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橙黃橘綠(31)—— 方一瑋

(2014-03-30 13:36:31) 下一個



我不知道方澄易的婚禮究竟是哪一天,隻知道是十月份。

十月底的一天,我收到一封郵件,看不出來是誰寫的,裏麵的內容也沒有頭沒有尾。事實上隻有三個字:方一瑋。我的直覺告訴我,是方澄易給我寫的。那麽,方一瑋就是他給我們兒子取的名字。

老實說,我還挺喜歡這個名字的。

蔣忻聽我說了之後,幫我查了查字典。瑋,美玉,珍愛珍惜的意思。一瑋,倒過來就是唯一。於是,我就更加喜歡這個名字了。正好我還沒有取名,不管這封郵件是不是方澄易寫的,我都決定用它了。

內心裏,隱隱約約的,我有些擔心方澄易。他最後一次打電話給我,說的話有些奇怪。他說:“北北,無論發生什麽事,無論誰告訴你什麽,無論看到什麽,我希望你都能選擇相信我。相信我們。我說過不會再強迫你,所以我隻能求你了。”

我答應了他。可是並沒有人來告訴我任何事,給我看任何東西,所以我到現在也不知道他究竟怎麽了。在我心底裏,隻希望他安全健康,其他的並不是最重要的。


 

方一瑋小朋友在十二月初的某一天出生了。長得怎麽樣暫時也看不出來,小毛頭看起來都差不多。可就衝他出生時沒有刁難我這一點,我就決定一定要對他好。

我媽住到了我這裏來,跟姚阿姨一起來照顧我。我媽她已經很久很久沒有問起方澄易的事情了,我知道她心裏一定特別替我難過,但一直忍著不提,怕我聽了傷心。我看到她這樣,心裏真的很不忍,我一直希望能讓我父母省心的,可最終我卻讓他們這麽難過。

由於我是身邊朋友圈裏最早生孩子的,所以大家都興衝衝地過來看,來得最多的就是瑪麗亞。她告訴我說,其實他們也很想生孩子,可是她身材太胖導致內分泌不調,一直都沒有懷上過。於是她幾乎天天來玩方一瑋,喜歡得不得了。

方一瑋也一樣最喜歡瑪麗亞。他像一個小青蛙那樣的趴在她豐滿的胸口上,感受她的體溫和柔軟的皮膚,她呼吸之間胸口的起伏,也剛好代替了搖籃的搖擺。小家夥一睡可以睡很久,抱他下來他還哭。

老實說,我也特別期待瑪麗亞來看我們。撇開她對方一瑋的好不說,她可能是唯一一個不同情我反而羨慕我的朋友。自從方澄易不再聯係我後,其他人雖然不說,但是言語之間都帶著些許的舍不得,讓我情不自禁地覺得自己真可憐。我實在受夠了他們的同情,便告訴他們我不方便,沒事別總來鬧我休息。家裏這才清淨了很多,大部分的時間我歪在沙發上看書,聽瑪麗亞給方一瑋唱歌。

陶淘來看過我好幾次,一開始死活不敢抱,就在邊上看著。我強行塞給他,他緊張得一頭大汗,生怕給弄壞了。後來慢慢適應了,抱得還挺像樣,有時候他還跟瑪麗亞一起把方一瑋擺在地上,做出各種奇葩姿勢來拍照。

有那麽一次,他們三個按順序在地上側躺著擺出跑步的姿勢來,讓我給他們拍。我拍完了看看,陶淘臉上至今還帶著點嬰兒肥,側麵看起來鼓鼓的,跟方一瑋有一拚。於是脫口而出說:“陶淘,方一瑋的側麵跟你好象啊!”

說完,我就後悔了。陶淘起身來看著我:“我真不介意他改名叫陶一瑋,隻要你願意。”

我被他說得很尷尬,陶淘自己也挺尷尬的,後來就沒怎麽再來。


 

新年的時候,江南趁著假期回來看我。

他悄悄問我:“小北,你跟姐夫是分手了嗎?”

“你為什麽這麽問呢?”

