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雨後涼風細(59)—— 矛盾體

(2014-07-09 03:45:48) 下一個



我去廚房倒了水,雙手撐在水台上站了一會兒。

我不知道麥洛淇為什麽不說話,就由著我越說越激動,越說越生氣也不阻止。我都感覺到了自己的用詞尖銳不留餘地,可他的沉默讓我不得不相信我確實說中他的心事了。我想起Maggie說他有心理的問題,一方麵,他覺得自己是個身份地位爵位的受害者,另一方麵,他又被特殊待遇無微不至地照顧著享受著,讓他非常的矛盾。他和我在一起的時候,自然而然渴望普通人的簡單快樂生活,可一旦回到他的世界裏,他的思維卻又轉換了回去。

其實,還是我沒有經驗。他對我的真誠和實在讓我忽略了他對別人的虛偽和圓滑。我看到了他的雙麵性,卻沒有警覺起來,總以為他會一直對我真誠,隻對別人假裝。這樣的想法,真是有點傻的。

當初我對自己說過,願賭服輸,我一點也不後悔。選擇和他在一起的決定是我自己做的,沒有人強迫過我,我不怪別人。我和他有些變扭的開始,他身上那層炫麗的光環,他給我的與眾不同的關注,他那猶如電影故事般的身世以及我們之間離多聚少產生的相思。。。讓我做出了很多冒險的決定,在好多的不確定讓我擔心憂慮的同時,又有些living dangerously 的trill。

可我畢竟是年輕,又經曆淺,犯點兒錯誤算個屁。我第一這麽喜歡上一個人,有道理沒道理的我就是特別喜歡他,再讓我來一次還是會選他,又怎麽樣?隻不過就是跟著我的感覺走了一回而已,我覺得絕對是值得的。

但是我還是哭了。我挺看不上自己這樣的,心裏明明一點不猶豫不後悔,可就是要哭,弄得自己看起來很懦弱的樣子。楚天意讓我該強硬的時候一定要強硬,我認為已經做到了,算是對得起我自己。

麥濼淇背對著我,仰頭看著日落後尚未完全暗透的天空。那是我認為一天中天空裏最漂亮的顏色,一點紫一點粉的twilight , 隻可惜,緊接著而來的,卻是黑暗。

我擦幹眼淚,把茶端出去,給他倒了一杯。

平心而論,他沒有做錯什麽。也許他有點雙重的性格,心裏裝著截然不同的兩種狀態,而這兩種狀態,都是非常真實的。

我帶著女兒家的夢想追求一個童話,他抱著僥幸的心理想讓他那兩種狀態有一天能合二為一。
 
我和他能走到一起,是因為我們在骨子裏很像。又膽小又勇敢,又天真又事故的。這一刻感情用事,下一刻又冷靜理智。此一時敢打敢拚的,彼一時又向低眉順目。難怪我爸老說,他經常不知道怎麽跟我說話,完全讀不懂我。連我自己,都讀不懂我自己。




麥濼淇伸手把我拉到他身邊坐下,抓了我的手握著。

他這麽一直保持沉默讓我覺得很失望。女孩子,誰不希望自己男朋友哄一哄?我知道他沒有談過什麽戀愛,算是沒有經驗。可他在別的地方那麽能說會道,張嘴就來的,怎麽到了我這裏就啞巴了呢!

我很懊惱地想,就算我都說對了,他也可以抵賴一下吧?說一句“其實不是這樣的”讓我好過一點,都不行嗎?枯坐了一陣子,我說:“你送我去酒店吧,你就住這裏,難得來一次,陪陪你媽媽。”

他深吸了一口氣,說:“一定要這樣嗎?再給我點時間就真的不行?”

我沒有說話。

其實,一開始我壓根就沒有想過要跟他鬧成這樣。可我們這次的談話,在他的沉默和我的緊逼,把事態推到了這一步。對我來說,為了愛情,做出點犧牲不是不可以,給他點時間也不是不可以。可現在我的自我保護模式已經全麵啟動,控製不住地去懷疑一切。如果,在我們感情最熱烈的時候,他尚且不能選我,那麽等激情消退後,我又憑什麽去認為他會義無反顧地選我呢?

既然他都不願意defend,我又何必替他找借口。我說:“長痛不如短痛。咱們倆的性格,都太強了點。有時候,真的就不能差這麽一點。”

他抓著我的手晃了晃:“如果我答應你,就是一年呢?你肯不肯等?一年後要是我還是這樣,你就走。”

我看看他:“你真的覺得,一年之後一切會變得不同嗎?”

