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麗夢境_一個科大神童的愛情往事(連載之八)

10

那年假期,我比戴戴他們返校的的早,因為我要去參加補考.結果三門補考,我仍有一門沒過,需要重修.這樣的成績,連我自己都開始難堪.昔日神童工,現在成了不及格專業戶.中學趙老師還讓我回鐵一中去給高考班鼓勁,我怎麽還有臉麵去和狀元吳柔等坐在一起.

輔導員老師又一次找我談話交心,她還給我父母寫信.她說,當時留給我的路,要不留級,不留級的話就隻能退學,非常的嚴峻.最關鍵的時候,我媽媽都來了科大.他們問我為什麽一下子由神童變成了垃圾生.其實,由神童變垃圾生,我也不是第一例了,我想起寧老師和同班那兩個病退的同學.他們這樣是明知故問,因為不是誰能能適應這種忽視人性成長的拔苗助長.

科大老師對我的評價是,人不傻,但愛好太多,青春期叛逆思想嚴重,如果能端正思想,還會是一棵好苗子.我媽媽則認為是我離家太遠,應該在西安讀書就不會這麽失敗.我則埋怨,我更應該去讀複旦的野生動物,雖然我還有幾個科大好友,但我總的結論是這樣地激烈競爭,還不如去和野生動物交朋友.

我想到寧老師的故事,就正式向老師提出要轉學校.我知道媽媽的一個中學同學在南京大學當中文係係主任,就提出到轉到南京大學去.我徹底厭倦了學習枯燥毫無人性的數理化.我覺得人文科學可能更適應我.

當時,科大還全沒有過轉校成功的例子,雖然寧老師在他讀書的時候鬧過,但還是被無情地拒絕了.老師一開始也覺得我的申請沒有任何操作性可言.

但我媽媽馬上聯係了南大中文係的她的同學,還把我寫的詩歌寄了過去.同時又去找了科大的校長.首先,南大方麵先傳來好消息,中文係戲主任看過我的前衛詩歌後,指出了不押韻的缺點後,還是覺得我有學習中文的潛力的.他告訴我媽媽,中文係列不是為了培養作家,而是培養中文人才,他怕我去學中文係是為了想當作家.他還答應去找南大校長通融.我知道,他肯這樣,是看在我媽媽的老麵上,而不是看在我所謂那不押韻的先鋒詩歌上麵.

有了南大的可能,我的轉學報告正式交到了學校的校長辦公室.校長辦公室回話叫我媽媽先回去,因為校長先去北京開會,然後去國考察去了.這個從沒看過先河的問題說還要研究研究.我自己感覺,他們的慎重態度其實是做過轉校失敗的寧老師看的.怕我輕易成功讓寧老師會不舒服.

那一學期,我已經基本不去上課,成天在宿舍裏睡覺,睡醒了就寫一點胡言亂語的所謂詩歌.等楊 楊的學習間隙就去找她練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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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起初,寧老師是不怎麽屑於和我下三番棋,我在科大的圍棋界名氣太小.我還沒有正式贏過任何一個校隊高手.我的對手隻是老師楊楊.寧老師是教工隊的主力大概是業餘四段左右的棋力.他更想和楊楊過手.下圍棋誰都想和高手過招.但他又怕在讓子的情況下輸給楊楊,當時,楊 楊 和所有的校隊成員下棋都要最少讓兩子.所以,在下棋方麵,他一直在躲我.那段時間,他號稱在研究易經,暫時對圍棋沒有了興趣.

學期結束的時候,我的轉學報告據說終於要批下來了.南大方麵先傳來一個不好不壞的消息,說可以答應我轉校,但漠視我在科大的兩年學習,說除了政治經濟學和哲學這兩門課可以免修外,我要從中文係的一年級讀起,因為我是從理科到文科,很多中文係的基礎課我都沒有學過.這據說也是我媽媽同學的好意,因為當他讀過我那先鋒詩歌後的第一感覺,就覺得這孩子還要加強中過古典文學以及曆史知識的學習.以後,我聽他的課本,他也總說,古典的才是精髓.