“姐夫他,嗯,Benson他已經很久沒有回我信了。我試圖打他的電話,但是一直都打不通。”江南有點擔憂:“可是很奇怪,他卻一直在給我打錢。那些錢我都沒動,因為我不知道你們發生了什麽事。你又在生孩子,我不想在這種時候來問你,所以就一直沒說。”

“我們沒有分手,”我對江南說:“Benson在解決一些很棘手的事情,所以他不方便聯係你。隻需要一年,過了今年,他一定會回來的。”

“姐姐你別騙我,你告訴我實話,別瞞著我,行不行?”江南坐到我身邊來抱我:“有什麽事,重要到連自己的孩子出生都不聞不問的呢?”

“我告訴你的,就是實話。你不相信我,我也沒有辦法。”我緊緊地抱著江南的腰,覺得特別滿足:“我想死你了!別說這些了,先告訴我,你申請學校的事情怎麽樣了?”

江南告訴我,他一共申請了三所大學,該遞交的東西都交出去了。他問我去不去參加他的畢業典禮,我說當然要去啊,等的不就是這一天嘛!我旁敲側擊地問他有沒有什麽人找他麻煩,他說沒有過,那我就放心了。能不能進普林斯頓,現在我們說了也不算,隻能耐心地等結果。
江南走了之後,我開始失眠。

方澄易徹底的沒有音訊讓我感到害怕。我終於忍不住,上網去搜索了一下他那個城市的新聞。在一些花邊新聞報紙的網站上,我看到他的婚禮照片。說真的,他們挺般配的,在鏡頭前絲毫沒有扭捏,如果換成我,肯定會顯得小家子氣。

我有些麻木地一張張翻看著,仿佛看的是別人的事情,與我無關。關了電腦後,我胸口痛得厲害,方一瑋剛好哇哇大哭起來,我實在憋不住了,抱著他狠狠地哭。

我的哭聲把我媽驚動了,她披了衣服匆匆來看我。我越想越覺得對不起她,人家做外婆都特別神氣,我媽推方一瑋出去都躲著人,怕人家問她女婿怎麽不回來的事。我哭得死去活來的,快把眼睛都哭出來了。

我媽等我哭完了,問我說:“你還記的以前我們老房子對麵那個胖胖的麗麗嗎?”

我搖搖頭。

“你太小了,所以沒有印象了。她年輕的時候,去過南非打工一段時間。回來的時候懷孕著,沒多久,生了一個黑小孩。啊呀,那個時候周圍的鄰居都背後把她說的呀,簡直不能聽。我跟你爸去看過她幾次,她一直告訴我們,她的男人還在南非,官職做得挺大的,因為給他們政府簽了一個什麽條約,所以不能離開國家。具體的我也不清楚。”我媽說:“她家裏人都不信她,嫌她丟人,跟她斷了關係。她就自己一個人帶孩子,我們當時也沒什麽錢,想幫她也幫不上。後來她搬走了,我們就不知道發生什麽事情了。”

我看著我媽,不知道她到底想說什麽。

我媽又接著說:“你生瑋瑋前一個月,我跟你爸在商場裏遇見她了。你猜怎麽著?她老公回來了,就在她孩子滿五歲的時候回來的。他不做那份政府工,來到上海定居,跟她團聚了。她始終都是相信她老公會回來的,她說,她一點都不擔心。她有很強的意誌力和很樂觀的心態。這一點給我印象非常深刻。”

“北北,你現在要承受的精神壓力太大,所以會很累。想哭的時候你就哭,別憋在心裏。你的情況,比麗麗當年的要好多了,是不是?但是呢,你跟方澄易究竟怎麽樣,你心裏應該很清楚。其實也真的沒什麽,最多也就一年。要是他不回來,咱們再找一個就是了。我女兒這麽聰明漂亮,怕什麽呢?”

