抗戰中的陸軍第一七五師 /馮璜

抗戰中的陸軍第一七五師

馮璜

 

        抗日開始，廣西得到蔣介石同意，擴充了幾個師，其中一七五師於1937年秋成立於南寧，師長莫樹傑、副師長黃固。以黃廷材的一O四三團、巢威的一O四五團、黃炳鈿的一O四九團和姚槐的一O五O團編成。師部還直轄有迫擊炮連、特務連、工兵連、衛生隊。內設參謀處、副官處、經理處、軍醫處及軍法官和秘書等。師政治部直屬五路軍政訓處。一七五師成立不久，便開往廣東南路欽廉一帶駐防。

        1938年成立新十九師，以原一七五師的黃廷材，姚槐兩團及其他部隊撥編，黃固升任師長，至於一七五師則由黃法睿的五二三團、巢威的五二四團和黃炳鈿的五二五團組成，另增謝慶南補充團，新十九師駐欽縣、防城；一七五師駐合浦、靈山。莫樹傑兼合浦守備司令，其任務是組訓民眾，籌辦村倉，宣傳抗日，構築工事及訓練部隊等等。

        1939年夏，莫樹傑升任八十四軍軍長，前往安徽就職。國民黨中央軍委會副參謀總長兼桂林行營主任白崇禧打電報給我，回隊接任一七五師師長，我原是三十一軍一三一師副師長，在陸軍大學肄業，以求學機會難得，電請收回成命，另派員接任，白電複準我以師長名義繼續求學，調新十九師副師長秦鎮代一七五師師長職務。

        新十九師、一七五師、一七O師均屬四十六軍建製(軍長何宣，軍部駐南寧)，屬十六集團軍所轄(總司令夏威，司令部駐南寧)。一七O師(師長黎行恕)的任務是守南寧，一七五師和新十九師的任務是警戒沿海，防止敵人登陸。新十九師師部駐小董，各團分駐欽縣、防城等。一七五師師部駐武利，各團分駐舊州、合浦等。以上是日軍未登陸，欽、防前線我軍配備和布防概況。

        1939年11月15日，日本侵略軍以第五師團為主力，配屬台灣旅團、炮、工兵各聯隊，海軍第四艦隊主力及第五艦隊一部分，艦艇70餘艘及航空十四戰隊，飛機約100架，強行在龍門、企沙登陸，右路從犁頭嘴上溯欽縣縣城，中路從金雞塘會同欽城登陸之敵，從豈欽公路北進；左路從企沙登陸，經黃屋屯、大寺直趨邕寧縣大塘向南寧進攻。新十九師守衛欽防，麻痹大意，疏於戒備，兵臨城下，倉惶失措，當敵人占領企沙之後，便利用我防守部隊的電話，欺騙駐守欽城的團長黃廷材，詐稱前線平安，日軍沒有登陸。欽防之役，新十九師被打得四分五裂。日軍悍然直入，長馭北上，於11月24日占領了南寧。當敵軍登陸欽防之際，一七五師星夜抽調兵力側擊敵人，五二五團在欽縣牛江、平吉間和敵人發生戰鬥，獲得初戰小勝，擊斃敵小隊長l人，斬獲人槍十餘。當時我在貴州遵義陸軍大學學習。11月18日，接到夏威電報，大意說，敵人登陸欽防，令我火速馳回桂南指揮作戰。我於20日乘專車從遵義回柳州，22日晚趕到遷江晤白崇禧，請示作戰方略。白告訴我：“前方情況，你見夏總司令就明白了。現在大敵當前，十六集團軍各高級將領還互鬧意見，你見他們時，傳達我的意見，請他們從大局著想，放棄成見，共同殺敵，”我離開遷江已是下半夜，遂即驅車趕到賓陽城附近的黑石岩十六集團軍指揮所見夏威，從那裏可以聽到昆侖關方向傳來的機槍聲及炮聲，夏威把敵我情況概略說明和指示我軍任務後說：“抗戰是相當長期的，不可把‘本錢’一下賭光。”我把白崇禧的話轉達給他，他說：“秦鎮性情急躁，不能使上下協作，你到差後，秦鎮調回新十九師，間題就不存在了。”我離開賓陽往貴縣，一路皓月當空，車行無阻。11月25日天亮，乘船至橫縣南鄉登岸，經沙坪、那隆達陸屋附近某鬆林間，師指揮所即在林內，遂接掌全師的作戰指揮任務。11月25日，在炮火聲中，我以親熱的態度接見師部各級幕僚，並以電話和各團團長講話，了解火線情形。我以沉重的心情，聽取幕僚們報告敵人動態和我軍士氣，審慎地把地圖對照現場，研究目前的行動計劃。從火線上傳來的槍炮聲中知道距敵很近，有時還可看見敵人炮彈空炸開花，敵人飛機不斷掠過指揮所的低空，企圖發現目標而加以轟炸和掃射。當天，敵人從陸屋向我五二四、五二三兩團猛烈攻擊。敵人到達青坪附近，則以五二三團作為主攻對象，所以該團特別吃力，團長黃法睿電話告急。我告以五二四團在左翼亦甚緊張，不能抽動，五二五團另有任務，預備隊的特務連要對右翼警戒，沒有兵力增援，命令該團不論如何必須堅持下去，萬勿在白天轉進，免受重大損失。當天下午5時左右，右前方的敵人已有小部分逼迫距指揮所約100米的小鬆林間。我急派特務連一個排出擊驅逐。戰鬥一直持續到黃昏，各團才能脫離火線，敵人亦不敢追擊，撤回公路線上，師指揮所隨即轉移到那隆，各團集結那隆西端村落露營，向敵嚴密警戒。當日戰鬥，敵機一架在那隆好上空被我擊落，人機俱毀，並斬殺一些敵人，但我五二三團犧牲較大。

