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美國曆史上,隻有兩位華人的書進入過美國最權威的暢銷書排行榜--《紐約時報》暢銷書排行榜,一位是《喜福會》的作者譚恩美,還有一位就是本文的主人公張純如小姐。1997年,她出版了記敘侵華日軍在南京屠城罪行的英文專著《南京暴行--被遺忘的大屠殺》。
她和她的這本書在全世界造成了"震動",該書在出版當年連續三個月攀上暢銷書排行榜,再版了15次,印量達50萬冊。她的這本書,對於歐美是一次震撼心靈的披露,因為此前
關於南京大屠殺的英文著作數量為零,中國專家在這方麵的專著也沒有譯作,因此歐美人對於南京大屠殺知之甚少,或者說是根本就無知。張純如這本書的出版有如一顆重磅炸彈,一擲出立即轟動了全美,一段真實的曆史浮出了水麵。
《被遺忘的大屠殺》還引起了白宮的關注,白宮專門購進數冊給美國領導人閱讀,之後,美國國會在1998年通過了一項譴責案,要求日本認真反省曆史。而在美國的華人和猶太人聚集地加州,州議會也在1998年做出了修改有關教科書條款的決議,要求加州地區使用的所有曆史教科書都要增加日軍"南京大屠殺"的內容。
歐風美雨,滿嘴洋文,改不了張純如的一顆中國心,她的血脈中流淌著中國人的血,這筆曆史的陳賬要由她來算清。
張純如是上世紀60年代末出生在美國的華裔,可以說是不折不扣的美國人。她的父母1960年代初從台灣移民美國,父親是物理學家,母親是微生物專家,她的父親1970年代末曾隨美籍華裔物理學家代表團訪問過祖國大陸,並受到過鄧小平的接見。
張純如的父母並沒有親曆過南京大屠殺,但他們的童年及少年時代是在戰亂中度過的,這場浩劫是由家中親曆過大屠殺的長輩告訴他們的。張純如的外公張鐵君是著名報人,曾任《中華日報》總主筆,抗戰時期參加過國民政府的工作,當年曾身陷南京,對南京大屠殺有直接經曆,他的講述給張純如的父母留下了絲絲縷縷的記憶片斷。
張純如很小的時候就聽父母斷斷續續講過關於南京大屠殺的事情,父母希望她作為中國人的後代,不要忘記20世紀三四十年代日本侵略中國給中國造成的巨大戰爭創傷。父母親講起南京大屠殺時,常因為憤怒而哽咽落淚、聲音顫抖,他們一再對張純如強調,南京大屠殺是日本人在這場戰爭中所犯下的最喪心病狂的罪行。
一晃20年過去了,張純如的經曆已經很豐富了,她做過美聯社的記者,後來又攻讀了文學博士學位,出落得格外漂亮。作為一名自由作家,她手中有著寫不完的題材,版稅所得也頗為優厚,在美國加州的聖巴巴拉過著平靜安穩的生活。一天,一位電影界的朋友告訴她,東海岸有幾位製片人完成了一部關於南京大屠殺的紀錄片,但由於沒有資金,無法進行宣傳和發行工作。張純如捐了款,而且,這位朋友的話忽然在張純如心中觸發了關於南京大屠殺的記憶,她要求朋友帶她去認識這些製片人。張純如與兩位年輕的華裔製片人相識了,他們一位叫邵子平,社會活動家,是美國紀念南京大屠殺死難同胞聯合會的上屆主席,還有一位叫湯美加,獨立製片人。他們以前都做過有關南京大屠殺的專題片,兩人誌同道合,一拍即合。張純如通過他們進入了華裔社會活動圈,參加他們組織的各種會議和教育活動,觀看他們在博物館和學校裏放映和展出的關於南京大屠殺的電影、錄像及照片,以及在國際互聯網上傳播的圖片……張純如兒時記憶中的南京大屠殺不再是隻言片語的傳說,而變成了實實在在的曆史真實。張純如心潮激蕩,原來,在美國的加州、舊金山、紐約、洛杉磯和加拿大的多倫多、溫哥華等華人區中,有為數不少的美籍和加籍華裔青年在關注著南京大屠殺,並經常以這個主題集結活動。他們一致認為,應該在所有大屠殺的幸存者去世之前,把南京暴行的真相記錄下來並公之於眾,幫助受害者得到賠償。這些人都很年輕,但他們都有著共同的心願,那就是一定要把對戰爭的記憶傳給子孫後代,以免後代在被北美文化同化的過程中忘記中華民族所遭受過的深重災難。