我點點頭:“我有把握,他不是那種人,不會一聲不吭地就跑的。”

我媽也深以為然:“對啊,不然他那麽費心費力地讓我幫他保住孩子幹嘛?所以說,他一定有他的原因。”

我想起我們在香港時的對話,和他電話裏關照我的事情,心裏終於平靜下來。我知道,方澄易現在也一定特別難受,說不定比我更不容易。我身邊的人都在愛我,他身邊的人都憋著在算計他。他要承受的比我多得多。也許,他也在擔心我,是不是能堅持住,等著他。


 

為了讓我放鬆一點,我給自己找了個活兒,就是陪瑪麗亞去做試管嬰兒。

我把方一瑋背在胸前,背後還背著個大背包,天天往國際婦嬰跑。好在外賓部的條件很好,人又不象外麵普通診室那麽多,我一點也不覺得累。

方一瑋可乖了,從來不給我們搗亂,隻要吃飽喝足尿布幹燥,他整天都是笑眯眯的。瑪麗亞每天打針抽血做B超什麽的,護士們都跟我們熟悉了,經常來逗方一瑋。瑪麗亞就跟她們說,打針打好一點,以後照著方一瑋的標準,給她造一個寶寶。

我跟瑪麗亞,站在一條戰線上,我們的心理上都承受著壓力,都麵對著不確定和最終會失望的可能。但是瑪麗亞的樂觀一直在感染著我,她對我說,就衝著方一瑋,你跟方澄易這一段都是值得的。老天給了你這麽可愛乖巧漂亮的孩子,比什麽都讓我羨慕。

我想想,她說得真對。

我突然之間就理解了方澄易說我的“整天小心翼翼地想求安穩”“抓住身邊一個實實在在的人過日子”,確實如此。我從來不是一個能豁出去的人,至今我也沒有覺得這樣有什麽不對。

然而我卻第一次徹底明白了方澄易騙我懷孕的深意。他在我對待江南的態度上,看到了一個能讓我無所畏懼的辦法,那就是給我一個依賴我的人。

他知道,有了方一瑋,我一定能安然度過這個最艱難的時刻。

他知道,有了方一瑋,我一定不會隨隨便便地就說放棄。



(未完待續,原創作品,請勿轉載)



接下來更新不固定了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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評論
羊脂玉淨瓶 回複 悄悄話 回複 '麥子熟了' 的評論 : 肯定不能一開始就成功,會有一個過程。
麥子熟了 回複 悄悄話 回複 '羊脂玉淨瓶' 的評論 : 我覺得方還是太嫩了。他順從了那麽多年,他以為配合著多演兩年戲就能全身而退?那也太小瞧他繼父和親媽的智商了。
我是不是走火入魔了???嗬嗬,還是耐心等待米卡媽媽給我們揭開謎底。
羊脂玉淨瓶 回複 悄悄話 看來大家的意見都各不相同哈,證明每個人都是不一樣的,嗬嗬。
我也沒有什麽傾向,隻是覺得一個男人肯在你身上花心思花時間,這肯定是一種愛的表示和行為。至於對不對,好不好,就各人有各人的看法了。
如果什麽都不願意去做就直接放手拉倒,如果我是北北,我會失望的。
至於方澄意的媽媽麽,隻要不影響她的利益,她才不會花太多時間在一個人身上,畢竟有那麽多的事情需要做。
現在大家看到的,是北北這一邊的情況,至於那一邊怎麽樣,我們都還不知道,下結論有點早。
菜鳥仙菲 回複 悄悄話 方澄易的媽媽能量那麽大,北北養了個孩子還姓方,這~~這~~~這也太難瞞下去了吧?
麥子熟了 回複 悄悄話 回複 'chuchuct' 的評論 : 你不是一個人
這幾天我沒留言,就是覺得這篇故事比較殘酷。有時等待也是一種煎熬啊,哪怕最終結果是好的。
我為北北感到委屈,姓方的鬥不過他爹媽,把心眼都用北北身上了。
海島冰輪 回複 悄悄話 想來暴風雨即將來臨。想來人都希望有刻骨銘心的愛情。可是適當其時的時候,那都是充滿了切膚之痛的經曆。
chuchuct 回複 悄悄話 難道就我不喜歡方誠易的?先結婚,一年後再離婚?那個太太算什麽?怎麽看怎麽不靠譜
紅巾 回複 悄悄話 孩子對人生產生的意義不是每個女人在生孩子之前所能想象的。我一直沒有覺得方澄易換藥有什麽不對,兩個相愛的人在意見不一致的時候,肯定要有一個人引領另一個人。隻要最終的結局是對兩人的愛情有利的,就可以嚐試。在這種時候,倆人之中需要一個有智慧有決斷的人來引領。方澄易做到了。

