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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抗戰勝利重獲自由到遣返
從現有檔案資料看,在亞包苦工營的中國官兵於抗戰勝利後重獲自由,來往電文主要涉及的都是如何遣返之事,而在獲得自由到遣返之間這段期間,中國官兵的情況如何,卻甚少資料。在澳大利亞檔案館裏找到的,也主要是一批曆史照片。而這些照片,在本人披露這段曆史的博客文章中,都已分章作了介紹【詳見:流放在熱帶叢林的中國抗日將士(2)】。因此,我特別關注這一時期的問題,以期通過李維恂先生對這一段曆史的回憶,有助於我們對當時的這個官兵情況有一較深入的了解。
問:澳洲檔案館裏有一組當年在亞包的中國官兵被解救後的照片(在詢問時,我將電腦中存檔的這些照片,比如那張著名的四行孤軍營官兵三人照,給李維恂先生看),你能回憶一下當時的情形嗎?
1945年9月17日,被解救的中國戰俘手持中國國旗特寫。這三名就是因堅守上海四行倉庫而聞名的國軍第88師“孤軍營”官兵。他們佩戴的紀念章,應該就是在上海公共租界裏的孤軍營為紀念其團長謝晉元將軍(追贈少將)鑄造的銅質紀念章-謝晉元紀念章。從他們的表情上可看出,八年的戰俘生活,並沒有磨滅他們的意誌;他們堅毅的眼神,就是中華民族不屈不饒的體現。讓我們牢記這一曆史時刻吧,向這些不屈的抗戰英雄致敬!
答:記不大清楚了。但圖片中的這些人穿的這些國軍的衣服,顯然是不可能的。我們當時都是穿的澳洲人發的衣服。當時,我們的上衣是澳洲人的襯衣,褲子則是我們自己改的。
(通常來說,這些照片均由澳軍中的軍史小組特別拍攝製作,故上麵所標的日期應該是準確的。換言之,照片中的中國官兵的軍裝也不會是假的。記得訪問麥添強先生時,他當時很肯定的告訴我,他當時的職責之一,就是登記發放服裝及武器。李先生的回答顯然與現有的資料差距甚大。是否記憶有誤?)
問:請問這張照片中(即:上述四行孤軍營官兵三人照),哪一位是四行孤軍營的朱雲少尉?他是在亞包的四行孤軍營的頭兒。
答:記不清了。
問:這幾張照片是當時澳軍高管來中國官兵大隊視察時拍攝的,吳棪中校在這張照片中。您作為大隊長,應該也在與吳棪一起歡迎澳軍的行列中。您看這裏麵是否有您?
中華民國34周年國慶上,中國軍營的警衛部隊首先接受澳軍第11師師長K.W. Eather少將的檢閱。這些戰俘雖被關押多年,一旦重獲自由,依然軍容整齊,意氣風發。左側前方第一人為吳棪中校,第二行緊隨澳軍第11師師長的那位紮武裝帶佩手槍的矮個子中國軍官,就是李維恂少校。
答:在這兒。這褲子就是自己改的。(李先生指著下列二張照片的人腰中別有手槍的那位個子不高的中國軍官,表明是他自己。)
【說明:上述問答,隻是想澄清服裝問題而已。顯然,照片中的這些中國軍裝是貨真價實的。隻是它們是由中國官兵保留下來的呢,還是由澳軍趕製發放的,尚需進一步查證。】
國慶34周年慶典現場主席台上的中澳軍官們。前排左起第五人即為李維恂少校。
問:請談談中國官兵被解救後的編組情況。
答:被解放以後,我們南京來的剩下的弟兄編為第一大隊,開始是由我負責,我任大隊長。從浙江來的剩下的弟兄編為第二大隊,由吳棪中校任大隊長。整個中國官兵大隊由吳棪任大隊長,我是大隊附。
問:檔案資料上說的,陳國樑少校是第一大隊的大隊長。
答:那是後來,民國三十五年(1946年)以後了。我是被他們趕下來的。
問:還有一張照片,是吳坤上尉死亡的照片,您還記得這事嗎?
1945年10月24日,一名中國軍官因事故而遭射殺。
答:已記不得了。
問:據張榮煦先生回憶,這位吳坤上尉是因精神失常,要拿刀傷人,而被執行紀律打死的。張先生當時還是個半大小子,義務在中國官兵營地幫忙做翻譯,他說是事發當晚回到營地後聽說此事,並在廁所旁邊的停屍房看到過這具屍體。
答:如果說是被執行紀律打死的,那應該是孔祥林中士,他是二大隊的。這是個兵痞子,紀律很壞,常常鬧事,連長(中隊長)處理不了,已經反映到我那裏。孔是北方人,他們這些人自然而然形成了一個小團體,不服管教,為此,我要關他禁閉。有一天,大概是1945年底的時候,我到大隊部(陳國樑處),這時,孔又在鬧事了,他要燒我的房子。當時澳洲聯絡官、大隊長和我的房子是呈三角形的。我看到孔要幾個日本兵(當時日本兵在我們的營地做工)拿柴火去燒我的房子。我當即退到大隊部,叫上幾個隊長來,問他們如何處理此事。當時,日本兵不敢動,在看著,澳洲聯絡官也在看著,大家都不出聲。這是我出去,想處理此事,而孔就拿著一把刀,向我衝來,我隻好向後退。這時,傳令兵在我的後麵,隻好開槍,就把他打死了。過後,有二個澳洲軍官來證實這一事件,也處理了這一事件。唉,國軍的紀律不好,我是經曆過的。
【李先生的這一回答,顯然與前麵所述張先生的回憶有很大出入。就李先生所述之孔祥林,是否就是新30師的孔憲章上士呢(詳見:流放在熱帶叢林的中國抗日將士【續】)?因為孔憲章的名字,從讀音上與孔祥林很相近;而孔憲章也是北方人,死的日期也是1945年底。諸多疑問,但未見有其它資料證實,隻能存疑。】
這種紀律差,導致人事傾軋。忠義救國軍的趙金山上尉早已與副官劉偉保有矛盾,這種矛盾的激化,甚至導致生死相拚。我辦公室旁邊有一片竹林。有一天上午,趙金山與劉偉保在此相遇,趙就拔槍打劉,共開了兩槍。打完之後,趙就跑了。雖然沒打死人,但如何處理此事?我急得不知如何辦,中午連飯也無法吃。當時,吳棪就給我臉色看,而趙與陳國樑是生死弟兄,很難處理。次日,陳國樑對我說,一定要對趙嚴肅處理。第三天,陳國樑又建議說,既然事情已經這樣了,打他一頓板子就行了。我認為這太便宜趙了,就沒同意。到晚上,吳棪對我說,把趙交由澳軍關押算了。我認為可行,就同意了。但這事一出來,就引起了很大風波,這直接導致將我從大隊長的位置上趕了下來。
陳國樑身材高大,本人其實也是老實人,但吳棪卻與另一少校姚天諒借此事興風作浪了,要把我拉下來。姚當時的職位相當於政戰主任,實際上在我從軍時,姚就是政戰管了,好像那時就是少校了,我以前就知道他,隻是到亞包才認識他。他們在下麵運動倒我,使我無法集中起部隊。結果是我下來,由陳國樑擔任第一大隊的大隊長。最終,趙金山也給放了出來。
(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