        日軍登陸欽防後，邕欽公路變成敵人交通運輸動脈。一七五師當時的主要任務是：襲擊敵人，破壞橋梁、公路，阻礙日軍運輸。我五二三團則不斷向邕欽公路的大塘、那曉、米出，五二五團向那扁、小董、大桐及駐好市的敵人給以打擊。敵人感到切膚痛苦，也不時派隊出擊或大舉掃蕩，企圖將我軍殲滅，但均不得逞。

        在抗戰中，五二四團在泗峽坳一役戰績最為輝煌。1940年l月16日，該團板城被日軍一個加強營襲擊掃蕩，兵力不支，且戰且退，退入袋形陣地中，最後決定堅守泗峽坳拒敵。泗峽坳位於靈山太平圩西邊，四麵崇山峻嶺，山林茂密，山脈連綿直達欽縣的古竇嶺。這裏地形險要，易守難攻，真有“一夫當關，萬夫莫開”之勢，我軍不惜巨大犧牲和敵人爭奪坳旁要點，三得三失，死傷官兵200多名，卒能阻止敵人，爭得時間，等候友軍增援，將敵人四麵包圍。從16日早晨戰到18日黃昏，敵人傷亡慘重，入夜乃向我火力薄弱部位突圍敗逃。五二五團加以追擊，亦有斬獲。是役共擊斃日寇中隊長吉田三郎以下官兵340多人，生俘淺田大尉等，並繳獲武器與彈藥一大批，這是我師桂南抗日戰鬥中最大的一個勝利。一七五師泗峽坳之戰及在整個桂南抗戰行動中，隨處都得到地方機關和民眾的支援，同時也是由於我師官兵士氣高昂，英勇殺敵，遵守紀律，軍民聯成一片而取得的好成績。事後，我軍和地方機關、人民團體在小董、那扁、泗峽坳三處為一七五師抗日犧牲的烈士建立紀念碑墓。在泗峽坳陣亡將士墓旁，建有“紀念塔”滬武揚亭”和“墓誌銘”。十六集團軍總司令夏威題詞：“陸軍第一七五師鎮南抗戰紀念塔”。“武揚亭”門聯雲：“武勇羨知兵，衛國救民，禦侮正憑君死守；揚威同殺敵，衝鋒陷陣，凱歌殊愧我生還。”“墓誌銘”其末曰：“赫赫武功，聲震寰中。英靈不滅，與天地同，森森夜氣，凜凜雄風。永言降止，妥茲幽宮。”

        1939年底至1940年春，蔣介石為了收複昆侖關和南寧，集中第五軍、六十四軍、十六軍等向昆侖關敵人攻擊，在激戰中，我軍把敵旅團長中村正雄擊斃，並殲滅一批敵人，南寧之敵惱羞成怒，大舉反攻。由亭子坪過河的一支敵軍約一個旅團兵力，經良慶、水淳縣過河，沿甘棠、蘆圩、古辣、武陵而趨賓陽，企圖截斷我軍後路，白崇禧即抽調在南麵擔任側擊邕欽公路敵人的三十五集團軍和四十六軍兼程北上，尾追遷回永淳之敵。當我們追到古辣時，還見被日本獸軍強奸至死的婦女，棄屍路旁。

        昆侖關會戰後，軍委會通電第五軍和一七五師紀律良好，獲得民眾歡迎，特傳令嘉獎。此後，一七五師奉令開往左江左岸之左縣、扶南等線警戒，主要任務是防敵渡江竄攏左岸地區，和相機出擊邕龍公路敵人，斬斷其運輸及破壞公路、橋梁。

        1940年冬，日軍從桂南潰退出海。一七五師接到追擊命令後，從養利、左縣一線越左江向思樂、大寺、黃屋屯、金雞塘追擊敵人，在我軍追擊的路線上，天天有大批敵機偵察，發現我軍即大肆轟炸和掃射，以遲滯我軍行動。我軍追到黃屋屯時，與敵掩護收容部隊發生小接觸；到達金雞塘，敵人已登艦出海，僅遺棄一些笨重物資而已。

        日軍走後，一七五師奉令擔任欽、防、靈、合四屬警戒，修築工事，防敵再次登陸。長官部派我兼四屬守備指揮官，蘇廷有為副指揮官，派兵清鄉，清剿了劉金銘(混名“3、4、5”，即劉十二)股匪，以及清辦了海盜郭德威，並奉令清理藏在那蘭村的漢奸，地方治安日趨好轉。

        1942年夏，一七五師調返廣西來賓整訓，整訓尚未開始，又調往湖南衡陽構築城防工事。1943年1月，我奉令調升陸軍三十一軍副軍長，一七五師師長由甘成城擔任。

(作者：馮璜，生前為廣西壯族自治區政協委員，區政協文史資樸委員會委員、本刊編委會編委，原國民黨中將、1994年2月病故，享年91歲)

原載：《文史春秋》1995年6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