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半緣(6)—— 不相信愛情

(2015-10-27 15:45:29) 下一個

 

話音未落,何田田就後悔了。

說出去的話跟潑出去的水一樣收不回來,使得她非常非常懊惱,再由懊惱轉成憤怒。何田田沉下聲音來說:“本來好好的,你說你幹嘛要這樣?幹嘛要說這些爛七八糟的話?”

小路在電話那頭沉默了好一會兒,說:“我總覺得你喜歡的不應該是我這樣的。”

“嗬,”何田田忍不住笑了,問他:“那我喜歡哪樣的?你說,要我不喜歡你這樣的,那我還跟你費什麽勁?”

何田田沒有那麽多想法。

兩個人在一起都好幾年了,從認識他的第一天開始,小路就是這樣的。真的不喜歡,早就分了。既然沒有分開,那就說明了相互都能接受。既然能接受,還有什麽值得矯情的呢?好好過日子才是正經事。

“我喜歡你,就跟我喜歡我的工作差不多,”何田田想了想,說:“不能說分分秒秒都喜歡,也不能說每一處都喜歡,有滿意也有不滿意的地方。但是,你讓我離開我不願意啊,明白不?”

“下個月我就考試了,”小路說:“考上了就好了。”

“你考上不考上,我都要繼續上班的,”何田田淡淡地說:“所以你放輕鬆一點,不要總是弄得自己那麽緊張,知道麽?”

“知道,”小路笑了笑說:“什麽時候回來?我過去那裏接你好不好?”

“你跑過來接我好了,沿著七號公路跑,”何田田逗他:“你不是一直夢想從多倫多跑到蒙特利爾麽?”

小路嗬嗬地笑:“總有一天跑給你看!”

小路的最大夢想,就是能考上警察。

吃皇家飯,薪資好,福利好,工作時間靈活。他的體能測試完全沒有問題,每次都卡在法律法規,心理測試還有麵試上。麵試官要考加拿大從政治到曆史,從地理到民俗,從文化背景到民族觀念的很多很多方麵。小路念書時候的成績就不夠好,所以他在這個環節非常薄弱。

剛開始那兩年,何田田還跟著他緊張緊張,備戰學習什麽的都陪著他。可隨著時間一年一年地過去,她逐漸明白了小路考上的可能性並不太大,便不再那麽起勁了。當然,該鼓勵的時候她還是很鼓勵的,從不潑他冷水。

她最好的朋友趙雲有一次忍不住問她:“你還讓他去考啊?還沒折騰明白?”

何田田笑笑,說:“隻要他開心就好。”

“田田,你說你怎麽能是個不相信愛情的人呢?”趙雲把小兒子遞給她抱,然後起身去泡茶:“你對小路真的是很好。不愛他,怎麽能對他這樣好?”

何田田拿手指在Matthew嬌嫩的小臉蛋上輕輕地劃,說:“不相信愛情,不等於我不相信生活。你得接受,這個世界上就是有我這樣的人,隻相信好好過日子這個原則。”

趙雲比何田田大幾歲,兩人是在新移民的英語學習班裏認識的。

那個時候的趙雲新婚,為了愛情義無反顧地把她在國內開得挺火的一個小公司給關閉了跟著老公來到多倫多打拚。她老公找了份很不錯的工作,她自己看了一圈,當時就是IT和會計比較缺人,她就打算過了語言關後去學一個會計專業。

剛參加英語班沒有多久,趙雲就發現自己懷孕了,她老公便讓她留在家裏專心生孩子。趙雲閑著無聊,英語班還是每天都去,目的就是散散心認識幾個朋友。趙雲跟何田田合得來,慢慢地成了好朋友。兩人時不時會去逛個街,看場電影,吃餐飯。

那時候,何田田正是青春年紀,趙雲便跟她聊感情話題。

何田田說了一句“我這個人沒有愛情”把她給驚到了,問她:“你開玩笑的吧?”

“不開玩笑,”何田田很認真地說:“我跟你不一樣,看看愛情故事淚流滿麵,看看愛情電影淚流滿麵,在我眼裏,這些都算不上真正的愛情。”

“為什麽?”趙雲問她:“你知道什麽是真正的愛情?你愛過啊?”

“沒有,”何田田說:“但是我見過。”

“我們家樓上的鄰居大哥,”何田田回想了一下,慢慢地說:“他有個很要好的女朋友,兩個人都談婚論嫁了,然後那女孩子就發現自己生癌。最後呢,沒多久就去世了。在她去世之後,就我們看到過的,這個哥哥自殺不下十次。家裏人勸,醫生勸,朋友勸,他始終抱著要去下麵陪她的態度。到最後,他的父母都快被他逼瘋了,他才算是答應不再自殺,但是也從此不再談戀愛,我估計他很快會出家了。”

趙雲盯著她看,說:“這個是病。”

“這個才是愛情,同生共死。”何田田很認真地說:“故事裏成天把死去活來掛在嘴上,可是到最後分手了也沒看見他們去死啊?不都一個個活得好好的麽?真的愛情,就是會像我那鄰居大哥那樣,一次次地去死,最後出家。我想得很清楚,沒有人能讓我為他去死,所以實際上,我們都是愛自己勝過愛對方。有比較才知道真假,跟他一比,我就是一個不可能有愛情的人。我想要的,就是找個合適的男朋友,好好過日子。”

“你不覺得,你偏激了嗎?”趙雲問她:“隻要沒去死,就沒有愛過?”

