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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在清邁呆了三天之後，他們去了芭提雅。陽光海灘和各種水上運動，讓戚小珠簡直樂不思蜀。海灘上，有很多年紀特別小的女孩子，來問戚小珠要不要編小辮子。戚小珠覺得好玩，就編了滿滿一頭的麻花辮，每一根上都串了彩珠，發梢用貝殼來束尾。許龍城說她像個泰國女孩，讓她別拆，帶回去給外婆看看。
從芭提雅回到曼穀，戚小珠打開手機給簡陽打了一個電話，問他有沒有什麽需要她帶回去的。
簡陽說：“給我買個鑰匙扣吧，有泰國特色的就好。”
他頓了一頓：“你玩得好嗎？”
“很好。”戚小珠當時正在超市裏買水：“真是大開了眼界。對了，我在清邁給你買了一個小玩意，你一定會喜歡的。”
“謝謝你想著我。”簡陽特別的客氣，戚小珠在電話這頭沉默了一會兒：“你怎麽了？”
“沒事啊，就是忙。”簡陽說：“你玩得好就行了。”
掛了電話，戚小珠給她媽媽也打了一個。這些日子她跟許龍城都是關機狀態，雖然家裏人關照他們好好放鬆，公司家裏的事都別管，可她還是忍不住想家。
“小珠，你總算來電話了，你跟龍城馬上回來。”她媽媽的聲音很焦急：“外婆住院了，急性腎衰竭的並發症引起的心衰竭。不過你們先別太著急，現在已經穩住了，明天轉普通病房。”
戚小珠他們直接就去了機場，趕最早的一班飛機飛回上海。
外婆從年輕的時候起就一直有腎髒的毛病，幾十年下來，她自己也不怎麽當回事了。這次不知道為什麽突然急性發作，送去醫院的時候是因為心髒不舒服，然後才查出這心髒衰竭是急性腎衰竭引起的。雖然說她的情況屬於穩定，但是她隻能臥床，勉強能吃點流質。
戚小珠被嚇得不輕，一去了醫院就守著不肯走。她主動把夜班的活接下來了，因為舅舅舅媽他們都已經不年輕，夜裏睡不好第二天簡直沒法工作。許龍城爭著要守晚上，戚小珠沒讓：“護工晚上不做事，外婆要換紙尿布，你行啊？”許龍城便不能再說什麽了。周璐菲也來替過戚小珠幾次，可外婆跟她有點語言障礙，關係也沒有那麽親近，有時候情願忍一晚上也不叫她。於是，戚小珠再也不讓別人來替她了。
白天去上班的時候，免不了頂著黑眼圈。簡陽見了，叫她回去休息。戚小珠不肯：“這不是一天兩天的事，難道我從此就不來上班了？”
於是，簡陽當著所有人的麵，叫她去他辦公室裏的大沙發上睡覺，有事需要她的時候再叫她起來。戚小珠有些不好意思，簡陽強行拉了她進去，清清楚楚地說：“我自己的公司，我想怎麽麽樣怎麽樣，我倒要看看誰敢說閑話。”
許龍城也來勸她：“我那裏進出的人太多，簡陽這裏安靜些。沒事的時候，你就多睡一會兒，有事他們會來叫你的。”
於是戚小珠便不再推辭了。
從芭提雅回到曼穀，戚小珠打開手機給簡陽打了一個電話，問他有沒有什麽需要她帶回去的。
簡陽說：“給我買個鑰匙扣吧，有泰國特色的就好。”
他頓了一頓：“你玩得好嗎？”
“很好。”戚小珠當時正在超市裏買水：“真是大開了眼界。對了，我在清邁給你買了一個小玩意，你一定會喜歡的。”
“謝謝你想著我。”簡陽特別的客氣，戚小珠在電話這頭沉默了一會兒：“你怎麽了？”
“沒事啊，就是忙。”簡陽說：“你玩得好就行了。”
