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琳的眼睛依舊是水汪汪的,拿著銀行卡猶豫了很久也沒說話。 麥朧朧走過去在她床沿坐下,拍拍她的手把卡按進去,輕輕地說:“你拿著。咱們要不要他再說,可他的閨女他出錢養天經地義的。再說,這真是鄧超的全副身家,錢多錢少撇開不談,至少他的誠意是拿出來了。” 高琳點點頭,說:“這我知道。” 鄧超一直很安靜,隻是低頭看著他閨女,看得萬分珍惜的樣子。 “我喜歡鄧超,真心喜歡他,”高琳盯著他看,慢慢地說:“所以不能說以前是他有意欺負我,而是我心甘情願的。剛知道懷孕的時候,他張嘴就說他不要。那時候我才突然反應過來,我的一廂情願和糊塗混亂讓我落入了一個極端被動的局麵裏。” 高琳頓了頓,歎口氣道:“我終於整明白了,走到這一步,最根本的原因,是我自己不夠獨立。有了孩子了就得有點責任心,我已經讓她有了個不負責任的爹,不能再讓她有個糊裏糊塗的媽。老實說一句,我對鄧超沒信心。別人都勸我,男人玩累了會回家,可是我沒有把握。江山易改本性難移,老婆孩子熱炕頭不是他的生活方式。他自己都不敢肯定他能改得了,我也不想整天提心吊膽地過日子。” 鄧超的臉漲得通紅,依舊低著頭咬著嘴唇一言不發。 高琳湊過去拉了他的胳膊,說:“孩子是咱們倆的我不霸占,你放心。” 房間裏變得很安靜很安靜,氣氛有些壓抑。 麥朧朧看了看簷滴,他表情很嚴肅地跟她對視了一會兒,嘴角微微向下掛。他們承認高琳說得有道理,鄧超的脾氣就是這樣,他哄著人的時候都是真心地在哄,可煩別人的時候也是真的很煩。此時此刻,鄧超的心肯定是誠的,但是心誠又能代表什麽?心誠代表不了改變。 簷滴伸手推了鄧超一把,說:“怎麽不說話?平時瞎話張嘴就來,可一到節骨眼上就慫了,沒種!” “我就是沒種!”鄧超抬頭瞪了簷滴一眼,又扭頭看了看高琳,說:“我的種不都在她那兒了!” 高琳和麥朧朧都忍不住笑了,高琳對他招招手,說:“你坐過來,我也想看閨女。” 麥朧朧把床邊的位置讓給鄧超,走到簷滴身邊站定,他自然而然地伸手攬住她的肩。麥朧朧看著他們一家三口,幾乎能品味出一種骨血交融的味道來。她對鄧超挺有信心和把握的,他胸口那顆浪跡天涯的心,如今找到了歸屬找到了家,他不會再輕易離開的。 這世上,男人遠比女人孤獨。 簷滴對麥朧朧說過,除去工作,男人的生活其實就是喝酒泡妞。高興了喝酒,悲傷了還是喝酒。 麥朧朧撇嘴:“喝這麽多酒幹什麽?!” “不喝還能幹什麽?”簷滴捏捏她的嘴,說:“難不成我們像女人似的,摟著抱著又笑又哭?手牽手去逛街買衣服?還是學你跟阿顏那樣,動不動躺一張床上聊通宵?” 麥朧朧想想也對,男人的孤獨更隱忍,男人脆弱更難言。 這時候,鄧超衝她叫道:“麥朧朧,給我們照一張相唄!” 麥朧朧點頭說好。 鏡頭裏的鄧超看起來有些陌生,他把頭發剃得很短很短,好像板刷似的,使得他的臉看著有些顯大,不如以前帥氣,不過男人味倒是足了。他摟著高琳和女兒齜牙咧嘴地笑,笑容裏透著些誇大的成分,虛張聲勢的味道。 麥朧朧看了很有幾分舍不得他,她爸當年做老師的時候經常說,把日子過得特別頹廢的孩子們通常都是缺人疼。而且,在感情上,女孩子多比男孩子來得早熟早慧一些。所以,高琳要能有些耐心和信心,引領他幫助他,多疼疼他,應該能疼出個好男人來。 