民國粵人赴澳留學檔案匯編(百九)：東莞周達仔

民國粵人赴澳留學檔案匯編(百九)：東莞周達仔

東莞屋廈村

年少初成，出洋闖蕩，路經澳大利亞，隨後在此留學並進入當地最大華商公司實習，是當年許多誌在出國尋找人生夢想的中國青少年最理想的結局。周達仔(Tat Joe)的經曆便是如此。

周達仔是東莞縣屋廈村人，出生於一九○六年四月廿三日。周家是當地大戶，家境殷實，對子女不計成本傾力培植。因此，周達仔從小就在家鄉接受了良好教育；及長，更給家人送往香港讀了二年英語學校，故英語的聽、說、讀、寫均已達到比較流利的程度。一九二四年，十八歲的周達仔在完成中學教育之後，經與家人一番商量，最終決定遠赴西南太平洋的島國飛枝(Fiji)投親靠友，準備在那裏發展，以圓人生之夢。於是，他從香港乘坐“獲多利”(Victoria)號輪船，於當年四月二十日抵達澳大利亞雪梨(Sydney)港口，準備由此中轉再前往下一個目的地。

他的兄長周穩(Joe Won，或寫成Joe Win，或Jow Won)此時就在雪梨[1]，在當地華人所辦的最大規模企業永安公司(亦稱“永安果欄”，Wing On & Co.)裏工作，且擔任的還是負一方麵責任的職位，並也在公司投入了一點錢，成為其為數不多的小股東之一；與此同時，他還將所賺之錢投資到其它果欄或公司，特別是主要由東莞人開辦的“廣榮昌公司”(Kwong Wing Chong & Co.)[2]，成為這些公司的一個股東，躋身於當地華商階層。當其小弟周達仔抵達雪梨，獲得短期過境簽證而入境(通常都是以一個月為期)，住在他位於李士威街(Reservoir Street)六十號的家中之後，周穩才得以詳細地了解到弟弟的打算。對此，他認為讓小弟達仔留在澳大利亞先讀書再尋求機會發展更為有利，後者也對哥哥的建議深表讚同。於是，周穩先征得開設在他所居住街道附近的英文唐人學校(Chinese School of English)校長戴雯麗(Winifred Davies)小姐的同意，將周達仔安排進入該校念書，然後再商之於永安公司的總經理郭朝(Gock Chew)。得到郭朝支持後，周穩再就此事與中國駐澳大利亞總領事館取得聯絡，也獲得支持。待一切都安排妥當之後，已經幾個月過去。由是，周穩才填好申請表，正式向中國總領事館申領弟弟周達仔的留學護照及學生簽證。

按照流程，正常情況下，中國總領事館接到此類申請後會先行審核，然後簽發護照，再交由澳大利亞聯邦政府內務部核發簽證。但因上述申請比較特殊，屬於將中轉進入澳大利亞的臨時簽證作性質上的改變，中國總領事魏子京自然不能單方麵決定，還需要先與內務部協商溝通，獲得後者的支持方可。一九二四年八月十九日，魏總領事致函內務部秘書，將周達仔的情況作了詳細說明，也表明他目前業已在當地學校注冊入讀，並特別強調他有多年在香港學習英語的經曆，其英文能力已足以應對澳大利亞英語環境的學習，而且他還有親人在雪梨經商，可以作為監護人並負擔其所有的學習和生活費用，希望內務部批準這位中國青年留在雪梨繼續念書學習。內務部秘書接到上述公函後，看到周達仔事實上已經在當地學校就讀幾個月了，造成了既成事實，並且也表現良好，且擔保人還是著名的永安公司的郭朝，覺得此事可以通融，但仍然需要提供這位中國青年的英語能力證明，作為核發給他留學簽證的依據。內務部經過與魏子京總領事一番公牘往返協商，最終決定將周達仔安排到雪梨海關進行當場測試。九月十六日，雪梨海關完成了上述測試，整個過程極為順利，周達仔口語流利，書寫清晰，證實了中國總領事對這位中國青年英語能力的介紹實至名歸。內務部秘書核查上述報告無誤之後，於十月二日正式知會中國總領事館，批複了上述申請。當年十二月十九日，魏子京總領事給周達仔簽發了一份中國學生護照，號碼409/S/24，然後交由內務部鈐蓋簽證章並存檔保管；十二月二十四日，內務部正式知會海關，周達仔的學生簽證自其入境澳洲之日起算，有效期一年，到期須再申請展簽。

