異書奇蹤（十五）：敘拉古英才照千古

十五、敘拉古英才照千古

讓我們再回到兩千三百年前的敘拉古。

自打從亞曆山德裏亞回到西西裏，阿基米德似乎再沒有離開過。他不是一個喜歡在野外冒險的人，他的探險全在頭腦之中。不過到了公元前二百十二年，阿基米德七十多年的驚人探索之路也行將結束了。

公元前兩百一十年前後的世界究竟是什麽樣子的？

——公元前二百十六年，埃及動亂，被托洛米五世鎮壓。十年後，更大的動亂爆發，羅馬趁機從希臘人手中奪取了埃及。在拿波裏，迦太基大將漢尼拔（ Hannibal ）擊敗羅馬七萬大軍，諸多羅馬領地乘機尋求獨立。可是十五年後，傲慢大意的迦太基慘遭羅馬人偷襲，很快便一蹶不振。

——前二百十五年，迦太基與馬其頓結盟，聯合抗擊羅馬。

——前二百十四年，敘拉古脫離羅馬，與迦太基結盟。

——前二百十三年，羅馬開始從漢尼拔手中奪回領地。也就是在這一年，秦始皇在中國焚書坑儒。三年後，胡亥接替嬴政為秦二世，趙高與李斯狼狽為奸，在秦廷上指鹿為馬，戕害任何敢於講實話講真話的大臣。

公元前二百十二年，阿基米德所發明的武器幫助彈丸小城敘拉古頑強抵抗了兩年之後，再也承受不住羅馬人的強大攻勢，羅馬大將馬可斯 - 克勞修斯 - 馬西魯斯（ Marcus Claucius Marcelus ）率領惱怒的軍隊破城而入，一路燒殺搶掠。馬西魯斯久仰阿基米德的大名，更感興趣於他那些詭異的防禦武器，便派了士兵，“請”阿基米德到羅馬去。

圖二十五：敘拉古的陷落。十七世紀刻畫。右下角處，阿基米德的光學武器使羅馬戰船起火。

阿基米德正在他所畫的一個圓麵前深深地思索著。麵對羅馬士兵滴血的短劍，阿基米德拒絕同行。或許他正在考慮一個重要的科學問題，或許那隻是一個借口，他不願意到羅馬去效忠那個野蠻的民族，不管真正的原因是什麽，羅馬士兵被他的“傲慢”深深激怒，便舉起劍，插入他的胸膛。

據說，倒在自己的血泊中，這位一生追求真理、智慧、純真與和諧，遠遠超過他的時代的奇人隻淡淡地說了一句話：

“不要碰我的圓。”

圖二十六：敘拉古露天希臘劇場的今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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兩千零七年九月的敘拉古。天空蔚藍而曠遠，我隨著一群來自世界各地的科學家漫步在古希臘的露天劇場上。這座不尋常的劇場，在一片巨大的白石山坡上雕刻而成，可容兩萬多人觀賞古希臘悲劇。因年代久遠，供人們憩坐的座階已經嚴重剝蝕，但劇場的氣勢絲毫不減。猛烈的陽光下，整個劇場一片耀眼的潔白，刺人目，幾令淚下。四周寂靜無聲，似乎一場悲劇馬上就要開演。

阿基米德身後，二十幾個世紀過去了。科學經過漫長的冬眠，終於有了長足的進步。然而，暴力、權欲和愚昧的幽靈依然在世界各地飄遊。

身邊的導遊是一位年輕的女士，舉止典雅。我輕聲問：阿基米德的墓在哪裏？女士抬起頭，眯起眼睛看著天空，用優雅的劍橋英語說：“沒有人知道。它永遠地消失了。”

許久，我們都沒有再說話。

海風拂過耳際，恍惚之間，一個聲音輕輕說：“阿基米德不會消逝。他與科學同在。”

二零零八年九月

（除圖二十六以外，本文的照片圖片均采自萬維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