讓張純如決定"主攻"南京大屠殺曆史的動機是在1994年12月,她正式受邀參加了紀念南京大屠殺死難者會議。這次會議在加州聖何塞城郊的庫帕提諾舉行,會議由亞洲保護第二次世界大戰曆史全球聯盟提供讚助,有許多來自中國內地及台灣省的曆史學者出席了會議,他們帶來了自己的著作和許多珍貴的曆史照片。會議組織者在大廳裏展覽了這些照片,這是張純如一生中所見到過的最可怕的照片。雖然她對南京大屠殺已經耳熟能詳了,但見到這麽多血淋淋的照片還是感到"窒息"、"想嘔吐":被砍的人頭,被刺刀剖開的肚腸,赤裸的婦女臉上扭曲著的痛苦和恥辱的表情像噩夢一樣纏繞得張純如好幾天無法平靜入睡。也是在這次會議上,張純如得知,雖然南京大屠殺已經過去快60年了,但在西方卻隻有兩本以此為背景的英文小說剛剛完成,且正在尋找出版商,它們分別是R.C.賓斯托克的《天堂之樹》和保羅·韋斯特的《橙霧帳篷》,還有一本華裔青年尹集均和史詠正在編輯的畫冊《南京的暴行:一段無法否認的圖片史》。但無論是在美國還是歐洲,都還沒人用英文寫過一本關於南京大屠殺暴行的紀實著作。
"這筆曆史的陳賬要由我來算清。"張純如決定自己來寫這本書,她沉了進去,很快她就發現在美國的一些圖書館裏,還是能夠找到有關南京暴行的零散資料的。美國的傳教士、記者和軍官在日記、膠片和照片中記下了他們對這一事件的看法。當然,僅有這些資料是不夠的,張純如決定到中國去,到南京去,向中國的曆史學家求教,一一走訪南京大屠殺的親曆者。
那是1995年的酷暑,張純如隻有27歲,她來到了中國著名的三大火爐之一--南京,開始了她的資料搜集工作。在南京的日子裏,她分分秒秒都不放鬆,核實資料,走訪證人,一個美籍華裔姑娘的民族責任感,感人至深。
當時,張純如隻身來到南京,連一個真正認識的朋友都沒有。除了文學博士這一身份之外,她沒有任何可以證明自己有能力駕馭這一題材的資曆。但張純如很自信,一點猶豫都不曾有,她就搭上了飛往南京的航班。
她知道,她到南京後決不會孤單,她一定會大有收獲。張純如在美國的有關會議上得知江蘇省社科院曆史研究所的孫宅巍是南京大屠殺研究領域的專家,曾應美國研究南京大屠殺的專家吳天威之邀訪問過美國,張純如還讀過他在內地和台灣出版的《1937年南京悲歌》、《南京大屠殺》等十多本有關南京大屠殺的學術著作。出發前,她請吳天威幫忙給孫宅巍寫了求助信,希望到南京後能夠得到他的幫助。孫宅巍見信後頗為詫異,但他很為張純如的誌向高興。由於時間不湊巧,兩人沒有來得及見麵,但孫宅巍為張純如的到來做了精心的安排,他聯係了曆史研究所的一位博士為張純如提供資料,安排自己的工作助手、精通英文的小夥子楊夏鳴做張純如在南京活動期間的"義工"--貼身翻譯。
馬不停蹄采集材料的工作開始了。張純如先後采訪了大屠殺的幸存者唐順山、李秀英、夏淑琴、潘開明、陳德貴、侯占清、劉永新等。張純如為所有的幸存者錄了像,並詳細詢問了當年的具體情況和細節。
