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濟棠傳略(上)

陳濟棠傳略

廣州市文史研究館編

第一部分  一般曆史情況

這部份分三個時期敘述：

　　（一）由下級軍官出身爬到高級軍官時期（1912-1927年）

陳濟棠別字伯南，廣東省防城縣東興鎮人，生於公元1896年，死於1953年。自1909年（清宣統元年）入廣東陸軍小學肆業，其性陰險嫉忌，與同學多不投契。1912年畢業適值辛亥革命，民國成立，再入陸軍速成學校深造。1913年，在黃誌桓（當時的高雷鎮守使）部下充任排長，經曆9年的下級軍官生活。到1919年升到營長，隸屬桂軍林虎、黃任寰部下，駐防陽江高雷一帶，其後轉入粵軍，在陳銘樞任第1師第4團團長時，陳隸其部下為營長。陳炯明請孫中山先生下野時，陳銘樞辭職，將職權交其代拆代行。驅逐陳炯明時，第1師開往西江，有些部隊投降桂軍李易標，陳不能約束部隊乃返江門。粵軍事當局，恐其有變，乃升陳為第2旅旅長兼第4團團長。1925年3月孫中山先生逝世，同年7月國民政府在廣州成立，是年年底出師南路討伐鄧本殷，單水口之役，陳打了一次勝仗，就升為第11師師長。1926年初，因為部下所反對，離開了師長職位，交鄧世增代理，便和林翼中到蘇聯考察，數月後，返來複任。是年7月，開始北伐，當時廣東的軍隊已改編為國民革命軍，李濟深任第4軍軍長，轄4個師（第10師陳銘樞、第11師陳濟棠、第12師張發奎、第13師徐景唐）。陳銘樞和張發奎出發北伐，陳濟棠和徐景唐留守廣東。1927年4月12日，蔣介石在南京叛變革命，屠殺共產黨員，廣州武漢亦相繼反共，葉挺、賀龍率領前方4軍一部分到南昌參加起義（八·一起義）回師潮汕。陳濟棠曾率部由南路轉東江在海豐五華一帶截擊葉挺、賀龍，圍攻彭湃，又曾參加鎮壓廣州公社起義。1928年在廣州整編，坐升第4軍長兼西區善後委員，旋兼偽廣東省政府委員。其部隊駐防省會及西江各縣。以上十多年間，陳濟棠由排長逐步爬到軍長地位，並兼管一部份地方的行政權。

　　（二）統治廣東，對人民殘害剝削壓迫時期：1929年3月至1936年7月。

　　這裏可再分兩個階段：前段是和陳銘樞共同統治廣東時期，後段是獨霸稱王時期。（前段由1929年3月至1931年4月，後段由1931年4月至1936年7月）。1929年3月，蔣介石在南京召開編遣會議，跟著國民黨召開三全大會，李濟深、陳銘樞、陳濟棠三人都先後前往，李濟深到了南京，即被蔣扣留於湯山。陳銘樞途徑香港，在英皇酒店遇火，跌傷了腳。陳濟棠到上海後折回，由林翼中等和蔣勾結，接受編遣特派員和第八路軍總指揮職位，返回廣東，背叛了李濟深並取而代之。但當時廣西的李宗仁、黃紹竑、白崇禧是反蔣的，以陳濟棠忽而擁蔣便起兵打入廣東，兩省發生內訌。5月間，白泥一役，陳僥倖得勝，桂軍退回廣西。陳濟棠便在那時初步奠定了他的廣東軍事勢力基礎，總指揮部擴大，管轄五個師和其他的特種部隊。同時又勾結廣西另一軍閥呂煥炎，盤據梧州附近，做他的外圍防禦。是年九十月間張發奎由鄂西退入廣西，聯合俞作柏、李明瑞等桂軍再度攻入廣東，聲勢頗大。蔣介石恐廣東有失，派朱紹良、毛炳文兩師來粵助戰，花縣一役，再度獲勝，張桂軍分別退卻，廣東軍隊一直推進到潯州貴縣一帶，勢力比前更擴大了。1930年那一年，蔣介石忙於在北方和閻馮作戰，無暇顧及南方，粵桂戰事形成相持局麵，廣東便由兩陳共同統治：陳銘樞任偽省府主席，陳濟棠任偽總指揮，但兩人暗鬥激烈。1931年2月，蔣介石在南京扣留胡漢民於湯山，國民黨內一部分中委紛紛離職，林森、古應芬、鄧澤如、蕭佛成四監委對蔣提出彈劾，先後到了香港。孫科、陳友仁、劉紀文也紛紛南下，汪精衛也從海外回來，參加聯合反蔣。陳濟棠因兩年來對陳銘樞的不滿，看見形勢已變，便勾結南下官僚，乘機逼走了陳銘樞，並召開非常會議，另組廣州的國民政府，和南京對立。陳濟棠的第八路總指揮部改為第一集團軍總司令部，擴編到三個軍，十多個師。同時和廣西李宗仁息戰言和，勾結一起，做成割據局麵。旋又派劉紀文、陳友仁赴日本勾結日軍來牽製蔣介石。未幾，發生“九·一八”事變，張學良退入關內。蔣介石看見形勢不好，釋放了胡漢民，要求廣州方麵團結對外，於是國民黨內部分化，林森、汪精衛、孫科入京投蔣，其他仍留南方，支持陳濟棠、李宗仁，取銷了廣州的國民政府，成立西南政務委員會，宣布自主。在這以後的五年間陳濟棠就以總司令兼西南政務委員的身份，登上了所謂“南天王”的寶座。

