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到廣東人,一般就是指“廣府人”、“客家人”和“潮汕人”三大組成部分。但是,很少人會記起這樣一件重大的曆史事件:鹹豐同治年間(1854—1867)廣東土客大械鬥,也就是廣府人與客家人之間的大械鬥。
這場械鬥起於粵中粵東部之鶴山,延及開平、恩平、高明、新興、新寧、陽春等17縣,綿延13載,屠殺過百萬。其規模之大、死傷之眾、影響之深,在中國曆史上是僅見的。
清代廣州土著,一般就是被稱為廣府人,其由來與客家也相似,也是由中原南遷,隻不過是南遷的比較早。惡劣的生存環境也造就了廣東民風的“強悍”,械鬥成為常態。而曆史上客家人的“尚氣爭勝”的性格,決定了他們作為一個群體存在時,不可能長期向土著低頭。
所以道光、鹹豐時期南遷至廣東中西部一帶的客家,已經不像之前他們清初初來時候那樣忍氣吞聲,僅僅安於窮山僻壤之地,而是一旦有機會就會“反客為主”,出現了強買強占土著田地等現象,這就最終爆發了廣東的土客大械鬥。
械鬥根本原因:人口增長,生存競爭
如果說珠璣巷是廣府人的中轉站的話,那麽嘉應州也就是現在的梅州是客家人主要中轉站之一。
嘉慶二十五年,嘉應州以及所屬的四縣的原有人口是5.2萬人,而滋生丁口為131.4萬,加上屯民丁口近2萬人,總人口為138.5萬,這個時候的嘉應州已經不是宋元時期的地曠人稀,而是典型的人多地少。
人口增長使人均土地占有比率降低到了危險的地步,促使眾多的家庭族群轉而尋找新的生存策略,其中包括棄農從商和移民。移民方式之一就是男性的喬遷——離家外出打工賺錢,另一種方式就是全家全族甚至整個鄉遷往外地,尋求新的可供耕種的土地。
在福建和廣東,後麵這種情況有時是與暴力相伴隨的。客家人因為人口膨脹而進入廣東東部、並進而進入廣州西部地區。引發這些地區的新的緊張關係。
當然遷徙的外部原因是康熙的“遷海”和“複界”政策,一直鼓勵招民墾荒政策,使得“惠潮嘉”客民一波接一波的向南也就是廣東的中西部遷移,這個遷徙過程中,大部分又是遷徙到廣州府和肇慶府地區。
不過清代前期、中期。客民從粵北南遷到廣州府和肇慶府二地時,所居之地,要麽是人煙稀少的窮鄉僻壤,要麽就是土著剩下不用的山穀。
客家先民遷移過程中,為了對付遷移途中強盜,土匪及不歡迎他們的土著,客家人的家族均是半軍事化的組織。女的均是大腳婆,包攬家務活和農活,男的都是半軍事化的戰士,具有極具強略的攻擊性。同時,客家人十分善於修鞏防禦工事,土樓和圍龍屋就是明證。而且客家人的家族之間,也存在著極端殘忍的鄉族械鬥,這些地鍛煉了“客家戰士們”。
當然廣東的廣府人也不是省油的燈,曆史上都是出了名的“強悍好鬥”、“奸滑好訟”,其家族間,大族欺負小族,大房欺負小房,強房欺負弱房,令客家人也相形見拙。廣府人也有很強的防禦軍事堡壘——圍村。
土客戰爭之導火索
由於種種原因,清末廣東經濟破產,清朝鹹豐年間的廣東天地會總暴動——洪兵暴動曾經席卷粵西,粵南,粵北,起義士兵以頭帶紅巾為記號,故也叫紅巾軍暴動,由於適逢太平天國等國內叛亂如麻,清政府沒有兵及錢糧鎮壓洪兵起義,於是廣東地方政府鼓勵各地方政府發展民團對付洪兵。