張純如有著強烈的正義感和悲天憫人的情懷。在采訪中,她見到許多大屠殺的幸存者生活條件都不怎麽好,還基本是居住在破巷舊屋之中,家裏的家具也大都破舊簡陋,張純如很是難過,常常臉色沉痛,半天提不起精神來。她對楊夏鳴說,日本侵略者給他們留下的創傷太深重了,對他們的傷害是令人氣憤的,日本政府哪怕每月賠償他們100美元,他們的境況也會得到很大的改善。每次采訪結束後,她都要給幸存者一點錢,采訪陳德貴之後,在回來的路上她鄭重地對楊夏鳴說,等這本書寫完後,她要去學法律,將來要代表這些幸存者與日本打官司,要求日本賠償他們的損失。她說,打要求賠償的官司,找日本人做律師顯然不妥當,由於中國政府早就宣傳了放棄賠償,內地律師在這方麵的門也已被關上,很難有所作為,而西方人也不會全心全意地為這些幸存者打官司,因為西方與日本有著說不清道不明的關係糾葛,所以,必須由像她這樣的在西方的華人後代站出來,為這些幸存者奔走與呐喊。
張純如對待曆史的態度是嚴謹的,當年的有關場地她都要一一踏訪。采訪夏淑琴後,她專門到屠殺舊址中華門東新路5號進行了尋訪,盡管周圍的環境已發生了很大變化,但張純如仍然詳細地拍攝了現場。在采訪幸存者時,她的問題非常細致,常常具體到當時的天氣,以及街道形狀等。潘開明當年是拉人力車的,對街道名記得比較牢,他在講述怎麽死裏逃生的往事時,提到了許多地名,張純如按照他講的地名,在當年的地圖上一一按圖查看,當發現沒有任何自相矛盾的地方時,她感到很高興,感覺證人的證詞都是經得起推敲的,是精確可信的。在采訪過李秀英和夏淑琴後,她說,她們的證詞同馬吉、麥卡倫等傳教士50多年前在他們各自日記中的描述完全吻合,這說明他們的日記是真實可信的。
在南京的20多天裏,由於天氣炎熱,加上水土不服,張純如一直低燒不斷,但她沒有躺倒,也沒有去看醫生,隻是感覺時間太緊,要抓緊幹。她常常強撐著病弱的身體一直工作到深夜。
離開祖國內地後,張純如又飛往台灣,采訪現在生活在台灣的南京大屠殺幸存者。
張純如令日本右翼分子喪魂落魄,日本駐美大使也忍不住跳出來攻擊她。
張純如這本講述南京大屠殺的著作於1997年出版,一出版即成為美國的暢銷書,影響極大。日本駐美大使藤邦彥坐不住了,1998年4月,藤邦彥在華盛頓召開記者招待會,大肆攻擊張純如的這本書,說這是一本"歪曲曆史的書",他還運用日本右翼分子的所謂"研究成果",攻擊張純如書中的照片是假照片。日本大使如此囂張,引起了中國駐美大使的嚴重關注,中國駐美大使對他的所言所行提出抗議,並發表嚴正聲明,重申"南京大屠殺是日本軍國主義侵略中國時的殘虐犯罪之一,日本不能否定或抹殺此一事實!"並指出張純如的著作反映了曆史的真實,強調日本想抹殺這段曆史是不可能的。
張純如接受了日本記者的采訪,她就著作的真實性回答記者說,這本書引用的曆史資料,包括美國國會圖書館的檔案和耶魯大學珍藏的當時南京國際和平區委員會的原始記錄、中國和日本學者的研究成果、日本老兵的回憶錄等都在《被遺忘的大屠殺》一書中做了詳盡的出處注釋,注釋條項達350多條。在著作出版前,她還專門請中國研究"南京大屠殺"的權威、華中師範大學老校長章開沅,江蘇省社科院曆史研究所孫宅巍等做了仔細的審閱與核實。如果說這本書"歪曲"曆史,那麽,它"歪曲"的隻是一些日本人心目中的 "曆史",而不是南京大屠殺的真相。
是啊,為了寫作這本書,張純如在美國國家圖書館、檔案館及有關大學的圖書館中,把所有有關南京大屠殺的史料梳理了又梳理,現在已經譯成中文出版的《拉貝日記》、《魏特琳日記》就是她在耶魯大學的資料館中查找在華教會原始史料時發現的,她還經牽線找到了拉貝的外孫女賴因哈特夫人。
1998年底,江澤民主席訪問日本,日本政府改變事先承諾,沒有就侵略中國一事做正式的書麵道歉,此事激起了在美華人的極大憤慨。1998年12月,美國公共廣播公司邀請張純如和日本駐美大使走進直播室,就日本承認南京大屠殺向中國道歉的問題進行了針鋒相對的辯論。