　　陳濟棠割據廣東期間，除擁有龐大軍隊外，政治路線依靠國民黨一部分所謂元老派，如胡漢民，古應芬，鄒魯，蕭佛成，鄧澤如之流，以林雲陔當偽省政府主席，劉紀文當偽廣州市長作他的傀儡。偽省府中重要的民財兩廳，卻由他的心腹林翼中、區芳浦分別把持。各縣市長和稅局長統由他的親戚故舊充任。經濟方麵：鹽務由他的哥哥陳維周把持；煙酒統稅由他的同胞兄弟陳亮把持；煙賭由他的拜把兄弟霍芝庭把持。分別進行大量搜括。外交方麵，由朱兆葦任特派員，勾結英、日帝國主義，截留關稅和庚子賠款，購置軍械擴充實力。為了培植私人勢力，陳濟棠在燕塘辦有軍事政治學校，自己兼任校長，用杜益謙做教育長，輪流抽調中下級軍官和各縣的參議員、區鄉長等受訓。此外還極力拉攏全省各處的惡霸地主、“大天二”等，互為利用壓迫農民。黨務方麵，則由黃麟書、霍廣河等把持，遍植私黨。文化教育方麵，企圖奴化青年思想，大開倒車，提倡讀經祭孔。先後調出霍廣河任省一中校長，黃麟書任偽省教育廳長，不斷鎮壓學生運動，並親自兼任中山大學附中校長，派憲兵駐校恐嚇。至於特務組織，則由何犖任偽市公安局長，利樹宗任偽憲兵司令，設有強大的諜捕隊，分布廣州以至全省各個角落，甚至深入港澳。幾年中殘殺許多進步青年及正義人士、無辜人民。以上各方麵的具體事實，留待下兩部份分述。

1936年四五月間，胡漢民在廣州病逝，蔣介石派了8個中委南下致祭，作為掩飾，實則要求兩廣取銷自主歸附南京，但因條件不合，沒有結果。因此，陳濟棠更暗中派人向日本示意，一麵卻反借抗日為名，出兵北上向蔣示威。在陳濟棠統治廣東期內，因與部下爭權奪利，早已存在許多矛盾，這時偽第1軍軍長餘漢謀駐在贛南被蔣介石收買了，委充為偽廣東綏靖主任，回師倒陳。陳派第2軍軍長張達北上迎戰，張到韶關逗留不行，跟著李漢魂（東區善後委員）又在潮汕通電反陳，海軍陳策，空軍黃光銳等則率部離開了廣州。陳見大勢已去，被迫宣布下野，攜同心腹人物，悄然赴港，結束了他7年餘“南天王”的美夢，在帝國主義保護下，轉度他海外富翁的生活去了。

