為我真的不知道你幹了什麽,我一個字都沒說,那是我在縱容你。我願意縱容你,因為你是我妹妹,我是你哥哥。”
我對著何昶笑了一笑,反問他:“你還記得你十五歲的時候,在做些什麽嗎?”
他的視線在我臉上身上遊移了一會兒,沒有回答。
“我猜一下吧,”我故作輕鬆地說道:“你上課的時候做小動作,傳紙條給女孩子;放學之後跟同學們打籃球踢足球或者在機房打遊戲機,時不時的追著自己喜歡的女孩子跑。我猜得對不對?但是,何昶,你知道我15歲的時候在做什麽嗎?”
何昶的眼神變得溫和起來,嘴唇動了一動,我搶先說:“我在忙著計劃報複江勝藍,隻想看他哭讓他不高興。我覺得隻有毀滅他傷害他,我才能得到快樂和平靜。我的計劃基本成功了吧,江勝藍搞砸了他的高考,隻進入了一所很普通的大學。我沒有預料到的是,從那天之後我在為數不多的睡眠裏,幾乎夜夜被噩夢驚醒。夢到最多的,是我抱著七姨哭著說我對江勝藍幹的事情。然後我聽到有人叫我的名字,是江勝藍站在我身後,麵無表情地看著我。然後我就一身冷汗地醒過來。盡管我怕黑,但是我強迫自己不開燈。我在腦子裏給自己唱歌,哄自己睡覺。”
“你並不清楚自己在做什麽,”何昶開口道:“你隻想到考砸了他會不開心,想不到會對他的一輩子產生多麽大的影響。就像我,偷偷摸摸地學抽煙,學賭錢,逃課不上學,根本考慮不到這些事情會對自己未來造成什麽樣的傷害。”
“我知道我在做什麽,我知道考不上好大學會影響他一輩子,你不用替我找理由,”我麵無表情地打斷他,接著說:“我不知道的,是我的夜晚會如此難熬。房間裏太安靜了,安靜到我能聽到自己的心跳聲,它們聽起來震耳欲聾。我拚命地熬,一秒一秒地數,還有多久天會變亮。我的抑鬱症,應該就是這麽開始的。”
“為什麽你這麽恨他?”何昶歪著頭看我:“因為他處處優秀給你壓力?因為他逼你學習?因為他濫用權力壓迫你折磨你?如果你真的這麽恨他,那麽為什麽他考砸了你又難過到抑鬱了?”
“也許是我性格有很大缺陷吧,”我抱著膝蓋,下巴擱在上麵想了很久,說:“你別問了,我真的不知道。”
我累了,喝多了頭昏腦脹,便保持著一個團身抱膝的姿勢側臥到床鋪上,含糊地說:“現在你都知道了,我不僅僅陰暗惡毒,而且還很暴力凶殘。。。有些錯誤,就是不能犯的,犯了就再也洗不白了。。。你不用給我找理由,什麽太小,什麽不懂事,那又怎麽樣呢?都不能挽回了。。。我是壞人,心地很不善良。。。你最好離我遠一點,別跟我攪和在一起。”
何昶靠過來,跟我麵對麵躺著,安慰道:“我沒有經曆過你經曆的這些事情,甚至連旁觀的機會都沒有,就憑你的一麵之詞,判斷不了你的好壞。隻是,你的故事,遠遠超出我想象的複雜。而你給我的第一印象,恰恰是相反,我以為你是個特別簡單,對什麽都沒有太高要求的女孩。”
我伸手摸他的臉,說:“對你,我沒裝過,一直很坦白。”
“我知道,你已經坦白得太多了。”何昶扭頭親我一下手心,輕飄飄地說:“還記得我們第一次那個早上嗎?你留了張紙條跑了,我看到之後,腦子裏什麽想法都沒有,隻有一串串的省略號:這他媽是什麽情況啊?!然後在軍港見到你,知道你是江阿姨的侄女,我就開始琢磨。越琢磨越覺得,我和你之間會有發生點什麽。”
我撲哧一笑,說:“你就瞎說吧!明明是看到床單上的血,怕我有病。”
“之前確實擔心過,跟個不認識的女的睡了,竟然安全措施都沒有做。”何昶承認了,然後說:“其實吧,如果不是你在外麵上學兩年都不回來一次,我們早就認識了。正常途徑認識你,我們或許又是另一種情形。”
他說完抬眼看我,我也看向他,視線交匯的時候停頓了那麽兩秒。也許他和我一樣,正在想象,另一種情形會是個什麽樣。
突然,何昶的手機響了起來,歌聲在夜晚顯得格外嘹亮。
他動作很快地接起來,低聲說:“喂?”