雖然當時土人、客人都有參加了洪兵起義的,土客也有參加民團的。但是天地會暴動的軍隊以土人為主,客人不多。而鎮壓的民團則以客勇為主,民團中的土勇戰鬥力差,客勇是圍剿洪兵的主力。
由於官府的支持,客勇在圍剿洪兵中發展壯大,一時“持功氣驕”、“盛氣淩人”。某些客勇以為,他們的美日子來臨了,從此可以一洗當年被歧視,被奴役的恥辱,並且過上土人那樣的‘美日子’。於是,在部分地方,出現了客勇搶掠土人財產、霸占國產及殘殺土人的事件。
麵對客人的突然“崛起”,土人感到萬分的驚恐,忙組織反抗。土人中的“有識之士”也出現了“客人要反客為主”、“鏟絕土人”之說,於是綿延十幾載、屠殺過百萬的舉世罕見的廣東土客大械鬥從此拉開了序幕。
慘烈大械鬥
一提起肇慶和江門,風景秀麗。誰能想到一個半世紀前,這裏曾經是廣府人和客家人的血腥戰場呢?這場“鬥禍”的主戰場是在當時肇慶府,而“鬥禍”的核心地點就是現在的江門五邑地區。
由於“鬥禍”的曆史內容太繁冗,這裏僅僅選取“鬥禍”的起始點——鶴山的幾個片段來展示一下當時大械鬥的慘烈場景。
鶴山的客民是在康熙、雍正、乾隆時期先後遷入到這裏的,惠州、潮州客家人遷到新寧即現在的台山、開平墾殖以後,於是出現了所謂的“鶴山十七村”和“五子下鶴山”的說法。其實在相當長的時間內,土人與客家人和平相處,達百餘年之久。
鹹豐四年,廣東洪兵起義打破了這種平靜。這時,鶴山縣許多農民參加紅巾軍,無分土客,同心戮力打擊階級敵人。他們很快就攻下鶴山城。
現在的鶴山有一個“五子園”(下圖)是不是和“五子下鶴山”有關係呢?
當時,客家地主高三的幼子被殺,他不惜傾家泄憤,與客籍秀才張寶銘推出武舉馬從龍為領袖,募集客家壯丁與紅巾軍為敵。這支地主武裝,後來協助清兵收複了縣城,並在江門、長沙等戰鬥中得勝,擒殺了鶴山洪兵領袖大鯉魚、何困仔等。於是省清政府嘉獎客勇勇敢,並令鶴山知縣統率客勇清除紅巾軍餘黨。
當時,清兵和客勇進入各村搜捕紅巾軍。但是慢慢的出現了客勇乘機洗劫財物、傷害無辜土人的利益,且勢頭越來越猛。因此,鶴山土人中的地主階級揚言“客民挾官鏟土”,發動土人起來報複。械鬥於是開始。
大械鬥場景
客家圍樓就是代表了客家人的生存環境狀況。
械鬥重災區:鶴山、開平、恩平、新寧(台山)、新興、陽春、陽江、高要、高明
起於鹹豐四年(1854)、止於同治六年(1867)的大械鬥,起始鶴山,然後蔓延到開平、恩平、高明、新興、新寧、陽春等17縣。
官府之態度
在“鬥禍”中,廣東政府是什麽態度呢?清廷對於廣東鬥禍的態度大致經曆了三個階段:
一是從鹹豐四年起始,先是地方當局不把鬥禍當回事,後來清廷得知後也未予特別重視。
二是從鹹豐十一年至同治元年,官方采取了一定的措施,促使土客雙方聯和的措施,但收效不明顯。
三是從同治二年開始,到六年鬥禍被基本平息,官方采取以剿(客)為主、剿撫兼施的策略,基本平息了這場蔓延13年的鬥禍。
械鬥三階段
廣府人之間種姓之間也經常發生械鬥,如1922年關於廣州北郊外王聖堂和瑤台二鄉的械鬥。
械鬥整個過程中,政府偏向土民,其根本原因是客家人在廣東的政治影響力遠遜於廣府人。
雖然剛開始的時候,廣東政府因為客勇們剿匪有功,而有點放任客家人,但後期,受到廣府人的壓力,包括廣府官員的上訟,廣府人不斷地上訟,而因為客人不近省府,影響省府的力量弱很多,上訟者也較少,廣府豪強的經濟壓力及賄力,官兵的天平終於偏向土人。