她與日本駐美大使在電視直播節目中就日本至今不願為侵略行徑做出書麵道歉一事進行了唇槍舌劍的辯論,張純如厲聲質問日本政府為什麽至今還不敢明確承認南京大屠殺並做出認真的道歉。張純如說,由於日本侵略中國,有1900萬至3500萬中國人死亡,日本還強迫數以萬計的韓國婦女和其他亞洲國家的婦女充當日本軍隊的性奴隸,這些事實在美國鮮為人知,但這些戰爭罪行卻給中國人民以及其他亞洲人民留下了巨大的心理傷痕。中國人民對日本從未向中國做過明確和真誠的道歉這一事實深感憤怒,對此我深信不疑。
張純如說,我的這本書日文版不能改動一個字,不能增加一個字,更不能對我的著作進行注釋,或附加文字。這本書在日本的出版一波三折,鬼影幢幢,張純如以筆為旗,決不允許日本右翼勢力的陰謀得逞。
《被遺忘的大屠殺》出版後,日本右翼勢力驚恐萬狀,因為張純如破壞了他們"漂白日本曆史"、改寫世界史實的百年大計。
一場針對張純如的惡毒圍攻在日本形成了。在日本頗有影響的《產經新聞》發表"百折不撓要求更正"的社論,指責張純如沒有按照日本"曆史學家"的主張來寫這本書,要求她按照日本右翼學者的觀點做出"更正",並說張純如的這本書是"故意貶低戰前的日本形象"。
1998年5月,位於東京都文京區的一家出版公司--柏書房與美國基礎圖書公司簽約,準備在日本出版《被遺忘的大屠殺》,出版日期定在1999年2月。出版合同規定,未經作者同意,柏書房不得變更該書的內容原義及圖片。
消息傳出後,立即遭到日本右翼勢力的彈壓,一些自稱是"南京大屠殺"研究權威的麵目可疑的人到柏書房來要求審查該書,還有一些右翼團體威脅出版社"如果出版此書,當心腦袋"。
柏書房是1962年成立的一家小出版社,隻有30餘名員工,在壓力麵前,渡邊社長為了求得太平,向日本右翼勢力妥協,在出版張純如的這本書時,將日本右翼"曆史學家"的"批判"論文也編成另外一本名為《南京大屠殺與日本人》的書,作為《南京大屠殺》的姐妹篇一起出版。更為嚴重的是,他們還請"曆史學家"對張純如的著作進行注釋,這些注釋全是謾罵和"批判"。
柏書房這種給張純如"栽贓"的出版方式,對張純如及美國基礎圖書公司做了隱瞞。轉眼到了1999年2月,書印好了,正準備上市,但日本有正義感的記者把這事捅了出來。當張純如發現原來信誓旦旦的柏書房竟然幹出如此卑劣的勾當時,立即通過美國基礎圖書公司要求柏書房停止出版她的著作,不允許日本右翼勢力糟踏她的作品。張純如義正辭嚴地對記者說:"柏書房在出版合同中沒有寫明這一注解計劃,又一直瞞著我悄悄地編輯否認南京大屠殺的論文集,這種喪失出版道德的行為,是不能容忍的。"張純如當即決定,取消原定於2月24日飛往日本為這本書的出版上市做宣傳的計劃。2月19日,柏書房的社長緊急召集出版社人員商量對策,並與張純如電話聯係,要求如期出版該書。張純如告訴這位社長說,《被遺忘的大屠殺》隻能按照合同原封不動地在日本出版,該書決不能附加注釋,也不能出姐妹篇,決不能使該書成為日本右翼勢力否認曆史的靶子。
在張純如的堅持下,美國基礎圖書公司解除了與柏書房的出版合同。消息傳出,《產經新聞》欣喜若狂,發表社論說,"《南京大屠殺》停止出版,避免了錯誤曆史在日本的傳播,這是日本人民的一大幸運。"
右翼勢力想一手遮天,捂住曆史真相,高興得還太早了些。張純如堅信,右翼分子包辦不了日本人民的意願。
張純如之死:抗爭和呐喊
2004年11月9日,張純如,這個曾為南京30萬冤魂奔走呼號的女子,將自己的白色轎車停在一段荒僻的公路旁,然後掏出手槍,結束了自己年僅36歲的生命。