（三）投蔣再起，繼續進行反革命活動時期（由1937年—1953年）

陳濟棠赴港後，曾一度出國遊曆。1937年7月7日，抗戰事起，未幾，南京淪陷，偽國民政府遷入武漢，1936年10月，武漢廣州又相繼淪陷，偽國民黨政府再遷重慶。其時陳從海外返港，把以前剝削人民的血汗錢捐獻了700萬元給蔣介石，再度投靠蔣氏，到重慶充任偽農林部長，但不甚為蔣倚重，旋改任偽國府委員，陳在重慶無聊，又返香港居住。1941年12月，香港為日軍攻陷，陳和陳策再返內地，在重慶過其閑散生活，但這時他的心腹黃麟書則重任偽廣東教育廳長，其他部下將領也分別投靠蔣介石，繼續作惡。1945年8月抗戰勝利，陳曾一度以偽兩廣宣慰使的名義，返回廣東有所活動。但那時廣東已是餘漢謀的地盤，沒有可能重圓過去所謂“南天王”的美夢，結果隻可出其括得的餘資進行投機買賣，並在海南島投資，以辦理實業為名，再度向人民剝削。而他的心腹林翼中，卻在偽廣東省參議會任議長，企圖拉攏一部份舊日的地主惡霸、土豪劣紳等，仍暗中扶植自己的派係勢力。另一心腹區芳浦，在1948年亦曾再度任偽廣東財政廳長。1949年初，瓊崖籌備改省，蔣介石以陳濟棠尚可利用，乃委他為瓊崖省行政長官，他便率領一班舊部麇集海南，企圖再幹它一次罪惡勾當。1949年10月廣州解放，薛嶽，餘漢謀等，都逃到海南來，成為廣東軍閥官僚們沒落前夕的大魔窟。1950年5月，解放軍渡過雷州海峽會同瓊崖革命隊伍解放了海南，他們便俱作鳥獸散。陳返香港住了一個時期，再到台灣依靠蔣介石，敗軍之將，未為蔣所倚重，至1953年，死於台北市。

　　陳出身的家庭，原非富有，哥哥陳維周，侄兒陳澤光，後來都成為重要人物，扒得孽錢無數。陳原有發妻是姓葉的，葉壽堯是他的妻舅，後來也做了團長以上的地位。陳在南路駐防當下級軍官時期，姘識了土娼莫秀英，從此官階日進，便說她好命對她有異常之寵愛信任。這個由下級娼妓爬到偽總司令夫人地位的“莫五姑”的汙穢醜惡事實是人所共知的。

第二部分  政治上的反動罪惡

陳濟棠是一個典型的反動軍閥，在統治廣東7年期間幹下罄竹難書的罪惡。他的腦袋裏，自始至終，充滿了升官發財的朽腐思想。在爬到軍長的地位時，便懷著割據稱雄的願望。恰值當時國民黨反動派內部爭權奪利，發生矛盾，便借著機會，投靠利用，逐步達到所謂“南天王”的地位。這裏可分若幹方麵敘述如下：

　　（一）勾結國民黨各派係官僚政客的事實。 

　　1928年冬，蔣介石在南京建立了獨裁政權，對國民黨的汪派、胡派、孫科派、西山派、施行聯甲倒乙的手段。又對擁有軍事勢力的馮係、閻係、桂係、和各地方的小軍閥，施行縱橫聯合的手段來鞏固其獨裁地位。這時桂係勢力龐大，為蔣所忌。於是在1929年春間借編遣會議之名，誘李濟深入南京，把他扣留於湯山。廣東原是北伐時期的根據地，又屬財富之區，蔣是不肯放過的。於是看中了陳濟棠，把他勾結起來，提升為偽總指揮，以打擊桂係，陳正中下懷。便和蔣緊密聯合借擁護“中央”為名和廣西的桂係作戰，是年粵桂兩省發生兩場戰禍，西北兩江人民流離失所，下級士兵，傷殘不少，陳便在這些血腥中走紅了他的官運。但蔣介石是毒辣陰險的人，不容許陳一人獨占廣東，便委陳銘樞主持偽省府，互相牽掣。1930年，廣東在兩陳明爭暗鬥間過日子，被統治的人民受壓迫剝削的苦痛更是有增無減。

南京方麵的蔣胡合作，到1931年2月破裂了，蔣扣留胡於湯山。國民黨反動派，除蔣嫡係外，各派係官僚政客紛紛離開南京南下，汪精衛、孫科、林森、古應芬、鄧澤如、蕭佛成等都先後到香港聯合反蔣。陳濟棠看見形勢轉變，同時苦於陳銘樞在廣東礙手礙腳。便趁這個機會，改變方針，倚靠當時所謂“元老派”逼走了陳銘樞，5月間成立廣州非常會議，產生偽國民政府與蔣的南京偽國府對抗。曆時數月，“九·一八”事變爆發胡漢民釋放回港，廣州方麵再度分化，汪、林、孫等入南京和蔣合作，各做了大官。胡、古、鄧、蕭等仍留南方支持陳濟棠、李宗仁，割據兩廣成立偽西南政務委員會宣布自主。從此以後5年有多，陳濟棠任偽第一集團軍總司令和偽西南政務委員，實際上成為廣東獨霸為王的反動統治頭子。可以說，陳在統治廣東期的政治路線，前半是屬於蔣係，後半是屬於胡係，至於下台後再起，就純粹投靠蔣介石的懷抱了。