“反正我是這樣認為的,”何田田說:“沒有非要你讚同我,所以你也不要勸我來讚同你。”

趙雲一天天看著何田田走過她的青春歲月,看著她認識小路,看著他們交往,戀愛,同居。說句心裏話,她有點替她不值。何田田可以找個更好一點的,至少,找一個不必讓她如此操心生活的人。

這回聽到小路又要去考警察,趙雲話裏話外的,何田田聽出她的意思來,說:“你不用覺得我委屈了自己,我說過,我的目標是找個人好好活著,所以我不想愛得死去活來。小路是不夠出色,可是這年頭吧,多少錢能給我們買來實實在在的人心?”

趙雲撇撇嘴:“你這個人真沒意思。”

跟小路道別掛了電話之後,何田田想起趙雲的話,也不由自主地覺得自己沒意思。

小路常常說:“我不會哄你高興,而且,我覺得你根本就不需要人哄。”

何田田想,跟她在一起,總摸不對她的想法,指不定小路也覺得沒意思。

 

(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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閱讀 ()評論 (17)
評論
羊脂玉淨瓶 回複 悄悄話 回複 '夏天的夏' 的評論 : 多謝你的肯定和你的留言。

寫作很難,因為寫作的人也是人,自然而然會有自己的觀點和角度。對於這樣明顯屬於不符合社會禮教,不符合道德規範的東西,我們有著最本能地批判。

所以,要做到把寫作當成鏡子,隻去反射而不去批判,是最難做到的。

因此,我寫的會比較慢一些,不能像以前那麽隨心所欲,是個挑戰。

again,我隻能說一句,我會盡力的。
28年華 回複 悄悄話 我這天天追的心急火燎的,瓶子可別斷炊啊:)
夏天的夏 回複 悄悄話 回複 '羊脂玉淨瓶' 的評論 :
“我期待自己可以不帶著偏見,不去judge我的人物,just tell一個故事。”

可愛的瓶子,俺可能是第一次在你這裏留言,但你博客的每個字俺都拜讀過!俺以前沒有城裏的“戶口”,木法跟你表達俺的赤誠之心,俺很很佩服你一向傳播的正能量!
俺覺得小說之所以不同於傳記不隻是真真假假的區別,還在於作者可以選擇站在誰的角度講故事,選擇站哪個角度不等於作者支持誰。說這個是想讓你放下包袱大膽寫。你不需要為幼稚型讀者買單,而且我覺得你的讀者群已經足夠成熟。從經驗老到的作者的作品裏是辨認不出作者的性別的,正如從老歌手的歌裏聽不到瑕疵一樣,但往往我更欣賞不那麽“老“的人帶一點兒激情寫出來的有血有肉的東西,更喜歡聽好聲音裏歌手走心動容的歌!婚外情的小說題材你也一定可以駕馭,偏一偏是為了更驚心動魄!加油!
羊脂玉淨瓶 回複 悄悄話 最近米卡跟我鬧情緒,我要搞點封建迷信活動,把他照片換上來。
rongrongrong 回複 悄悄話 米卡的小臉又回來了 (ZT)

: )
rongrongrong 回複 悄悄話 回複 '羊脂玉淨瓶' 的評論 :

這個故事有勁, 這個故事有勁 : )
Aspley30 回複 悄悄話 瓶子真是逗!
我覺得婚外情雖然不屬道德範疇接受但是每天到處到有發生,關鍵看當事人如何處理。具體情況看人而定啦
羊脂玉淨瓶 回複 悄悄話 不是要放棄,是希望能把這個題材寫好。有時候寫著寫著沒數了,寫作很孤獨。

這個我從來沒有嚐試過,你們看著有什麽想法盡管說,我可以摸索摸索。

我期待自己可以不帶著偏見,不去judge我的人物,just tell一個故事。

蒼蠅腿也是塊肉,婚外情也是情。

人性的一部分。

Aspley30 回複 悄悄話 瓶子千萬別斷,每天眼巴巴的等著呢
家有幸福寶貝 回複 悄悄話 別呀,瓶子,千萬別斷了。挺好啊
海那邊是不是住著神仙 回複 悄悄話 米卡的小臉又回來了,太好了。

四十重回職場 回複 悄悄話 為什麽呢,倆個冷靜的人燒起來,會把房子燒掉的
羊脂玉淨瓶 回複 悄悄話 這個故事似乎沒啥意思,覺得有點沒勁 :(
簡單盼望 回複 悄悄話 頂呀
shilin 回複 悄悄話 擠一擠
bluesunshine 回複 悄悄話 和小路看來是沒戲了,等著看田田和離榮擦出火花
bluesunshine 回複 悄悄話 沙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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