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多姐比我大十歲。
我剛來多倫多那年,在政府為新移民提供的幫助中心認識她的。當時我想找個地方學托福,爭取去多倫多大學上學。她在幫她老公修改簡曆,然後按照他在報紙上圈出來的公司一家一家地發傳真。
我問她:“大哥自己怎麽不來?”
小多姐說:“他懶。”
當時,我正新婚燕爾,跟老公形影不離的。他在哪裏,我就在哪裏。他忙著投簡曆,不讓我打擾他,於是我就湊在小多姐邊上跟她聊天。
小多姐每隔一會兒就要下樓去抽煙,我屁顛屁顛地跟著她下去,在樓下買杯奶茶喝喝。她抽煙的樣子,總是讓我看得很心酸,卻不知道為什麽。
我們天天都在那裏見麵,一個多月的時間裏,我隻見過她老公兩次。高高大大的東北漢子,普普通通的一個男人。
有天,小多姐告訴我說:“我跟你大哥,要離了。”
“為什麽?”我不能接受這個消息,昨天她還在替他發簡曆,今天怎麽就要離了?
“你知道我為什麽出國?”小多姐試了好幾次,才把煙點起來,她的手指一直在哆嗦:“我跟他結婚五年多的時候,他在外麵有人了,要離婚。說,家裏一共一百萬,都給我。我說行,這錢我要了,我出國留學。”
我緊皺著眉頭聽,小多姐伸手按了按我的眉心:“別皺眉頭,小心以後有皺紋。”
“我申請留學,很順利就批下來了。沒想到,他說不離了,讓我想辦法拿個身份,他也過來,我特別高興。我過來後,拚命念書,畢業找到工作後就把身份辦了。五個多月前,他的身份也下來了,過來這裏,所以我一直在幫他找工作。”
我並沒有聽懂她究竟為什麽要離婚,一切聽起來都不算太壞。
“他昨天,拿到一個offer,回家後就跟我提離婚的事情。”小多姐踩滅煙頭,用手把頭發別到耳後:“他的相好,一直想出國,所以就等著他的身份落實,工作找到,然後跟過來。”
我半張著嘴,哭不出來笑不出來。
我說:“你大嘴巴子扇他沒?”
小多姐說:“沒。扇了我自己兩巴掌。”
我立時掉下淚來。
小多姐說:“你記住了,背道而馳的愛情,絕不能要。”
六個星期後,小多姐打來電話說:“離了,朋友給介紹了一個男的,覺得還不錯,現在搬到一起住了,有時間來玩。”
我反正也沒工作,搭著TTC就去看了一次小多姐和她認識不到三星期就搬到一起住的男人。
沒多久,小多姐跟著他去了蒙特利爾,我們失去了聯係。
不知哪天,在超市遇到小多姐的前夫,他拉著我問:“知不知道她跟那男人搬去哪個城市了?”
我摔開他的手:“跟你有一毛錢關係嗎?”
“別這樣,我也是關心她,快十年的夫妻,感情總還是有點的。”
“操你大爺!”這是我第一次對著別人罵粗口,但是感覺卻是極好的。
我推著車子走遠了,他還在後麵看著我,沒動。
我讓你飛翔,又讓你說謊
我還以為愛,就是要體貼地退讓
我們一起蓋的羅馬,你卻跟她拆了城牆,踩過我用摯愛建築的天堂
今天我路過當年的那個地方,想起小多姐抽煙的手指,和她那被拆了城牆的天堂。
你小說裏的男人幾乎都是好男人啊!
愛的純粹,愛得問心無愧。
她能這樣對待一個渣,又怎麽會不善待自己以後的愛人?
現在回想起來,那個渣來問我的時候,他的麵紗似乎已經接近抹布了,才開始體會到自己原來是失去了最重要的東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