麥洛淇又不吭氣了。

我說:“權力,是男人最大的毒品,你又吸食了這麽多年。你的精神和身體,都依賴上了它。我不是說你主觀上不想戒,而是你真的戒不掉。一年,五年,十年,不會有任何改變的。”

麥洛淇說:“那你怎麽就看不到,我愛你呢?從我根本不打算結婚,到現在想跟你往那個方向去走。短短的這半年,我為你改變了這麽多,在你眼裏就都不算嗎?如果半年我可以轉變這麽多,那麽一年,五年,十年,你憑什麽就敢確定我不會有變化?現在你問我,給你謊話我不願意,給你實話你又不願意。你讓我怎麽辦?”

這回輪到我不吭氣了。

他緊跟著問我:“你講呀,不是特能講道理嗎?你現在講啊!”

我扭開頭,說:“你以為,說一句我愛你,就可以想把我怎麽樣就怎麽樣?”

“我從來沒有這麽說過,”他反駁我:“你自己倒是說過,你追求的,是兩個人,一條心。我一直都跟你一條心的,沒變過。我沒做什麽對不起你的事情。”

我稍微頓了一頓,說:“現在你把我半公開半藏著,我不能接受啊!我有什麽見不得人的地方,你要把我藏起來?我要你選我,可你選嗎?你這樣,是跟我一條心嗎?!”

他喘息了幾聲,說:“我說不選了嗎?”

我說:“你非要play with technicality,我沒有辦法,你心裏怎麽想的你心裏清楚。”

“那你是怎麽個意思?現在就跟我分手,是這個意思嗎?”

我咬著牙點點頭。

“我現在不選你,就從此沒得選,是不是?”

我還是點點頭。

“你他媽就是欺負人!”他終於爆發了,蹭地站起來,滿臉通紅地對我說:“夠可以的啊,楊冬醒,寸步不讓啊!我對你怎麽樣,難道你心裏不清楚嗎?你非要這麽逼我幹什麽?!一點商量的餘地都不肯給我,你這不是欺負人是什麽?!就得我向你屈服,就得我順著你,是不是?我辛辛苦苦努力這麽多年的事情,就為了你輕飄飄的幾句話,就得扔了不要,是不是?不順著你,不給你想要的東西,你立馬就不要我了!夠忍心的,夠現實的,我真沒看出來!”

也許,我是在氣頭上,想法有些偏激。而且說著說著也跑題了,感覺有點接不上話。他要是肯說一句我一定選你,也許我就認了。可他卻就是不肯鬆這個口,不肯說句瓷實的話給我。這時候,我的脾氣也冒上來,非跟他強不可。

“我還就是欺負你了,怎麽著吧?!就欺負你!”我說著說著哭起來:“我就是不要你了,你個大騙子!明明是你欺負我,還好意思反咬一口,你不要臉!”

