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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0平安夜

(2011-01-15 08:36:08) 下一個
2010平安夜

我自己都絕對沒有想到會自投羅網挑這個時候跑到英國來挨凍。飛機要降落時正遇到漫天大雪,也許是視線太差,或者路麵的雪沒有掃幹淨,總之我們的飛機在曼徹斯特機場的上空盤旋了半個鍾頭才讓落地。還好這是一架新型功能極佳的大型客機,據說安全係數極為可靠。阿聯酋有錢,有錢買最好的飛機。

大雪封了路,本來說好來接機的朋友也不能來了,甚至連出租車也叫不到了。朋友建議先找一家Hotel住下來再說,可幸運的我一出來就看到了黑色的出租車,喜出望外,幸虧還是有想掙錢不要命的主!一路上滿眼是白雪皚皚,Motorway上撒鹽的車濺起的泥漿,時不時地遮擋著視線,路況的確非常的差,尤其車開到Runcorn大橋附近,撒鹽車不到之處,路麵上全壓成了又硬又滑的冰麵。我的心一直提著,不過還好,一路上總還算是有驚無險。雖然最後司機要了雙倍的錢,但我也心甘情願。人家確實也不容易,至少把我平平安安地送我到了家,這就比什麽都好。

早在九十月份就聽說今年的冬天將會極其寒冷,讓大家做好過冬的準備。結果中國沒事,也可能是老天考慮到08年已經經曆過了,這回該輪到歐洲了。 一貫受大西洋墨西哥暖流影響而幾乎沒有嚴冬的英國,今年也成北歐了。十一月下旬,蘇州還是13-15度,隻須穿風衣的我還在京都欣賞紅葉,我英國的家卻遭了水災。突然而至的寒冷,氣溫驟然下降到零下6-7度,把我家閣樓上的水管凍裂了,等我的鄰居發現,又等我的朋友趕來把總開關關上,可想而知,水漫金山的慘景。連累了二樓的衛生間,書房,再流到一樓的廚房,衣帽間……。

幸好有女兒先向保險公司報了案,並且先我幾天從倫敦跑回來做了一些緊急處理。保險公司先檢查了一下電線線路通了電,換了損壞的水管通了水,又送來兩個抽濕機,幾個大電風扇。經過幾天的工作,到我回來的時候家裏已經基本幹了。萬幸的是我書櫃裏的書沒事,雖然書桌上的字典什麽的算是完了,但一切都比我預料的好許多。正如屠格涅夫所說,人生就是既不會像你想象的那麽好,也不會像你想象的那麽壞……。真想和老屠握握手。

目前家裏有水有電有煤氣有供暖就是我天大的福分,就有了我在家裏呆下去的可能性。盡管外麵冰天雪地,盡管和女兒還沒呆上幾天她就要回去,盡管聖誕節的氣氛離我很遠,親人離我很遠,我心還是很安,安詳,安靜。我是前所未有的不焦慮不急躁,相信一切都會解決,一切都會好起來。

我的電腦不接受上網卡讓我無法上網,昨天朋友把他的電腦送來,先解決了我的燃眉之急。平安夜,我婉言謝絕了朋友的邀請,迫不及待地打開電腦,心裏惦記著在中國一直被封鎖的文學城,不知道我的那些老朋友可還好?就是在常青壇我讀到了yiyantang先生的這篇文章,讓我感動不已。也是雪夜漫漫,也是平安夜,這2010年的聖誕……

 

雪夜獨行為了誰?

央街上燈火燦爛,節日將至,幾間夜店門前代客泊車的生意火爆North 44 Central 門前更是珠光寶氣。

開車慢慢轉入BlythewoodAve頓然是一番不同景色。人行道上依然堆堆殘雪,朵朵雪花迎麵而來,雨刷開到了最大,路上不見一輛車。

Daddy, whyis she walking alone in a snowy night?” 急著要去朋友家聖誕派對的兒子不知怎麽注意到正在雪地中一步一滑的一個老婦人。專注駕車同時欣賞著平安雪夜的我,根本沒注意到還有路人在人行道上走。趕緊猛刷幾下車子的前窗,這才看清不遠處的人行道上,一位推著助步器(walker)的老人家,正顫顫巍巍地向央街方向慢行。

兒子來勁了:“我們來猜猜,她為什麽一人在雪夜獨行?不會是找她走失的貓咪吧?”

“不會吧? 兒子。我想她可能是沒藥了,去央街上的Shoppers’Drug Mart 買藥的吧?” 職業的習慣思維,使我在第一時間冒出了這個猜想。

在我們父子的對話中,老婦人很快消失在後視鏡中。

一眨眼,兒子便消失在他的小朋友堆裏。和主人家道了別。驅車沿著Blythewood往央街方向回家,雪更密了。路上無人無車,街上家家門前的燈飾,在飄揚的雪花中一閃一閃,充滿節前的安詳與寧靜。

人行道上依靠助步器一步一步向央街滑走的老人,漸漸地在視野中清晰起來。

“她不會真的是沒藥了吧?”

緩慢地將車靠近老人家。 “這麽大的雪,路又不好走,你去哪兒呀?要不要我載你一程?”

幾經推托,老人家終於在我的堅持下上了車。

“去哪?Shopper’s?

“啊,不。麻煩你開到央街上的Roberto’s”。 Roberto’s是一間在街坊中有點小名氣的家庭式餐館,我也算是熟客一個。

“去會朋友?”我暗自猜想老人是去赴約,這把年紀,大雪夜出門,一定是好久沒人和她聊天了。

“不是,就一個人,隻是去吃個晚飯。”

“好大的雪,天又黑,不如叫Roberto’s送餐吧?”

老人一下子打開了話匣子,“今天原是我女兒的生日。每年的今天我們都約好了在那述述母女之間的事。可是她幾周前去世了,得了癌症……。我也九十好幾了,掙紮了好久,想想她還是會來的吧,至少in spirit。所以無論如何我也要去Roberto’s等等她的。幸虧有你載我一程,要不還不知走不走得到餐廳呢。謝了謝了。”

 

這個,是我和兒子怎麽也猜不到的答案。

扶她進了Roberto,“怎麽你們二位一起來?”老板Max立刻迎了上來。趕忙把老板拉到一邊,輕輕告訴了他老人的失親之痛。

“嘿,Max,  幫個忙,等老人用完餐,給我打個電話,我會回來接她回家。”

Max安排她坐在臨街的窗前,老人一坐下,便兩眼巴巴的盯著央街上很快積上雪的街道,大概又在期盼著女兒再也不會出現的身影。

幾個時辰後,回Roberto’s去接上老人。路上不知該說些什麽,結果一路無語。這種時候,大概默默無語是最好的安慰。

陪老人進了她家門,將助步器安置好。在她一連串謝聲中走出前院。滿街的聖誕燈飾閃爍著五彩的亮光。鄰居家傳出Ella FitzgeraldLouis Jordan嘶啞的爵士歌聲Baby It’s Cold Out There,……

真心希望老人心中,像今晚央街上的潮人夜店一樣,會多一些暖意。

看了一下表,該是接兒子的時侯了。等會兒一定告訴他,我已找到老人雪夜獨行的原由。

(所有人與事,皆非虛構,歡迎對號入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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