“何、何昶?你在哪兒呢?”聽筒裏的聲音清晰得猶如在我耳邊,範遙帶著哭音朝他喊:“明天我就結婚了,你真的不過來嗎?”
“明天我有事兒,就不過去了,”何昶仰麵看著天花板,說:“禮物我讓顧飛帶過去。”
範遙好半天沒有說話,何昶也沒有開口。等到最終那頭傳來忙音,何昶才按了掛斷。我眨巴眨巴眼睛,覺得挺意外的,便問:“範遙結婚了?跟誰?”
“嗯,”他丟開手機,雙手枕著頭,簡單地說:“她酒吧的經理,比她大十歲,離過一次婚沒孩子。我們都認識,人不錯。”
“我好像見過,”我回憶著說:“她給我東西那天,他過來接她的。”
“藍晨,我困了,”何昶不再繼續範遙的話題,對我說:“懶得動彈。”
我起身拉了毯子給他蓋上一點,說:“就睡這裏,不用回去。”
何昶一瞬不瞬地繼續看著天花板,問我:“你哪個學校畢業的?”
“N大啊,你知道的。”我回答他。
“我是想問本科,你哪個學校畢業的?”
我把名字報給他,問:“怎麽了?”
“你怎麽跑南邊去上大學?”他含糊嘀咕了一句,然後問我:“坐山傍湖的,風景特別漂亮吧?你那個月圓之夜的表白,也是約在湖邊嗎?”
我覺得他的問題簡直莫名其妙,忍不住伸手捏他的鼻梁,問:“你喝醉了麽?到底想問什麽?”
“沒有,想起來了,隨便問問。”何昶閉上眼睛,說:“睡吧。”
話音剛落,他的電話又響起來了。正好在我手邊上,我就拿給他,來電顯示還是範遙。何昶看了一眼,歎口氣直接按了掛斷。沒過多一會兒,電話又來了,他再按斷。
等電話再進來的時候,我忍不住了,說:“要不你就關機,要不接一下吧!”
何昶想了下,接聽了:“嗯,什麽事?”
“何昶,何昶,剛才為什麽掛我電話?”聽著範遙的話像是喝多了舌頭有點大,含糊不清又非常非常執著地說:“我沒有別的意思,就是見見你,一分鍾也行啊!你在哪裏,我可以去找你。”
何昶說:“我們最好還是不要再見麵了。”
範遙一下子哭出來:“為什麽?我沒有別的意思,為什麽?”
“因為我有女朋友,”何昶很婉轉地說:“她知道了會不高興的。”
“我。。。明白了,她會不高興的,”範遙的聲音一下子變得遙遠,依舊是含糊不清,還帶著無比的傷感:“你是不是很愛她?”
何昶看了我一眼,我趕緊低頭整理我的毯子準備睡覺,聽到他對著電話清清楚楚地說:“是。”
我的腦袋一嗡,胸口有種莫名的情緒奔湧翻滾得厲害。我再也管不了這麽多,拉開他的毯子就撲上去抱住他。
何昶掛了電話,用胳膊肘捅開我,皺眉道:“誰讓你過來抱我的?”
“我!”我用胳膊把他的脖子環起來,哼哼唧唧地說:“我讓我抱你的。”
(未完待續)
肯定不會坑你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