所以整個械鬥分為三個階段:
第一階段:是客勇們攻寨掠地,在廣東各地到處進攻;
第二階段:土人和客人開始呈膠著狀態,互有攻守;在這個階段,土客雙方聚集武裝,摧毀對方的村莊,互相殘殺,搶掠婦女財物,放火燒物,叫做“鏟村”。被害的一方再聚集力量進行報複。造成死的死,逃的逃,田園荒廢,村落化為丘墟。
第三階段:廣府人憑借人口多,經濟雄厚(可以雇傭湘兵,甚至英法軍隊),加上官兵的助攻下,客人全線敗退,死的死、逃的逃,遷的遷。也就是客家人曆史上的“第五次大遷徙”。
至此,土客之間在鶴山的“鬥禍”才徹底結束。
客民失敗後去向何方?畢竟廣府人憑借人口多,經濟雄厚,甚至可以雇傭湘兵,甚至英法軍隊,加上官兵的助攻,最後的結果就是客人全線敗退。
多數土人死於屠殺,多數客人死於饑餓
一般來說土民大多死於兵刃,而客民於兵刃而外,兼多有死於疾疫者,原因在於土眾而客寡。
這些流寓客民因人多地狹,多無村居,隻能支帳露宿,因此導致很多人水土不服,疾疫流行,所以戰爭中,大多數土人是死於屠殺中,而大多數客人死於饑餓。
凡土村遭客民攻陷,其土民可以避入內地,依靠族屬,托居無恙。反之,如客村遭土民攻陷,逃出客民多無族屬依靠,頻年轉徙,支帳野居,因而風露感冒,蒸濕侵犯,以至染疫而歿者,所在多有。
另一個後果是,客民由於村居失陷,無依無靠,隻好分結隊伍剽掠土民,殺滅山穀,以圖泄忿,所以,史料記載中,多有指客民為盜為匪者,官兵固然以剿為事,土民更是借剿為名。
土客戰爭之影響
持續13年的“土客之爭”給廣東帶來什麽影響呢?
客屬千百村居淪亡。至此,號稱富庶、人口繁多的西路,“客屬千百村居,全數淪亡”,而客田千餘頃也全數被土民占據。
走上“豬仔”之旅。這場慘烈的大規模衝突導致五邑(新會、新寧、開平、恩平、鶴山)等地的廣府人與客家人向海外大規模移民。
麵對人口的大量死亡、經濟一蹶不振的情形,成千上萬的廣府人與客家人開始踏上前往東南亞、夏威夷、舊金山的路途。在今天的北美西部各州、東南亞各地華人隨處可見,追源溯流,在很大成程度上是這場可怕的大械鬥促使當地的農民冒險走上“豬仔”之旅。
客民於行路中勢孤力單,多有為土人所擄獲者,於殺戮外,則擇其年輕男子,悉載出溴門,賣往南美洲秘魯、古巴等埠作苦工,名日“賣豬仔”。
此時也有不少客民因流離無依,自願到澳門賣身前往外埠,試圖通過這途徑,“作工得資以周給親族”。這期間被土民擄賣及自賣往南美洲的客民,為數約二到三萬。
客家人第五次遷徙。最終清廷為了解決土客械鬥問題,將珠江三角洲的部分客家人遣散回客家原鄉或安插到人跡較稀地方乃至外省,今天贛南地區的客家人不少祖先就是土客械鬥以後從廣東遷入江西的。這一遷變也被一些學者看作是客家人的第五次遷徙。
客家話失去了進一步擴張的可能。這一係列變故導致珠江三角洲地區客家人口銳減,如四邑土客械鬥前客家人可占當地總人口約五分之一,而械鬥塵埃落定後隻為百分之三。
客家在珠江三角洲的勢力大大縮減,客家話因此也失去了在珠江三角洲進一步擴張的可能。
粵語成為交際語言。自從土客械鬥塵埃落定後,珠江三角洲的粵語在和客家話的競爭中取得了決定性的優勢,散居的客家人逐漸被粵語同化、土客之間也互相通婚。根據近年的研究,在粵客雜居的村落中,隻要說粵語的人數比重達到百分之十以上,則整村都會漸漸選擇以粵語為交際語言,客家話反倒被粵語“強而同之”了。