麥洛淇的臉漲得通紅,抄起一個杯子就砸地上了,還嫌不過癮,又扔了兩個。

我哪裏是肯吃虧的,手邊上有什麽抓什麽,全部朝他扔過去。



(未完待續,千萬別當真,就是一故事。原創作品,請勿轉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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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更,超大肥苗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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評論
羊脂玉淨瓶 回複 悄悄話 回複 'mouselisug' 的評論 : 支持你的理解,我說不到這麽透徹。
瓊峻 回複 悄悄話 吵架這段描寫太精彩了,非常感同身受。有時候隻是想小鬧一下,因為沒聽到迎合的話,最終鬧到一個很尷尬的,違背最初意願的場麵,誰也贏不了,就是沒事找不開心。
leeyan 回複 悄悄話 再回頭說冬兒的感受。冬兒一開始知道嫁給麥家難度在家庭,假想的是小麥會和方澄宜一樣去努力,兩人一心去麵對,如今小麥跟她根本心不在一起,也是特讓人失望的地方吧
mouselisug 回複 悄悄話 米卡媽媽對人物心理的把握和描寫太強大了。很多小說我都是一目十行地帶過,但瓶子的小說我都是一句句琢磨著讀的,字裏行間充滿了人生的智慧。我倒不覺得冬醒之前和現在有什麽矛盾。在我看來,冬醒行為的出發點和底線前後是一致的,也很簡單,就是兩人真正純粹地相愛。她所說的愛是毫無保留的愛,是不摻合利益計較的愛,是可以為了愛不計後果的。所以因為愛她可以不問結果就和小麥上床,因為她是為“因”做事的,而不是為“果”做事的。她知道有因不一定有果,這就是她要承擔的風險,但這個因足夠強大,值得讓她冒險去追求。但也因為這樣的愛,她才會現在和小麥走到這一步,因為小麥的愛是有保留的,是有前提和條件的,這是一種和瓶子的愛不能相稱的權衡得失進退的愛。瓶子是不能容忍這種不相稱的。所以在她看來,小麥最終能達到什麽樣的“果”不重要,而隻要他的“因”不夠單純強大就難以容忍了。所以瓶子前後的表現骨子裏都是感性決定的。我想這不隻是瓶子和小麥對愛的理解的差距,也是男人和女人通常對愛的理解的差距。隻是在他們倆這裏,這個差距顯得尤其大,因為了瓶子罕見的不世故,不勢利和小麥不尋常的身世背景。不知瓶兒支不支持我的理解。
門前金草 回複 悄悄話 我覺得人與人之間的交往最重要的是交心。在小麥對冬醒上最讓我感動的是他對冬醒的交心,英雄救美幫忙不掉鏈子都在其次,把自己的最隱密的身世背景想法對冬醒掏心掏肺,一個男人能這樣的對你交心,還不夠嗎?有這樣的交心還有什麽事情不能解決的呢?所以我對冬醒和小麥上床是讚成的,他們的相愛讓我感動,對現在她對小麥說出她的想法也沒有意見,隻希望她能珍惜這段感情不要輕易放棄,做事情要能有進有退有商量才好,有時追求一個目標太急切太激進不是好事,對冬醒小麥都一樣。
Nevergoaway 回複 悄悄話 回複 '門前金草' 的評論 :
年輕的時候是不會這麽想的。人不一路走過來, 怎麽會有年輕氣盛,中年成熟穩重一說。
讚成冬醒的所作所為, 一是那是她的魄力, 熱戀中說“不”, 二是, 讓小麥明白她的底線,三是,此時不說要待何時,四是,成熟思考之後的所作所為,還有多少真實感情, 那叫business.
門前金草 回複 悄悄話 回複 '羊脂玉淨瓶' 的評論 :
歎氣,草率確實是很糟糕的錯誤。我身邊就有兩個朋友為此和我討論過。她們年紀大了尋尋覓覓經曆一段又一段感情總是有這樣那樣的問題不能滿意,她們說,早知道和每個人都要這樣磨合,我還真不如回去和我當初的丈夫磨合呢,畢竟當初愛的真誠年輕好磨合,現在年紀大了有了自己的生活方式就更難磨合了,當初的離婚太草率太氣盛不懂事了。
希望冬醒不要隨便放棄一段真誠的愛和感情。
skigirlsanjose 回複 悄悄話 哎呀,怎麽在小麥媽媽家就大吵起來了,還摔來http://www.youtube.com/playlist?list=PL3Lz9IQ-i_YjCsDU_xOuvqkbDWNVL6JIF砸去的。小麥媽會不會完全站在兒子一邊呀?畢竟冬醒坐著小麥付的頭等艙,小麥付的酒店房間,住著小麥買的downtown 房子。有骨氣就自己刷卡定房子,再繼續抓東西砸。回到加拿大後,重新租遠離市中心的便宜公寓。
leeyan 回複 悄悄話 俺是絕對支持冬醒,前麵冬和小麥的情不自禁,俺也覺得突然,冬醒上床前一點沒執疑婚姻的事,兩人忘情過後聽小麥一講才愣了。這可能就是普通家庭的孩子和富貴人家的區別吧,談戀愛自然地認為是奔著婚姻去的。小麥說等一年五年,其實說事也不是事說不是事還真是事,象小喬一樣一等五年,女人等得起麽,男人若沒行動你敢等麽,這熱戀中就不在乎你,等一切都在按部就班時會在乎你多少?一年比一年少,到時女人寒心又咋的,優秀的競爭對手沒人等一個寒心的女人,受傷的不還是女兒家。該鬧一鬧的時候就是要鬧一鬧,象方澄易一年的承諾是結合具體事件具體行動的,敢等一年,可現在這個小麥完全活在鏡像中,來無蹤去無影,根本不知道他在努力得到什麽掌控什麽,這掌控的事可不是容易放手的,而且他也不象方是被逼的,而是完全自願主動且樂在其中的,這讓冬兒怎麽放心去等?冬兒做得好
lindo 回複 悄悄話 我想我絕對是個搖擺主義者。

頭一集隻站在冬醒的立場上,覺得在一起的生活,不是冬醒喜歡的生活。
現在看到小麥這麽難過,又很心疼,難道經曆過這麽美好的感情之後,
讓小麥還回到孤獨的過去,當你真心愛一個人的時候,你忍心這麽做嗎?