無論他們以後怎樣,一生有這樣一次轟轟烈烈的愛情,就值得了。
陌上待花開 回複 悄悄話 米卡麻麻碼字辛苦了!
好好享受假期,玩得開心!
snowdollca 回複 悄悄話 回複 '羊脂玉淨瓶' 的評論 : 完美的東西不存在,有點缺憾才是真實的,所以能抓住就抓住,錯過了,就完了。

想想,誰的人生沒有缺憾呢? 太完美了,上帝就要帶走了。
何冰 回複 悄悄話 我要向北北的媽媽學習!
羊脂玉淨瓶 回複 悄悄話 回複 'happychloe' 的評論 : 所以說,我們生活中遇到的好多煩心事,其實都是屁大點事。
跟真正的苦難相比,實在不算什麽。
世事無常,調整好心態,就會覺得自己實在是多慮了。
羊脂玉淨瓶 回複 悄悄話 回複 '快樂的安妮' 的評論 : 多謝多謝!
羊脂玉淨瓶 回複 悄悄話 回複 'snowdollca' 的評論 : 也許因為自己的缺乏,才希望筆下的人物能有。
我對風險的承受力很低,所以總是抓住身邊實在的東西,哪怕明知是不完美的,也認了。
happychloe 回複 悄悄話 在這邊女人生孩子,出生紙上有沒有父名無所謂,不象國內,連個戶口都難上,所以瑪麗亞不覺得北北可憐,隻有高興和羨慕。喜歡北北媽媽的態度,就是,沒什麽大不了的,堅守信心等待方回來,如果他回不來了或者北北自己不願意等了,可以再找別人啊。北北不要在家裏消極等待,找點事做,積positive地等待,是自己的,就跑不了。
祝米卡麻旅途快樂,也跟著激動能親自RL紅毛丘丘,等你的片片!
快樂的安妮 回複 悄悄話 才女妙筆流暢,思路清晰,帶給人美的享受 ,讚!
snowdollca 回複 悄悄話 置之死地而後生!有時候沒有退路了,才會放手一搏,否則永遠沒有勇氣選擇挑戰,或許隻選擇risk最少的挑戰。怎樣才能兩者兼容呢? 這樣的時刻生活中時刻都有。。

佩服你的智慧,也欣賞你對人生的領悟,謝謝。
楓荷正茂 回複 悄悄話 瓶兒,好好享受假期,我們等你。
羊脂玉淨瓶 回複 悄悄話 回複 '叔丁' 的評論 : 非常同意,確實如此。
羊脂玉淨瓶 回複 悄悄話 回複 '楓荷正茂' 的評論 : 他對自己父母的了解,一定被所有人都深刻。無論是他想要的結婚證,還是北北給他生一個孩子,都是他背水一戰的決心。
當我們看不到真相的時候,會覺得他的舉動是個目的,而沒想到是個決心。
說到底,麵對親人要比麵對敵人困難得多,他也是需要這種沒退路。為了自己或許做不到,但是為了北北他就可以。
羊脂玉淨瓶 回複 悄悄話 回複 '香草兒' 的評論 : 媽媽的意見,對我們女孩子來說,都是很重要的。當媽媽能支持,會給我們帶來很大的力量。至少我有這樣的感覺。
叔丁 回複 悄悄話 母愛的力量是難以衡量的。其實說穿了不過是一種生物傳承的本能,但是一樣令人震撼,偉大。
楓荷正茂 回複 悄悄話 道路是曲折的前途是光明的。隻要前路光明就可以。
一直對方橙易有所保留,因為他的"心計",直到這一集。確實,他是在背水一戰要給北北和自己換一份幸福長久。祝願他和北北都能堅守住這一份感情,他能用自己的智慧贏這一場戰爭。
香草兒 回複 悄悄話 謝謝米卡媽媽辛勤碼字! 好好享受假期!
香草兒 回複 悄悄話 北北很幸運地有個有智慧的媽媽。相信方澄易的處境更難,北北越來越可愛了!他們一定還會經曆磨難,方的媽媽不會輕易認輸。祝福他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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