掛了電話，戚小珠給她媽媽也打了一個。這些日子她跟許龍城都是關機狀態，雖然家裏人關照他們好好放鬆，公司家裏的事都別管，可她還是忍不住想家。
“小珠，你總算來電話了，你跟龍城馬上回來。”她媽媽的聲音很焦急：“外婆住院了，急性腎衰竭的並發症引起的心衰竭。不過你們先別太著急，現在已經穩住了，明天轉普通病房。”
戚小珠他們直接就去了機場，趕最早的一班飛機飛回上海。
外婆從年輕的時候起就一直有腎髒的毛病，幾十年下來，她自己也不怎麽當回事了。這次不知道為什麽突然急性發作，送去醫院的時候是因為心髒不舒服，然後才查出這心髒衰竭是急性腎衰竭引起的。雖然說她的情況屬於穩定，但是她隻能臥床，勉強能吃點流質。
戚小珠被嚇得不輕，一去了醫院就守著不肯走。她主動把夜班的活接下來了，因為舅舅舅媽他們都已經不年輕，夜裏睡不好第二天簡直沒法工作。許龍城爭著要守晚上，戚小珠沒讓：“護工晚上不做事，外婆要換紙尿布，你行啊？”許龍城便不能再說什麽了。周璐菲也來替過戚小珠幾次，可外婆跟她有點語言障礙，關係也沒有那麽親近，有時候情願忍一晚上也不叫她。於是，戚小珠再也不讓別人來替她了。
白天去上班的時候，免不了頂著黑眼圈。簡陽見了，叫她回去休息。戚小珠不肯：“這不是一天兩天的事，難道我從此就不來上班了？”
於是，簡陽當著所有人的麵，叫她去他辦公室裏的大沙發上睡覺，有事需要她的時候再叫她起來。戚小珠有些不好意思，簡陽強行拉了她進去，清清楚楚地說：“我自己的公司，我想怎麽麽樣怎麽樣，我倒要看看誰敢說閑話。”
許龍城也來勸她：“我那裏進出的人太多，簡陽這裏安靜些。沒事的時候，你就多睡一會兒，有事他們會來叫你的。”
於是戚小珠便不再推辭了。
過了幾天，外婆覺得精神不錯，拉著戚小珠的手說話。
“龍城把戒指給你啦？你喜歡嗎？”
“喜歡，很喜歡。”
“你戴著很好看，他說你的手小，買大了不襯。那孩子還是很細心的。”
“什麽呀，你不說他小氣？人家都挑大的買！”
“小氣？他還小氣？”外婆的舌頭有點腫，說話不是太清楚：“你脖子上的那塊玉，是他買的。知道多少錢嗎？整整十萬。那一年他掙的錢，差不多全都給你了！”
“外婆，不是你給我嗎？怎麽又變成他給的了？”
外婆給她講了一下來龍去脈，戚小珠便不吭聲了，隻是笑。
“小珠，你是我一手帶大的，我發現你性格裏像我的地方，比你媽媽多。”外婆伸手摸她的頭發：“龍城是個好孩子，對你絕對一心一意。但是，他理智不如你，堅強也不如你，遇到事情的處理解決能力也不如你。以後你們在一起，你一定要多擔待一點，你要做家裏的主心骨。不過呢，關上門，你可以讓他都聽你的，但是在外麵，你一定要把麵子給足他，知道嗎？”
“以前我一直以為，你們結婚，吃虧的是龍城。他要遷就你的地方更多，照顧你的地方更多。可現在，我不這麽想了。他做事很認真但是卻死板，腦子學東西很快卻不太會轉彎，念書的時候這些算是優勢，而過起日子來就變成劣勢了。劣勢歸劣勢，你跟了他，我還是很放心的。”
外婆把她的那根手鏈解了下來，戴到戚小珠的手腕上：“這是外婆最值錢的一件首飾，也是龍城給我買的，以前那些值錢的都被我變賣掉了。除了房子，我沒什麽東西留下來，所以我要是現在不把它給你，等變成遺物，可就不好分配了。”