　　（二）勾結帝國主義的事實

　　帝國主義和軍閥勾結是五花八門的。各個不同的帝國主義各和不同的軍閥打交道，利用各種矛盾，製造分裂，以求達到其侵略的目的，這是一貫的作法。陳濟棠統治的初期，廣州和香港方麵，自大罷工解決後，已恢複往來。陳廉伯(廣州總商會會長)的弟弟陳廉仲，在沙麵英國的匯豐銀行當買辦，他和廣州的政界、商界官僚資本家，聯絡得很密。當時廣州對外關係，英、日兩國較密，日本駐廣州領事須磨，是有名的“中國通”，陳看中了這個線索，便老早暗中和他們勾結起來，初時情況是隱蔽的，逐漸發展下去，才陸續的暴露出來。

1931年6、7月間，廣州方麵的偽國民政府，為了倒蔣不擇手段，由汪精衛派出陳友仁，陳濟棠派出劉紀文，同往日本請其出兵東北威脅蔣的後方。當時駐日公使汪榮寶在日本曾對人說：“廣州南京對立，誰也不容易消滅對方，隻有益了外國”。結果“九·一八”事件便爆發了。日本帝國主義早已處心積慮來侵略中國，遇上這個機會，便馬上實行。蔣介石當時在南京也公開說：“日本侵入東北，是廣東方麵引起的。”汪精衛後來賣國投敵，是人所共知，但陳濟棠勾結日本卻少人注意，這是應該揭露出來，好認識他的醜惡真麵目。同時有兩件事實可作旁證：（1）廣州當時辦有一間電專學校聘用很多日本教師，全省的電台都由日本人裝設控製，在這裏麵，聽到講日語的非常之多。（2）陳濟棠在餘漢謀回師，將近倒台那個時候，為了控製空軍，派有很多日本籍的飛機師，到機場駕駛飛機暗中監視中國籍的飛機師。在這兩件事看來，陳濟棠之勾結日本帝國主義者鞏固其個人地位，已嚴重危害了國家命運。至於勾結英帝國主義，其重點則在於經濟方麵。他手下的心腹馮銳籌設糖廠，廣東原沒有什麽食糖出產，專由香港購入洋糖，改裝作為土產，運銷長江華北一帶，攫取暴利。同時運鎢出口，到香港交易，賣給日本資敵。當時我國海關，尚在英人控製之下，為奪取關餘稅款，及便利其爪牙走私，也彼此緊密地聯係起來。其次則擴展特務組織，在香港活動。當時憲兵警察兩部門的諜捕隊，計有三百多名的廣州便衣偵緝分駐在香港的各差館中，伸展到港澳一帶，迫害進步人士和異已份子。至於購置軍械，擴充實力則必由偽軍校教育長杜益謙經手，曾先後向德意誌、捷克、意大利、日本等國購入各種槍炮和飛機數達億元以上，陳撈一筆回扣之外，還把其中一部分武器賣給各處的“大天二”和地主武裝，中飽私囊，造成各地方的劫掠械鬥，為害不淺。其重要交易場所，多在港澳，這是陳濟棠內外上下互相勾結毒害人民的一大罪惡。

　　（三）勾結地主惡霸的事實

廣東各縣市的土豪劣紳，在陳濟棠統治時可稱為他們的“黃金時代”。陳為廣泛深入地勾結他們，在燕塘的偽軍校附有政治班，搜羅這種人物作短期訓練，返回當地，有委當縣長的，有委當局長、科長、區鄉長、參議員或黨部委員的，騎在人民頭上，無惡不作。在1933年，曾公開招考縣長和總部秘書，使這班人有機會加入統治集團，做他幫凶助手。當時大開煙賭，分段投承，各縣區鄉的承辦人都是當地的土劣。時各縣有聯防隊，其大隊長、中隊長、亦委任當地惡霸充當，經費就地自籌自給，田畝方麵任意附加抽剝。1934年，在偽總部增設警衛處，委馮焯勳為處長，從事全省民國編練，統一指揮調遣，進一步加強與各地惡霸勢力的勾結。珠江三角洲的沙田，為全省膏腴之地，除微收沙捐護沙費外，還有種種附加苛捐，並且劃段批與商人投承包收等花樣。東莞、中山、新會、番禺各縣沙田最多。一般與“沙頭”“沙棍”（經營地主）和團紳局董之流輾轉，分批層層剝削，無不腹滿腸肥。至於所招護沙隊則收編當地的“大天二”給予各種名義，有時因爭收“禾更”即保護費而互相火拚鬧得烏煙瘴氣。

（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