待上述一切手續辦妥，周達仔已經在英文唐人學校讀了大半年的書。因他本身已有相當的英語基礎，因而應付該校的課程顯得毫無困難，各科學業也都得心應手地完成，學校對其在校表現和學業非常滿意。轉眼之間，他就在這間學校度過了整整一年的學習。

一九二五年六月三日，魏子京總領事致函內務部秘書，為周達仔申請轉換工作簽證。他在函中告知，周穩計劃於當月十九日搭乘“太原”(Taiyuan)號輪船前往香港，然後還要去往國內幾個地方處理事務，當然也要順便回家鄉探親，算是公私兼顧，時間約為一年。因他不僅在雪梨的永安公司裏有股份和利益，同時還兼有其它的生意，故在其本人不在雪梨期間，需有人代為照看其在各方之利益；而正好其兄弟周達仔在此，他的英語流利，與人溝通不存在任何障礙，完全可以成為他不在雪梨時的替工，代理他的相關業務。上述理由合情合理，加上永安公司在當地華商中確實具有舉足輕重的地位，內務部秘書在請示部長獲得首肯之後，於六月二十三日正式答複魏總領事，同意了上述申請。因等待批複，周穩在幾經拖延而將相關業務一一交代托付給兄弟之後，才於七月十八日改搭“彰德”(Changte)號輪船離境[3]。由是，周達仔自接到簽證改簽決定之日起便離開學校，正式進入永安公司代理哥哥主管的業務，在該公司下屬的一間店鋪裏擔任店員助理，開始其在澳的商務實習。但一年後周穩便沒有按計劃回返雪梨，而是把時間放在巡視香港及華南的商務環境以及拓展自己的業務上去，且返澳時間也一拖再拖，為此，中國總領事館便年複一年地為周達仔申請展簽，而每次都很順利地獲批。就這樣，四年過去了，周達仔在永安公司也做得很好，總經理郭朝對他的業務能力和表現都很滿意。

在離開澳大利亞將近四年之後，周穩終於結束了在中國的探親和商務考察以及業務安排，於一九二九年六月二日乘坐“太平”(Taiping)號輪船回到了雪梨[4]。按照正常程序，周達仔應該在此後的一個月內將在永安公司所代理的業務移交回兄長周穩，然後便安排船期，按期回國。但此時正好碰上永安公司裏馬姓和郭姓兩位職員分別於上一年八月和今年一月返回老家中山縣沙湧村和竹秀園村探親度假，餘下的職位無人頂替，恰好此時周達仔仍在雪梨，根據郭朝的要求，他就順便留了下來，繼續在永安公司服務，頂替上述兩個職位。隨後，總經理郭朝將此事向已經移駐到雪梨的中國總領事宋發祥作了說明，請其繼續出麵向內務部申請讓周達仔暫時留在澳大利亞，待明年上述二位職員結束探親休假回來後，再行離開澳大利亞回國。宋發祥總領事認為此事可以代辦，便於當年十月四日致函內務部秘書，將事情來龍去脈解釋了一遍，並表示到明年四月二十日，亦即周達仔的簽證到期前，一定會督促他離境回國。內務部秘書通過海關核查，獲知永安公司的情況屬實，也得知該公司在上一個財政年度年營業額達到五萬八千鎊，人手少了的話確實會影響公司的運作，加上中國總領事又對周達仔的離境作了保證，便於十一月五日複函，準允了上述額外要求。