戚小珠眼睛一紅，就要說話，外婆阻止了她：“這個我可不是白給你的，外婆有事情要托你呢！”
“小珠，你知道外婆最看重的兩個字是尊嚴。我現在害怕的，並不是臨近死亡。而是在該離開的時候，被強行拉著離不開。護工阿姨跟我講了隔壁病房裏的老太太，插著管子從鼻子裏灌流質，手上腳上全都吊著點滴強行維持生命。我最最恐懼的，就是到人生盡頭的時候，像這樣失去尊嚴地殘存一口氣。這個家裏，誰我都信不過，他們都是孝順的孩子，可他們不理解我的意思。外婆現在最後托你的事，就是如果真有那麽一天來臨，你一定不要讓外婆失去尊嚴。你可以答應我嗎？”
戚小珠不想哭的，但是實在忍不住了，眼淚劈裏啪啦地往下掉。
外婆等了一會兒，見她不回答，有點生氣地說：“你別告訴我，我這麽多年是白白教了你了？！”
戚小珠擦幹淨眼淚，撲過去抱著外婆，說：“放心，如果真到了那一步，我親手給你拔管子。我絕對不會讓你失望的。”
“龍城把戒指給你啦？你喜歡嗎？”
“喜歡，很喜歡。”
“你戴著很好看，他說你的手小，買大了不襯。那孩子還是很細心的。”
“什麽呀，你不說他小氣？人家都挑大的買！”
“小氣？他還小氣？”外婆的舌頭有點腫，說話不是太清楚：“你脖子上的那塊玉，是他買的。知道多少錢嗎？整整十萬。那一年他掙的錢，差不多全都給你了！”
“外婆，不是你給我嗎？怎麽又變成他給的了？”
外婆給她講了一下來龍去脈，戚小珠便不吭聲了，隻是笑。
“小珠，你是我一手帶大的，我發現你性格裏像我的地方，比你媽媽多。”外婆伸手摸她的頭發：“龍城是個好孩子，對你絕對一心一意。但是，他理智不如你，堅強也不如你，遇到事情的處理解決能力也不如你。以後你們在一起，你一定要多擔待一點，你要做家裏的主心骨。不過呢，關上門，你可以讓他都聽你的，但是在外麵，你一定要把麵子給足他，知道嗎？”
“以前我一直以為，你們結婚，吃虧的是龍城。他要遷就你的地方更多，照顧你的地方更多。可現在，我不這麽想了。他做事很認真但是卻死板，腦子學東西很快卻不太會轉彎，念書的時候這些算是優勢，而過起日子來就變成劣勢了。劣勢歸劣勢，你跟了他，我還是很放心的。”
外婆把她的那根手鏈解了下來，戴到戚小珠的手腕上：“這是外婆最值錢的一件首飾，也是龍城給我買的，以前那些值錢的都被我變賣掉了。除了房子，我沒什麽東西留下來，所以我要是現在不把它給你，等變成遺物，可就不好分配了。”
戚小珠眼睛一紅，就要說話，外婆阻止了她：“這個我可不是白給你的，外婆有事情要托你呢！”
“小珠，你知道外婆最看重的兩個字是尊嚴。我現在害怕的，並不是臨近死亡。而是在該離開的時候，被強行拉著離不開。護工阿姨跟我講了隔壁病房裏的老太太，插著管子從鼻子裏灌流質，手上腳上全都吊著點滴強行維持生命。我最最恐懼的，就是到人生盡頭的時候，像這樣失去尊嚴地殘存一口氣。這個家裏，誰我都信不過，他們都是孝順的孩子，可他們不理解我的意思。外婆現在最後托你的事，就是如果真有那麽一天來臨，你一定不要讓外婆失去尊嚴。你可以答應我嗎？”
戚小珠不想哭的，但是實在忍不住了，眼淚劈裏啪啦地往下掉。
外婆等了一會兒，見她不回答，有點生氣地說：“你別告訴我，我這麽多年是白白教了你了？！”
戚小珠擦幹淨眼淚，撲過去抱著外婆，說：“放心，如果真到了那一步，我親手給你拔管子。我絕對不會讓你失望的。”