當然在客家大本營梅州、惠陽等地,客家話的地位仍然牢不可破。
附1:開平碉樓背後,一段血淚仇殺史
曾經熱鬧的赤坎街道, 如今空蕩蕩的。 沿街的建築被政府征收, 即將改造, 改造的不僅是建築, 還有人間煙火氣。
曾有外地的朋友問我: 廣東哪個景點最有特色? 隻推薦一個。 我會毫不猶疑地說: 開平碉樓。 廣東已有12個5A級景區,開平碉樓並不在其中,所以這答複往往出人意料。 即便是我,也是來廣東好幾年後才第一次聽說過碉樓。
開平碉樓辟為景點的有自力村、馬降龍村、立園等。 為了方便觀光,許多碉樓已搬遷一空,但遊蕩其間,我總覺得這些樓缺點什麽。 房子是住人的,人是房子靈魂,沒有人居的房子總缺點靈氣,讓人心裏空落落的。
開平的碉樓其實無處不在,廣袤的田野,尋常的巷陌,據說有千餘座,其實比景區裏的更值得一看。 有人居的,帶著親切的煙火氣; 沒有人居的,逐漸荒成廢墟。 這本來就是宿命,一如人的生老病死,這才是房子的常態。
人去樓空的碉樓, 漸漸失去生命, 葬身荒野。 碉樓是什麽樣子的? 其實不必細說。
當你行進在開平的鄉間小道,遠遠地看到它們迎麵而來,建築風格奇異,卻又與鄉村自然景觀渾為一體,隻要你曾聽過這種建築的名稱,都會驚呼一聲: 碉樓!
碉樓,望文生義形似碉堡的樓,帶著射擊孔,有些還有探照燈。 先前我以為碉樓是川西丹巴地區特有的產物。 自古丹巴民風彪悍,多以夾壩為業。 所謂夾壩,在康巴語中有劫盜的意思,但不是貶義,因為它也是遊俠的意思。 夾壩既然成了風俗,自然仇殺不斷,為防不測,各村落紛紛修起碉樓。 可見一座嚴防死守的建築,直麵的自然是武力的野蠻衝撞,開平碉樓也不能例外。
在許多人(也包括我)的印象中,最早對外開放與交流的珠三角地區本該是一派太平景象,如何會有極其嚴重的匪患? 這無疑出離了我先前的認知。
今天來碉樓觀光的遊人心情很好,歡聲笑語,響徹雲霄。 然而,每個碉樓背後其實都有著一段令人心驚的往事,一群惴惴不安的靈魂。
最早的開平碉樓是從悲劇中走來的,帶著一位慈母鮮血淋漓的叮嚀。
明 末,龍田村有村民叫許益,母親遭土匪綁票,贖金甚大。 許益剛籌措到贖金,村裏便來了位神秘人,帶來了許母的遺囑: 母不必贖,但將此金築高樓,以奉爾父足矣。 這位剛烈的女人投崖自盡了。 許益因此建起“奉父樓”,紀念她的母親。 這神秘人何許人,史誌裏沒有說,隻知道後來的開平綠林掠男不掠女。
但奉父樓的出現僅僅是一樁孤例,清末以前的地方誌缺乏這種建築的記載,直到“土客大械鬥”的爆發。
“土客大械鬥”是絕大多數人的曆史盲區,可知之者甚少。
太平天國運動期間,一南一北先後爆發過兩場酷烈的族群大清洗。
北方的叫“陝甘回亂”,西北回漢兩族大仇殺,人口損失兩千萬;
南方的叫“土客大械鬥”,廣府人與客家人激烈械鬥,規模之大,史所僅見,死亡百萬(一說二十萬),而開平為代表的江門地區正是土客大械鬥的主戰場。 ——說來在太平天國運動和土客矛盾激化也有著千絲萬縷的聯係,這裏按下不表。
如今的各族人民其樂融融,很少人回望那段幽暗的曆史死角。
最早南遷廣東的漢人叫廣府人,久而久之便替代了原有的土著,成為新的土民; 而明末之後遷入的漢人叫客家人,是“先主後客”之意。 土民與客家人相處百年,雖然偶有抵牾,但大體和睦,直到鹹豐四年(1854年)。
