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節 滄海一粟

第三節　滄海一粟

解放軍將軍吳東峰也寫有一篇小文，文趣盎然。現摘錄若幹，以饗讀者。大家從中可以看到一個貼切鮮活，多才多藝的粟大將軍。

1947年7月13日至8 月27日，粟裕將軍發起蘇中戰役，首戰宣(保)泰(興)、再戰如(皋)、三戰南安、四戰李堡、五戰丁(堰)林(梓)、六戰邵伯、七戰如(皋)黃(橋)路，連戰連捷，殲敵六個旅又五個交警大隊共五萬人。史稱：“七戰七捷”。戰後，當地軍民歡欣鼓舞，雖白發老嫗、黃口稚子亦知“華東粟裕”也。以歌頌之曰：“毛主席當家，家家旺；粟司令打仗，仗仗勝。”粟裕將軍聞之大驚，急阻其傳播。

淮海大戰最後階段，粟裕將軍於指揮所運籌帷幄，其時，指揮所牆壁上掛淮海大戰形勢圖，圖上插滿了紅藍小旗，紅色代表我軍，藍色代表國民黨軍，參謀們根據各部隊戰況拔藍旗插紅旗，粟裕將軍注目地圖，口授命令，日以繼夜，七天七夜未眠，雖疲憊已極，仍一刻不敢懈。1949年1月10日，張震報告，我軍攻克最後一個據點劉莊，粟裕將軍仰天長舒：好啊！即昏睡過去，三日後方醒，眾將領急往慰問，粟裕將軍麵容憔悴問：有沒有雞湯啊？

粟裕將軍有四寶：槍、地圖、指北針、望遠鏡。

粟裕將軍極重地圖，戰爭年代，一到新地，首要之事即掛地圖看地圖，常倒騎椅子，凝視半日不動。林彪元帥亦有此好。解放後，粟裕將軍書房、臥室、辦公室仍掛滿地圖。據雲：將軍收藏之地圖為我軍將領中版本最全最好者。將軍嚐有言：“不諳地圖，勿以為宿將。”

粟裕將軍善騎，且能倒騎馬背，如張果老之倒騎毛驢。江南水網阡陌，將軍倒騎馬上，揚鞭一跑，堪稱全軍一絕。行軍途中，將軍常召開馬背會議，背朝前麵向後，與馬上諸將議事。

粟裕將軍善射，尤喜打運動目標，某日，將軍至某部，途中見一大獾扒土尋食，將軍提槍不發，警衛員急曰：快開槍！將軍揮手：你去驚它一下。警衛員遵命前趨，大獾聞聲疾跑。將軍舉槍斃之。又某日，將軍泛舟高郵湖，湖中有野鴨群，將軍先投石驚之，野鴨急飛遁，連發三槍，三鴨淩空墜落。吾軍上下好槍者嚐竊議，以為論及槍械，全軍上下槍法精準之高級將領僅三四子，曰羅炳輝，粟裕，許世友也。又論及打槍之臂力，粟裕將軍手勁勁道奇大。聶鳳智將軍，大塊頭，號曰“黑虎”，私下亦歎服粟裕將軍膂力也。

粟裕將軍喜開車，凡長途行軍，將軍必與司機輪流駕駛，1948年4月，將軍奉中央、主席之命，由河南濮陽至河北埠平城南莊匯報，途中有一半路程為將軍駕駛。某日，將軍司機因連日行軍開車，困極，伏車盤而眠，開車入道旁田間，然仍未醒未覺也。將軍著人扶開司機，自掌盤。及至，言將罰司機也。司機大驚，戰栗請罪。將軍沉臉徐語：“罰你於此樹下睡覺一小時。”

粟裕將軍喜食狗肉，部隊行軍每到一地，將軍即出5元錢請客，派人與群眾商量打狗，部屬凡吃狗肉，必送將軍一份。無論何時將軍均喜納之。故將軍發怒時，參謀人員急傳令：打狗！！！打狗！！！

粟裕將軍喜音樂，會月琴、口琴、洞簫、鋼琴，尤喜奏《新四軍軍歌》，歌劇、漢劇、京劇亦為拿手好戲，戰鬥間隙常雅興偶發，一展歌喉。抗戰中某日淩晨，粟裕將軍率部轉戰途中，欲借宿一小學，教師見軍人至，急關門躲避。將軍命部隊就地休息，取口琴奏《蘇武牧羊》，教師聞之急開門迎部隊入。

1941年夏，粟裕將軍召音樂家沈亞威談話，開收音機，言：敵人用他的音樂鼓舞法西斯士氣，我們也要用自己的歌曲鼓舞我們的軍隊。沈氏後遂有《淮海戰役組曲》。

淮海戰役第三階段，十幾個娃娃兵穿大棉衣大棉褲排練節目，粟裕將軍口琴伴奏，為難忘之鏡頭。

三野司令部機要科長左金祥言：抗戰中，機要科借了一本《鋼鐵是怎樣煉成的》，粟裕將軍甚喜，於扉頁題簽曰：煉成鋼鐵如保爾，莫做浮草似羅亭。
粟裕將軍身居高位，常輕車簡從。某日至301醫院探視其夫人楚青，因不到探視時間，醫務人員阻之，將軍即懷抱一網兜蘋果，坐病房大樓外台階上，安詳等待。

粟裕將軍帶兵嚴而不厲，某日經過訓練場，見幾個戰士邊練射擊邊聊天，將軍取出一枚銅錢，置於槍之準星，命一士兵：擊發。隨著扳機聲，銅錢當啷落地，將軍取槍臥姿趴下，複置銅錢於準星擊發數次，銅錢紋絲不動。將軍站起即走，眾士兵羞愧不已。

金門之敗，肖鋒將軍多次向粟裕將軍檢討，粟裕將軍曰：“金門之敗不能歸罪於葉飛，更不能歸罪於肖鋒”，又曰：“二十八軍兩個團登島後英勇善戰，寧死不屈，打出了軍威，我若再帶兵打仗，一定點名要二十八軍，並委以重任”。後肖鋒將軍言及此，淚流滿麵。

粟裕將軍每臨大戰有靜氣。黃橋大戰前，將軍居溧陽水西村，處理完公務，仍荷鋤下地，可謂“泰山崩於前而色不變”。

粟裕將軍某日訪葉劍英元帥，臨別，葉帥扶杖送，粟裕將軍急阻曰：老帥相送，不敢當，不敢當。葉帥言：百戰之老將，豈能不送。粟裕將軍對曰：滄海一粟，不足掛齒。葉帥望粟裕將軍遠去背影，拄杖歎曰：戰功高不自高，貢獻大不自大，不簡單哪！

（全文載完，總約52700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