十天後，外婆突然腦溢血，等家人全部趕到的時候，她已經完全昏迷了。醫生用藥物維持她的血壓和心跳，等待他們做決定是否要搶救。
戚小珠很平靜地告訴大家，外婆關照過她，不搶救。
醫生說，那你們簽字放棄搶救，這瓶藥吊完之後就拔針。
他們看著藥水一點一滴地掛完，護士進來的時候，戚小珠上前一步：“可以讓我來嗎？”
護士愣了一下，還是點了點頭。
戚小珠輕輕按住棉球，把針從外婆的手背上抽了出來，護士接過去，拿走了。
戚小珠在外婆額頭上親了一親說：“你看，這麽多年，你沒白養我。”
兩個小時後，心電圖拉直，醫生宣布死亡。
全家一起在床邊跪下，給老人鄭重地磕了三個頭。
許龍城一直拉著戚小珠的手，他沒有哭出聲來，但是身體在不斷地顫抖。戚小珠靠過去，摟住他的腰，他的另一隻手緊握的拳頭，指關節都有些發白了。
在我們的人生，總有那麽幾個時刻，會覺得自己在一瞬間長大。也許是一次流淚，也許是一次傷痛，也許是永遠失去了一個親人。
許龍城的腦海裏一直在想著外婆對他說的那句話：那些曾經牽絆你的不幸，可能恰恰是拯救你的幸運。隻是，時間沒到，誰也不知道。
他現在知道了。
他曾經以為父母的離異是他人生的不幸，可是，他們的離異卻把戚小珠帶到了他的生命裏，成了拯救他的幸運。
戚小珠很平靜地告訴大家，外婆關照過她，不搶救。
醫生說，那你們簽字放棄搶救，這瓶藥吊完之後就拔針。
他們看著藥水一點一滴地掛完，護士進來的時候，戚小珠上前一步：“可以讓我來嗎？”
護士愣了一下，還是點了點頭。
戚小珠輕輕按住棉球，把針從外婆的手背上抽了出來，護士接過去，拿走了。
戚小珠在外婆額頭上親了一親說：“你看，這麽多年，你沒白養我。”
兩個小時後，心電圖拉直，醫生宣布死亡。
全家一起在床邊跪下，給老人鄭重地磕了三個頭。
許龍城一直拉著戚小珠的手，他沒有哭出聲來，但是身體在不斷地顫抖。戚小珠靠過去，摟住他的腰，他的另一隻手緊握的拳頭，指關節都有些發白了。
在我們的人生，總有那麽幾個時刻，會覺得自己在一瞬間長大。也許是一次流淚，也許是一次傷痛，也許是永遠失去了一個親人。
許龍城的腦海裏一直在想著外婆對他說的那句話：那些曾經牽絆你的不幸，可能恰恰是拯救你的幸運。隻是，時間沒到，誰也不知道。
他現在知道了。
他曾經以為父母的離異是他人生的不幸，可是，他們的離異卻把戚小珠帶到了他的生命裏，成了拯救他的幸運。
（未完待續，原創作品，未經允許，請勿轉載，謝謝）
現實生活中，我不如戚小珠幸運。
當我坐飛機趕回上海，卻沒能見到外婆最後一麵，我晚了14個小時。
今天寫著就想起我的外婆來了，不過沒關係——
如果人生最壞的隻是死亡，生活中怎麽會有麵對不了的困難。
如果人生最壞的隻是死亡，生活中怎麽會有麵對不了的困難。
尤其是“那些曾經牽絆你的不幸，可能恰恰是拯救你的幸運。隻是，時間沒到，誰也不知道。”，謝謝米卡媽媽帶來這麽有智慧的文字。
文章寫到這裏，喜歡許龍城的有，喜歡簡陽的也有。大家應該心裏都有數，這篇故事無論怎麽結尾，都不會是一個完美的結局。生活中從來都沒有完美的結局，我們都需要學會承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