這一年廣東紅巾軍起義爆發,鶴山客家地主高三之幼子死於農民軍中的土民之手,高三傾家複仇,組織客勇與紅巾軍作戰。 在清剿紅巾軍的過程中,客勇洗劫了土民的財物,土民起而報複,釀成械鬥。 械鬥迅速發展到開平、恩平等地,成千上萬人死於械鬥,進而演變成水火不容的宗族屠殺,本是同文同種的人們自相殘殺,雙方的攻擊最終演變名曰“鏟村”的族群清洗,無數村寨毀於爭鬥,大批難民逃離家鄉。
而此時美洲進入墾殖的高速發展時期,急需大量勞動力。 在長期的大械鬥中,被擄掠的客家人被廣府人運到澳門,轉賣美洲做苦力,俗稱“賣豬仔”,其數以萬計。 而有些流離失所的客家人,無處遁逃,也不得不自賣其身,漂洋過海。
世間事總逃不過福禍輪回,被迫出洋的客家人正好趕上了美洲井噴式的發展時期,經過數十年的努力,許多人發了洋財。 而美國等國正施行排華政策,本來華人就有落葉歸根的觀念,於是大量的外匯流入國內。
到了清末民初,據《開平鄉土誌》說: “以北美一洲而論,每年匯歸本國者實一千萬美金有奇,……而本邑實占八分之一”,開平一縣的外匯收入占全國的八分之一,一時間富甲天下。
此時土客仇殺已告止息,但開平依然匪患不靖,民間有“一個腳印三個賊”的說法。 1912年至1930年,開平匪劫事件71宗,殺人逾百,土匪曾三度攻陷縣城,連縣長都成了俘虜。
一邊是鬥金鬥銀的財富流入,一邊是猖狂打劫的土匪賊人,一夜暴富的開平人除了廣築高牆,保家自衛,還有更好的辦法嗎? 1922年,開平中學二十多位師生被掠,途徑赤坎鷹村,被宏裔樓的更夫發現,探照燈照得土匪無處遁形。 在鄉團配合下,師生悉數獲救,從此開平人大興碉樓,“村村有碉樓,村村有更夫”的說法由此發端。
“富貴不還鄉,如錦衣夜行”,這是人性的共通,何況是受盡苦難和屈辱的客家人。
曾經奴隸般浪跡天涯,歸來時豪情萬丈。 盡管匪患猖獗,但壓抑許久的情緒還是需要張揚的發作。 如果說文字是文人的傾述,那麽建築就是富豪的心緒,新貴們的樓必須不一樣,要遠見卓識,要豐功偉績,要高不可攀,要大氣磅礴,要剛強挺拔,要堅不可摧,還要“我就喜歡你看不慣我卻又幹不掉我的樣子”。
於是一棟棟碉樓高聳於鄉野,風格卻包羅萬象,希臘的柱廊,羅馬的柱式,印度的廊亭、哥特的尖頂,歐洲的城堡、伊斯蘭的拱券、葡萄牙的騎樓,飛機火車的壁畫,奇妙地拚接到了一起,這種混搭像是無字豐碑,炫耀著主人們的見識與富有,也快意著幾代人的恩仇。
開平碉樓中,最華麗氣派的當屬錦江裏瑞石樓,樓高九層,四角有瞭望塔,呈現意大利堡壘風格,立麵運用了西洋式柱廊造型,樓內陳設又是十足的傳統格調。
建樓過程中,黃璧秀與其父黃貽桂為樓高有過一段爭執,很能反映了樓主們微妙的心緒。
據說樓建到第七層時,黃貽桂就“教訓”兒子: “起該高做乜,三層就得,你係唔係想從樓頂上去可雷公大佬的春古蛋”(造這麽高的樓做什麽,三層夠了,你難道想爬上樓頂去摘雷公的蛋蛋? )與其說是責罵,倒不如說是炫耀,語氣中滿是戰天鬥地的自得。
所有的繁華都有它的告別,就像星空中的流光一瞬,碉樓也要迎來它的尾聲。
1927年之後的十年,被稱為國民政府的黃金時代,然而開平經濟卻吊詭地日趨沒落,卷入世界經濟的僑鄉遭遇了美國大蕭條的狙擊。 隨後抗戰爆發,僑匯斷絕,浮華湮滅,餓殍遍野,建設碉樓之風自此斷絕。
