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天看了我的老病人。她有很嚴重的糖尿病,後來得了罕見的血管炎,導致聽力喪失,然後糖尿病並發症又嚴重波及到視力,因為年紀大了,也沒學手語盲文什麽的,所以剛來看我的時候她幾乎無法和我交流,記得第一次第二次門診的時候,我們幾乎是大吼大叫地完成,她很沮喪,然後就會發脾氣,我也很沮喪,但是隻能忍住脾氣慢慢跟她解釋。我想,突然從一個健全的人,陷入到一個無法聽到,無法看到黑暗世界裏,這種恐懼和憤怒,不是常人能夠想象到的。
後來,她安置了助聽器,我們的溝通大為改善,我才發現,她其實是一個非常溫良善解人意的老人,每次都會擁抱我,拍拍我的手問我娃娃怎樣了。她其實很聰明,我教她用胰島素什麽的,她都能夠很快掌握,獨立地照顧自己,不用依賴別人,從她的年齡,和視力聽力的角度來說,簡直可以說是奇跡了。現在她的糖尿病已經很好地控製了,每次我們門診就好像聊天一樣,幾乎不用做什麽了。
今天她看完我以後,很得意的從包裏拿出一樣東西說送給我,作為情人節禮物。我拿過來一看,是一個鉤針編織的茶壺墊。
對別人來說,這也許不過是一個普通的手藝,但是我卻深深被感動了。她的視力很差了,要編織這樣一個墊子,那付出的時間和心血,都是我們無法想象的。她給我看她手指上的累累傷痕,都是在編織的時候留下的。我接過墊子,感動地擁抱了她。她對我說,她以前最喜歡的就是編織,現在她終於又能慢慢開始做這些了,她覺得很高興。
我總是從這樣的病人身上,得到許多的溫暖和鼓勵,讓我明白自己沒有理由為了自己那些微不足道的煩惱而抱怨。與其說是我幫助了他們,到更不如說,是他們那樂觀堅毅的精神,幫助了他們自己,也幫助了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