資訊自由的價值

施化

人類已經進入了信息時代，信息時代的一大特征就是最大量的信息以最現代的手段和最快的速度自由地在人們之間交流傳播。作為資訊的傳媒，已經從遠古的繩結、竹簡、絹帛，發展到今天的書籍、報紙、廣播、電視、手機短訊、國際互聯網。

改革開放二十多年，中國人學懂了一個道理：信息資訊可以轉換為財富。相信中國土地上的第一批萬元戶，就是靠著從廣東福建沿海販運太陽鏡電子表收錄機牛仔褲去內地賺錢發的家。他們除了搶先獲得貨源和市場的資訊外，還搶先獲得政策開放的資訊。雖然昔非今比，可當今中國富人排行榜裏動則幾十上百億身家的股票房產大亨們，他們玩的也正是資訊。

在現代化的課堂上，僅僅學懂資訊的價值，還不能畢業。更重要的，還要懂得資訊自由的價值。前者創造的財富可以用數字來計算，後者創造的造福人類、造福子孫的無窮價值，是數學中的任何數字所無法表示的。

為了說明資訊自由的價值，不得不先說明資訊不自由的代價。什麽是資訊不自由？那就是說，作為公共財富的信息，在傳輸的過程中，被操控，被掩蓋，被阻斷，被扭曲，被造假。總之，當某個地區以公眾代言人的形象出現的媒體，有意或被迫不把和公眾利益相關的資訊及時準確、原汁原味地傳遞給每一個公眾的時候，可以肯定地說，這個地區的資訊是不自由的。這個地區的公共財富被人卑鄙地偷竊了。可惜，這種明顯的偷竊行為至今還不能為國際法律所追究。

總體而言，社會生活中的每一個心智正常的成年人，都可以對任何突發事件作出理智的判斷和負責的行為。隻有在被歪曲的資訊蒙騙誤導的狀況下，他才可能犯不可挽回的錯誤。就由於誤導而犯錯誤的機率而言，平民和領袖是相同的。不同的是領袖犯錯誤所產生的後果，將無數倍地嚴重。我們見過不止一個領袖在晚年犯錯誤，就是因為他已沒有精力去了解第一手信息，而被周圍小圈子的匯報包圍。在被修正過的失真資訊誤導之下，人類很可能犯群體性錯誤。這種錯誤所造成的災難，有可能禍及整個國家或民族。

以“亂世瘟疫”為名的SARS為例。當SARS病毒剛開始在小範圍傳播的2月8日，廣東省委宣傳部下文：最近我省個別地方的個別家庭和個別醫院，發現了不明原因的呼吸道感染的病例。目前已經得到有效的控製。省內各級新聞單位一律不得采訪報道。同樣的命令還見於2月23日：從即日起，所有非典的報道決定權限在我部，未經我部同意，一律不得報道。3月6日：兩會期間，如果有代表委員討論非典，一律不報。3月14日：對香港發生的非典一事，一律不報。大家都不明不白地和病人接觸，帶著病毒四處流動。一場本來可以控製在小範圍內的疫情，並沒有因為信息被封鎖而封鎖，幾個月間，象風卷野火，呼啦啦燒遍全世界。

當今天我們在電視機前心驚肉跳地觀看染病和死亡人數節節上升，疫區範圍不可控製地擴大，全球十一國禁止中國遊客入境，北京將變成一座“死城”的時候，有沒有回想一下這些文件的可怕呢？掩蓋真相的說謊是會受到懲罰的。衛生部長張文康在向全世界信誓旦旦地宣布“中國是安全的”那一刻，恐怕沒有想到懲罰竟是這樣無情。

假設一下，如果中國的資訊是自由的，如果沒有上麵的那些禁令和謊言，世界醫學專家可以在第一時間作出反應和建議，當局可以在第一時間下令隔離，民眾可以在第一時間警惕防範，事情會發展到今天這樣不可收拾的地步嗎？ 盡管人是感性和短視的，如果住在這個地球上的多數人，可以在最短的時間內，通過盡可能負責任的渠道獲得盡可能準確的信息，他們將毫無疑問地作出盡可能正確的決斷，從而避免犯災難性的錯誤。

還有比人類不犯毀滅自己的錯誤更有價值的事情嗎？資訊自由的價值就在於此！

2003年6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