自己也是這樣年輕的胡來過,
明知道,說出這樣的話,會傷人心,不會有好果子,
可還是義無反顧的說了做了,
是痛並快樂著嗎? 有病
佳黎 回複 悄悄話 回複 '紅巾' 的評論 : 同意,可能就為這個分手了,白哥哥和冬醒兩廂取暖,小麥敗走,失落失意的時候又和冬醒偶遇,一時牽動愁腸,幡然醒悟,想到夏威夷一行本該早作決斷的。嘿嘿,我們開始妄自揣度了,瓶子姐姐表生氣
春暖花開2014 回複 悄悄話 寫得真好!其實冬開始決定在一起的時候就挺不理性的,她知道麥的背景,也知道兩人很難在一起,卻馬上答應交往。現在又是馬上要分手。雖然不理性,但是我覺得很貼近生活,現實中很多女孩子在年輕的時候就是這樣。可我還是覺得年輕真好,就算犯錯誤又如何呢?
佳黎 回複 悄悄話 我猜這兩個人會分手,因為沒有一方會放棄自我去遷就另一方。真正長久的婚姻和男女關係,必然是一方強勢,一方忍讓,都清醒自己要什麽的人不可能犯糊塗。
紅巾 回複 悄悄話 下麵就看白哥哥的表現了。

我猜等到小麥落馬的時候,他和冬醒平起平坐了,他倆的故事才能繼續。

期待看傑瑞或者小天在冬醒生活裏繼續扮演的角色。
紅巾 回複 悄悄話 對於兩個個性這麽強的人來說,矛盾是必然的。這樣的戀人免不了愛得死去活來打得天翻地覆。我還是傾向於雙方都略為溫和一些,妥協一下,日子才好長久。
羊脂玉淨瓶 回複 悄悄話 回複 'Aspley30' 的評論 : 我沒有任何暗示的意思,就是說一說自己的想法。

最後結果怎麽樣,現在打死我也不說。
Aspley30 回複 悄悄話 回複 '羊脂玉淨瓶' 的評論 :瓶子你不是暗示冬最終醒不會歸屬麥阿哥吧?
傑瑞或許有些希望?
羊脂玉淨瓶 回複 悄悄話 回複 '感恩的日子' 的評論 : 我是在多倫多,因為要遛狗,所以我一般起得比較早。

我晚上寫完,早上起來用休息過的腦子再讀一遍,修改一下,貼上來。大致就是如此。
羊脂玉淨瓶 回複 悄悄話 在我自己的人生道路上,就有過類似的感覺。

道理,心裏清楚得一塌糊塗,可最後做的決定,是個不可挽回的錯誤。現在回想起來,我都無法解釋,無法原諒自己。一切都不make sense,可卻真的發生了。

我在上一篇裏回複“紫米”的時候說過,我設計冬醒和小麥,是奔著矛盾體去的。他們都理性又不理性,大道理說一套,可生活裏又做另一套。或許,是我在開篇的時候把冬醒描繪得過於完美,現在寫到這裏一下子降下來,大家都挺失望挺不適應的了。

現在回頭看看,冬醒的想法理智,決定卻是草率的,對吧?所以,從開頭,她就不能算是真正的理智聰明有頭腦。
感恩的日子 回複 悄悄話 佩服瓶子妹妹。寫得真好!
為什麽我的時間總和你們不一樣?瓶子妹妹是在多倫多嗎?我是。

Silvia_au 回複 悄悄話 稍一遲疑,沙發就被人搶走。
胖子太太 回複 悄悄話 兩人的矛盾終於爆發了,沒這麽快就分了吧?他們還在他媽家呢,怎麽著他媽也會很快就介入了吧。才夏威夷之旅的第一天,兩人會不會很快就和好了。
海島冰輪 回複 悄悄話 這集冬完全不理性。但是非常合理。現實生活中就是這樣的。心裏想的,不一定說得明白。說的明白,想的明白的,不一定做的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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紅巾 回複 悄悄話 讚! 瓶子揣測人的心理的能力,真是不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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