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田田看看窗外,路燈把漫天飛舞的雪花照得格外清晰。真正是一幅歲暮風動地,夜寒雪連天的場景。
老板拎了袋鹽從後麵出來,想在關門離開之前去門口再撒一撥。
夜深了,她才吃上飯,老板不也還沒關門,都不容易。
風花雪夜,浮生未歇。
何田田很感激地對離榮說:“謝謝你。你這麽一說,我感覺好多了。”
人心有時候就是這樣,哪怕知道自己是在做一件正確的事情,聽到認同和鼓勵還是會覺得高興。尤其是,離榮很會遣詞造句,到底是做了領導位置好多年,言談之間有技巧和藝術。
離榮隨意地笑笑,沒再說話。
他吃東西幹脆利落,很快就吃完了。這時候他的手機響了起來,他看看來電顯示,再看看她的進度,客氣地說:“你慢慢吃,我接個電話。”說罷就起身走到收銀台那邊的空地,稍稍壓低了聲音說話。
何田田抬腕掃了一眼手表,哪裏還好意思慢慢吃。離榮不是小路,能由著她的性子一粒粒地挑走漂浮在湯裏的肥肉碎。
離榮的電話打的時間不短,走回來的時候何田田已經從容地把米線吃幹淨了。她招手叫老板要買單,離榮衝她擺擺手,不容置疑地說:“已經買過了,幾塊錢而已。”
何田田點點頭,她感覺到了離榮不會樂意跟她為了這點錢來回拉扯,就淡淡地道了聲謝。
他們走到門外,車上已經覆蓋了一層雪花,離榮發動的車子,讓何田田坐進去。他在後備箱裏取了工具出來把車窗掃了一遍,再等他坐進駕駛室的時候,手裏多了個紙袋子。他遞給何田田,說:“正好看到這個,你先拿去湊合穿吧。”
何田田拿出來看了看,是一件輕量型的男士短款羽絨服。
離榮小心翼翼地把車開上滿是積雪的大道,不以為然地說:“我的車裏總是多備一件,以防萬一。你先用著,買了衣服之後再還給我。”
何田田還沒有來得及說話,離榮又開口道:“何田田,你介不介意我問你一點事?”
何田田愣了一下,說:“你問。”
“你的老板,瑞嘉文,”離榮伸手摸摸下巴,思索了一下,道:“你覺得他在你們公司幹的算愉快麽?”
何田田警覺了一下,反問道:“幹嘛?”
“既然遇上你了,我就好奇想問問,”離榮看了看身後盲點,變了車道,說:“我看他對你很維護,你們應該關係不錯。他這兩年似乎沒升過職,還是原來那個位置。而且,最近他連續更新了兩次Linked-in上的簡曆,我感覺他似乎有意思要動。”
這個何田田知道。
瑞嘉文能力強學曆高,又年輕氣盛的,他這兩年有點急功近利。盡管在公司表現突出,但是也犯過幾個不大不小的錯誤,給人的感覺就是不夠穩妥靠譜。也許就是因為這個,公司遲遲沒有給他升職,而他也時常對何田田透露一點想走的想法。
“公司大了,人浮於事,又古板又老套,”瑞嘉文說過:“一點兒都不靈活,市場有變動的時候也無法快速做出反應來適應市場的需求。”
何田田不知道該怎麽回答離榮的這個問題,想了一會兒後說:“這個我不太清楚。”
“嘴巴這麽緊,就是隨便問問而已,”離榮嗬嗬笑了笑,看看她說:“我又不是你們公司的CEO,你何必這麽緊張?”
何田田尷尬地笑笑:“真的不清楚,他隻是我的頭兒。就算他要走,也不會告訴我啊。這事情多少有點敏感吧,哪兒能張口就說?”
其實她是沒好意思說,我又不認識你,誰知道你會對瑞嘉文做什麽?
何田田的直覺告訴她,離榮對瑞嘉文的印象不錯,又盯著他的動向,無非就是有意思要挖他走。瑞嘉文現在是個很容易被挖的對象,學曆足夠高,大公司的經驗又攢了幾年,實力正走著上坡路,職位卻還沒及時跟上。他自己也說他肯定是要走的,打算學他們的VP,出去之後在外麵把自己折騰到了什麽O,然後華麗地轉身回來成了VP,比在公司裏麵熬資格快多了。
說話間,離榮已經把車停在了她的酒店門口,拉了手閘後轉身看向她。
何田田是打算好了要鄭重道謝的,今天晚上不是離榮拉她一把,她還不知道要什麽時候才能等到出租車回來。可被他這麽正兒八經地看著,她開始感覺渾身不自在。離榮的目光太過犀利,仿佛能洞穿一切,她有點無處藏身的驚慌。
“你對自己前途有沒有什麽想法?”離榮看著她的臉問道。
“有什麽想法?”何田田本能地重複他說過的話,頓了頓說:“想法肯定有不少。但,但是,這個事情要靠運氣,還要靠魄力。有時候我擔心自己,就算豁得出去,也未必能拚得出來個好結果。”
“年紀輕輕的,”離榮笑了笑,說:“心理負擔還挺重。”
何田田聳聳肩,她是家裏那個操心的好麽,有什麽辦法。
小路在事業上不是很要強,他在生活上也不是那種要求很高的男人。他很認真地在過日子,可就是過一種活在當下的日子。讓他未雨綢繆是不可能的。可兩個人在一起,總要有個人靠譜一些,不然日子都過糊塗了。
何田田也不樂意這麽多顧慮,可是小路指不定哪一天又回來告訴她他辭職不幹了,或者被雷了。她一直記得那段日子,為了不讓銀行賬戶出現負數被銀行收透支的罰款,他們把能關閉的賬戶都關閉了,兩個人的錢湊在一起才勉強撐過去的。
那時候年輕啊,還可以抱著今朝有酒今朝醉的態度,一笑了之。
現在回想起來,何田田是再也笑不出來了。
“你最清楚,我們這行比較窄,”何田田無奈地說:“不能跟人家做IT的那樣吃得開。讓我跑出去,都不知道自己還能幹嘛了。”
離榮的手那麽隨便地動了一下,張口說:“你能幹的多了去了!”
何田田知道他算是在誇獎她,便笑了,提了一下紙袋子,說:“這衣服——”
“就是一件衣服,哪兒來這麽多想法,”離榮打斷她說:“用完了還給我,這事不就結了?”
(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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