張純如的突然棄世令人扼腕。消息傳到南京,南京的各大媒體立即整版整版地對之進行了報道,並刊發了大量悼念文章。南京大屠殺遇難同胞紀念館館長朱成山回憶說,張純如是一個敢於與日本右翼勢力展開麵對麵堅決鬥爭的人。幾年前在美國召開的一次國際學術研討會上,張純如第一個上台發言,她的演講題目是"強奸南京",當她說到"很多士兵不僅強暴婦女,還將她們剖腹割乳,活活把她們釘在牆上,父親被逼強奸女兒,兒子被逼強奸母親,且令其他家人從旁觀看。活埋,閹割,肢解和灼烤活人不僅變得司空見慣,而且還有更多惡魔般的酷刑,諸如以鐵鉤穿舌,懸吊活人,或是將人活埋,土至腰腹,然後看著他們被德國狼犬撕碎。此等邪惡之舉,即便納粹來到城中,也要為之膽寒。"當場就有兩個日本人站起來向她發難。但張純如立即據理駁斥,厲聲侃侃而言,批得兩個日本人語無倫次,最後隻得夾著包灰溜溜地逃離了會場。
因為對日本右翼勢力毫不留情,張純如和她的家庭為此承受了巨大的壓力。朱成山有一次給她家裏打電話時,聽到的是電話答錄機的聲音。但朱成山剛放下電話,張純如的電話就回了過來。對此朱成山很是詫異,問她人在家中為什麽還要用答錄機。她無奈地說了句,一直都這樣,習慣了……
張純如所從事的事業在美國,在西方世界,都是一項孤獨者的工作。她接觸到的是血淋淋的史實,在《被遺忘的大屠殺》一書的寫作過程中,張純如經常"氣得發抖、失眠噩夢、體重減輕、頭發掉落"。她麵對的是盡顯人性惡劣、殘忍血腥的曆史,南京大屠殺是一部酷刑百科全書,這些她都要具體麵對,還要敘述出來:砍頭、活焚、活埋、在糞池中溺淹、挖心、分屍……書成後,她又得麵對日本右翼勢力的報複和騷擾。她不斷接到威脅信件和電話,這使得她不斷變換電話號碼,不敢隨便透露丈夫和孩子的信息,她曾經對朋友說,這些年來她一直生活在恐懼之中。由於她又開始準備寫美國二戰被俘軍人在菲律賓受日軍虐待的曆史,接觸到的殘酷史實又一次觸發她的病痛,引發了她的憂鬱病症,而且張純如還患有偏頭痛,這是憂鬱症的表征,巨大的病痛揪割著她,她的憂鬱症不斷加深。去年7月張純如在為她的第四本書進行研究旅行時,曾因精神崩潰而住進醫院。張純如的先生道格拉斯 (Brett Douglas)於11月9日清晨5時30分向警方報案稱張純如已失蹤。道格拉斯對警方說,他最後一次見到妻子是在當天淩晨2時。張純如在給家人的遺言中說,希望他們記住她患病以前的樣子:"全心投入生活,獻身她的事業、寫作和家庭。"
2004年11月19日,在侵華日軍南京大屠殺遇難同胞紀念館舉行了"永不遺忘-- 美籍華裔女作家張純如追思會"。與會者認為她不僅通過著書對"二戰中最令人發指的一幕做了果敢的回顧,而且推動了有關南京大屠殺新史料的發現。"研究南京大屠殺的中國史學家指出,張純如不辭辛勞到德國找到拉貝先生的外孫女,發現塵封59年之久的《拉貝日記》,這是侵華日軍南京大屠殺的又一曆史見證。人們稱她是一位為南京30多萬民族冤魂呼喊的勇敢女子,對她英年早逝深感悲痛和惋惜。人們更堅信,她是一個倒在戰場上的戰士,身後一定會有無數人站起來。
在美國,幾乎所有的大報刊都刊發了張純如自殺的消息,許多人含淚前往靈堂吊唁。張純如生前是由著名美籍華人組成的美國百人會的成員,經常參加該組織的活動並發表演講,11月12日,美國百人會發表評論,稱張純如是美國最有才華的曆史學家和作家之一,對她的去世表示沉痛哀悼。11月13日,許多讀過張純如著作的華裔民眾,在看了報道後也紛紛前往為張純如吊唁。吊唁會上放映了張純如1998 年3月前來紐約為《大屠殺》一書做推廣活動時應邀發表演講的錄像帶。張純如說:"我相信最終真相將大白於天下。真相是不可毀滅的,真相是沒有國界的,真相是沒有政治傾向的。我們大家要同心協力,以確保真相被保存、被牢記。使南京大屠殺那樣的悲劇永不再發生。"