老碉樓漸漸失去了活力,它們成了紀念碑,紀念著僑鄉曾經的榮耀,又像守望著新時代的開啟。
附2:客家人個頭不高,為何特能械鬥?都是逼出來的
近代曆史上,造反幾乎都有客家人的身影,一句話來形容客家人就是“特別能戰鬥“! 客家是漢民族中頗具血性的族群。 南宋末期開始,客家登上曆史舞台,從宋末群王抗元,明末抗清,收複台灣,再到清末抗日抗法,無不帶有客家人忠義、義無反顧的身影。
在客家先民遷移過程中,為了對付遷移途中遇到的強盜、土匪及本地土著,客家人的家族均是半軍事化的組織。 女的均是大腳婆,包攬家務活和農活,男的都是半軍事化的戰士,具有極具強略的攻擊性。
同時,客家人十分善於修築防禦工事,土樓和圍龍屋就是明證。 而且客家人的家族之間,也存在著極端殘忍的鄉族械鬥,這些都鍛煉了“客家戰士們”。
當地人與客家人為何不睦?
客家人大約在五代十國時從北方來到華南,但華南地區從東晉開始,就有不少從北方遷徙來的世家大族,他們早已成為當地豪強,根深蒂固,擁有大量土地。
客家人也是農民,需要土地和水源來而維持農耕生活,所以客家人來到華南後,與當地豪強在土地和水源上發生衝突是在所難免的。
客家人這個外來群體,對當地豪強的資源財產都產生了極大的威脅,自然不受歡迎,所以各地的宗族豪強都排擠客家人。
故而,客家人就被逼選擇土地貧瘠、位置偏僻的山區。 客家人的一些風俗習慣跟傳統漢人有所不同,也招致了華南宗族的歧視。 比如,客家女人不纏足。
客家人為何尚武善戰?
客家人因遭歧視和打壓,頻繁與當地人發生武力衝突。 自明代以來,有紀錄的“土客械鬥”已有幾百次。 1854-1856年發生於廣東四邑的土客大械鬥造成過萬人傷亡,可見客家人和本地人的衝突比較激烈。
此外,客家人多數生活在偏僻山區,這些地方往往有毒蛇猛獸,山賊土匪也時常出沒。 為了保障村落安全,除了習武之外,客家人還會修築半軍事式的圍村,據山險以守,用以防禦山賊並保留與本地人械鬥的優勢。
福建的土樓、廣東梅縣的圍龍屋都是客家人的傑作。 廣東一句俗語: “有山必有客”便是指客家人和山地密不可分的關係,每個山頭也有客家人的村落。 客家人在這種半軍事的環境下,不論男女都需要學會保護自己,自然地養成勇武強悍的風氣。
客家人有哪些名將?
客家人因為長期跟本地人械鬥,又在山區修築防禦工事,所以他們積累了很多實戰經驗,對他們投身軍旅有很大的幫助。 近代以來,客家民係名將、猛將輩出,在近代中國的軍事史上留下了不可磨滅的印記。
客家人大規模揚名於戰場,始於鹹豐年間的太平天國運動。 太平天國大多數的骨幹將帥都是客家人,其中最知名的有“東王”楊秀清、“翼王”石達開、“英王”陳玉成、“忠王”李秀成等重要將領都是來自廣西的客家人,洪秀全本人是來自廣東的客家人。
清亡以後,客家人也對中國有較大影響。 孫中山的革命軍裏麵也有不少客家人,革命元老廖仲愷、北伐名將葉挺就是廣東惠州的客家人。 因為革命早期的成員多以廣東人為主,所以身在廣東的客家人也有參與。
客家人跟民國時期的南方軍閥也關係不淺,廣東軍閥陳濟棠、國民革命軍參謀長李濟深等來自客家。 李宗仁、白崇禧的桂係更有不少客家籍的軍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