大家輪流抱著寶寶拍照,玩了一通之後,麥朧朧和簷滴拿出提前買好的禮物送給他們。他們選了一對純金的小金鐲,特別簡單的式樣。高琳看了很喜歡,拆了掰開後就往寶寶手腕上戴,麥朧朧幫著她握了寶寶的手配合。 簷滴拉著鄧超去桌子那裏讓他吃飯,高琳看了他們一眼,低聲問麥朧朧:“你們倆在一起多久了?半年了吧?” “嗯,”麥朧朧捏了寶寶的手晃著玩,說:“馬上七個月了。” “打算過結婚嗎?”高琳問她:“我聽鄧超說簷滴也準備買房子,是不是要結婚用?” 麥朧朧愣了一下,不由自主地看了簷滴一眼,慢吞吞地說:“他沒對我說過。再說,我還有考試,就算拿到了MD,也是要找醫院實習好幾年才能拿執照的。你知道,咱們安省的醫院最搶手,很難申請到位置,我很有可能需要去其他的省份找醫院的。” “噢,”高琳一知半解地看看麥朧朧,想了想,問她:“這不得拖掉你們五年七年的時間?那你們怎麽打算的?” 麥朧朧不吭氣了,實話說他們從來沒有打算過,提都沒有提過。 高琳看看她的臉色,沒再往下說,隻是晃動寶寶的小胳膊對鄧超說:“你看看,多漂亮的小鐲子啊!” “那是,”鄧超一邊吃飯一邊笑眯眯地看著她們,得意洋洋地說:“我總算有件事讓Ken羨慕羨慕,他可稀罕我閨女了!” “胡說!”簷滴瞪他一眼,轉頭看到麥朧朧正盯著他,撇撇嘴角,說:“我不喜歡小孩子,怪麻煩的!” 麥朧朧知道他沒想過馬上要生,但是她能感覺到簷滴是喜歡孩子的。他們一起去買小金鐲的時候,她本來想挑一個有生肖和金鎖吊墜的式樣,被簷滴否定了。他說,寶寶不懂事,萬一塞進嘴裏吃,給弄掉下來了怎麽辦,多危險!麥朧朧當時就想,他真挺細心的,以後肯定是個當爹的好材料。 這時候,簷滴的手機響,他接起來說了幾句,然後捂著電話問鄧超:“你們什麽時候出院?我媽說燉了湯,老蓋馬上送她過來一趟。” “行啊,”鄧超點頭,說:“醫生還沒說,應該可以留24小時。” 簷滴又對著電話說了幾句,掛了。他拍拍鄧超的肩膀,說:“趕緊吃,吃完跟我下去幫我媽拎東西,我跟老蓋說了在門口等他。” 鄧超扒拉了幾口,不情願地放下筷子起身往外走:“幹嘛呀,麥朧朧不能去?” “給你老婆燉湯,讓你拿一下還這麽多廢話!”簷滴卡著他的脖子推著他出去。 麥朧朧也覺得奇怪簷滴幹嘛不叫她一起,想了想便跟了出去。她追了幾步,聽到簷滴對鄧超說:“你一會兒別給我媽瞎說麥朧朧跟我的事兒!” “你什麽意思?”鄧超問:“你倆挺好的,你媽還能不高興了?” 簷滴看他一眼,說:“朧朧還沒有準備好。” 麥朧朧心裏一緊,腳下的步子緩了緩。 她整天埋頭在書堆裏,真沒有去想過那麽多。跟簷滴在一起的每分每刻她都過得格外輕鬆,於是她便隻享受著當下,而未曾去考慮將來。到今天她才發現,其實身邊的人都看出來了,簷滴已經到了一個階段,他想要的比單純的戀愛更多。隻不過,他有著男人的那種仗義,一直在優先照顧她的需要。 每一場愛情,其實都是一次華麗的冒險。 麥朧朧從來不怕冒險,她覺得隻要努力過了,任何結局都是可以接受的。 對於她認準的道路和認準的人,麥朧朧不缺乏把自己托付出去的勇氣。更何況,想那麽長遠沒有太大的用,先走好當下的路,才有資格去討論遠行。 “鄧超!”麥朧朧跑了幾步在電梯門口追上他們,說:“你回去吧,我跟他下去。” (未完待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