著名暢銷書作家詹姆士·柏若德裏為紀念張純如,特別在他的基金中設立了張純如獎學金。每年派出美國孩子到中國學習,以便將來他們能夠成為張純如這樣溝通中美橋梁的人物。詹姆士·柏若德裏表示,張純如成功地把西方人不了解的二戰遠東戰場的大屠殺帶進了人們的視野,她開創了一個新的紀元。《洛杉磯時報》評價張純如是"最好的曆史學家和人權鬥士",是"在美國成長的華裔青年模範"。已故著名曆史學家安布羅斯生前也曾說過,"張純如可能是美國最優秀的年輕曆史學家,因為她了解必須用引人興趣的方式來傳達曆史意義"。
2004年11月20日,張純如下葬於加州的"天堂之門"墓園。在安葬儀式上,宣讀了中華人民共和國駐舊金山總領事的唁電。唁電中說,她以正義、勇敢、執著、求實的精神揭露了侵華日軍在中國的暴行,還曆史以真實,讓世界了解南京大屠殺的真相。唁電還讚揚了張純如為華裔的權益,為增進美國人民對華裔的了解做出的貢獻,是人們永遠懷念和尊敬的偉大女性。
張純如曾是美國《讀者文摘》的封麵人物,也曾多次出現在電視節目中,她還為包括《紐約時報》和《新聞周刊》在內的主流媒體撰寫過許多評論和文章。純如,語出自《論語·八佾篇》:"樂其可知也:始作,翕如也;從之,純如也,如也,繹如也,以成。"純如,意思是和諧美好。張純如,是千千萬萬人都不會認錯和忘懷的那個美麗的女性。張純如說:"忘記屠殺,就是第二次屠殺。" 張純如用飽滿、銳利的筆觸發掘曆史暗塵背後的悲劇,張純如用她的作品揭開了曆史真相,表達著人道與正義的呼聲。美國評論家威爾在看完她的書後說:"由於張的這本書,她終結了對南京的第二次強暴。"當屠殺真相被掩藏時,屠殺永遠都是屠殺。隻有屠殺為世人所知時,冤魂才能遠離追殺,成為曆史上的定格。
張純如活得很認真,很正直,而現實告訴她,世人像她那麽執著地要了解曆史真相和答案的人並不多,曆史和現實重疊地違背了她的意願。死自然是不足取的,她也許是把死作為一種解脫,作為一種抗爭,作為最後的呐喊。
(1998年4月,《南京暴行--被遺忘的大屠殺》簡體字版由東方出版社出版,編輯為著名史學家鄧蜀生先生,策劃人為著名翻譯家尤開元先生,譯者為孫英春先生。2005年初,為紀念張純如女士,東方出版社即將再版此書,鄧蜀生和尤開元兩位已過八旬的老人再一次全麵承擔了第二版的編輯出版工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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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還寫過另一本書《Thread of the silkworm 》,說的是錢學森的事,史料祥實,確實下了功夫, 也是一本好書。
孫子兵法之 “知己知彼”在這裏意味著了解其他文化的思維方式和行為方式。 需知野獸們的思考其實是非常直接和本能的:"如果我打了你,你還沒事兒一樣,連仇恨都沒有,為什麽不在我需要的時候再去傷害和掠奪你呢?不正常的野獸才不幹呢!"
所以南京屠殺的處理不僅僅關係曆史, 也關係著將來中國的命運。 “仇恨”是正常的也是必須的,we need it to carry on the unfinished business!
小小:我覺得我們不應該忘記曆史,但‘仇恨’並不是人類所向往的感情,你說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