宋發祥總領事沒有食言。此後，他一直和永安公司保持著密切的聯絡，並隨時督促周達仔按期離境。在馬氏職員在一九三○年初回來雪梨之後[5]，周達仔便立即結束在永安公司的工作，安排船期，訂好船票，於他年滿二十四周歲的那天，即四月二十三日，告別兄長周穩和永安公司的同人，在雪梨港口搭乘“天咑”(Tanda)號輪船，離開澳大利亞，回返中國。

總計周達仔在澳六年，作為留學生隻在學校裏讀了一年的書，其餘時間都任職於永安公司。他以在澳大利亞華社中最負盛名的永安公司任職五年的經曆，回到國內之後，既可以去到永安公司在香港、或廣州，甚至上海的相關機構任職，因為當時由在澳華商郭氏兄弟開辦的永安公司已是國內頗具實力的民營企業，對於有著出國留學經曆並且還曾經在其澳大利亞公司有過曆練的粵省子弟，自然是十分歡迎的，也常常會委以重任；他也可以自己在澳獲得的經驗，協助兄長開拓在國內的商業市場；此外，他還可以由此在國內自立門戶，利用國內外資金，開創自己的生意。總之，周達仔的六年在澳經曆，已經成為其回國後人生發展的巨大優勢，可助其在未來大展宏圖。

一九二四年(具體月份和日期不明，約在五月至八月間)，周穩以監護人和財政擔保人的名義填妥申請表，向中國總領事館申領弟弟周達仔的留學護照及學生簽證。

中國駐澳大利亞總領事魏子京在事先征得澳大利亞內務部同意周達仔留在雪梨讀書並核發簽證之後，於一九二四年十二月十九日給周達仔簽發的中國學生護照。

一九一二年，周穩提供給鳥修威省(New South Wales)海關有關個人情況登記表。

檔案出處(澳大利亞國家檔案館檔案宗卷號)：Tat Joe-educational–exemption, NAA: A1, 1929/366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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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周穩生於一八八一年，十七歲(一八九八年)時便從家鄉來到澳大利亞發展。他先是在昆士蘭省(Queensland)北部重鎮堅市(Cairns)登陸，在此打拚三年後，亦即澳大利亞聯邦成立之年，便南下鳥修威省(New South Wales)，最後落腳於雪梨。他在雪梨期間，工作順利，得以進入永安公司，先從守門人做起，逐步升遷。按照中國總領事館在給內務部信函中的介紹，周穩與周達仔是兄弟關係，但他們年齡相差達二十五歲，那就很有可能是同父異母的兄弟關係。詳見：Joe Win [box 51], NAA: SP42/1, C1912/1156。

[2] “廣榮昌”號的大股東是周林有(George Lum)，有一定的規模。詳見：Kwong Wing Chong & Co. Exemption certificates for staff, NAA: A1, 1936/1148。

[3] Joe Won [or Win] [includes photographs showing front and side views, left finger and left and right thumb prints] [box 175], NAA: SP42/1, C1925/6335; Ah Yew, Joe Won or Joe Win, Pang Chong, Ah Yet or Ah Jott, Ah Kaing, Leong Fong, Lee Sing, Ah Tune, Lee Young and Wong Hee [Certificate Exempting from Dictation Test - includes left hand impression and photographs] [box 179], NAA: ST84/1, 1925/395/81-90。

[4] Charlie Yi, Peter Choy, Ah Now, Joe Won or Joe Win, Ah Jaw, Ah Wee, , Willie Den, Hing Lee, Tommy Choy Soy and Jimmy Wang or Ah Wang [Certificate Exempting from Dictation Test - includes left hand impression and photographs] [box 214], NAA: ST84/1, 1929/469/81-90。

[5] Charlie Low Yee, Chow Ching, Lee Foon, War Hing, Suey Lee, Yee Bun, Mah Kee, Mar Kong, Mar Dow and Bo Kow [Certificate Exempting from Dictation Test - includes left hand impression and photographs] [box 219], NAA: ST84/1, 1930/474/41-50。