分別的日子就要來臨.楊楊又和我去外校跳了一次舞.那次,我隻在是小拉的曲子,才和她跳.因為我怕和她跳慢舞,會趁著傷心輕薄她.畢竟,我已經越來越成熟,那下麵也越來越容易堅硬如鐵另外,我覺得和楊 楊 跳小拉,有一種痛快的感覺.她是我人生中一隻若即若離的小鳥,形容成微風也很恰當.如果換成今天的我,那夜我一定會把這隻小鳥的羽毛全剝光.裸體的小鳥,一定也會有另一種美麗動人.可惜,時光從不倒流.

我記得,楊 楊 對我說,她現在一點也不喜歡少年班,因為她覺得這地方傷害了不少人,尤其是我.

我說,其實是我傷害了少年班,因為我不是一個好少年.

後來,楊楊單獨去找了寧老師,也不知道他們倆達成了什麽協議.寧老師終於同意和我下一次正式的三番棋,而且是正式比賽那樣,有裁判,每方用時四個小時,三十次六十秒讀秒.而且,比賽的勝者還有一個獎品,那就是楊楊總是舍不得不得用的他家祖傳的民國雲子.後來我知道那圍棋當時的價值就上了人民幣五千塊.楊楊 下了血本.但她為了騙我同意用那圍棋做獎品,隻說價值兩百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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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天,比賽用棋就是那獎品雲子.我先拿起黑子看,一般的雲子,透過光,看看見綠色,而楊 楊的棋看起來則是紫色.那種淡淡的紫色還透著一種嫩黃,看起來讓人覺得傷感.

其實,本來我是準備去輸棋的,首先,我和寧老師在棋力上還有小小差距,另外,我隻是去享受和第一代科大神童過招的過程,我知道,作為一個無名之輩,萬一贏了寧老師,那會是一種對神童前輩的極大失敬.

心底裏,我還是挺佩服寧老師的,在那樣一個科學環境,他還是力爭去做一個他自己想做的人.正是他的轉校故事重新啟發了我的人生.不然,也許我正要要被退學回鐵一中去重新參加高考了.

猜先的結果是,我首先執黑,我第一手落在了天元下一路的地方.我的意思是,我和他下棋,不是為了輸贏,而是為了一種神童精神.但寧老師可能覺得我小看了他,有點生氣,他的第一手則落在了二二,意思是他不會把我放在眼裏.我的亞天元居然激起了寧老師消失已久的殺氣.

結果,一種本以為的平和友誼棋局演變成了大砍大殺,那盤棋我們至少有八塊棋攪在了一起,相互不活.隻到天色黑了,我在一次漫長反複的劫爭中幸運地比寧老師多了一個劫材,寧老師用光了最後的時間,終於投子認輸.

複盤的時候,楊楊似乎對我的勝利很不滿意,她指出白其實有多種殺黑的方法,可惜寧老師犯暈,送了我一盤.

第二天的第二盤,延續了上一盤的殺氣,寧老師繼續大舉進攻.不過這次他吸取了上次失利的教訓,先撈了不少實地.這盤棋的節奏比上一盤快很多,兩人一個小時內就下了六十手,好像是快棋一樣.最後本來我有一個角是可以做活的,但我先至於這個角不活,繼續大攻寧老師腹中大龍.但沒算好,讓寧老師的大龍弄了一個先手活.他回過手,輕輕一子,點死了我的那個角.我推棋認輸那刻,我看了一眼楊 楊 ,發現她的臉色一陣慘白.

第三天的決勝局,在一周後的周日舉行.那天,來了不少同學老師觀看.人數比學校裏的圍棋冠亞軍決戰人都多.毛金還為我去實驗室弄了一個吸氧器,他說聶大師就是用了這個才贏中日擂台賽的.現在鬥棋這事情弄大了,被傳成了新老兩代神童的人生決戰.

我記得我還是猜到了黑棋,我們倆都下的小心翼翼,即使是選擇了大雪崩的定式,也是用了最平凡的那種變化.中局的時候,我的信心有了動搖,因為我怎麽計算,似乎也是實空落後.就在這時,楊楊 對我耳語了一句.事後,寧老師對別人說,按是楊楊對我支招,所以我看出了倒脫靴那個妙手.其實我本來還有一個三循環劫的選擇.那樣就是平局.起碼不輸,再下第四局決勝.

但我那會天眼開了,我的神童潛能冒了出來.我居然看出了連楊 楊 事後說她也沒看出的妙手,倒脫靴比氣,本來似乎少三氣,結果正好長一氣.我贏棋的那刻,我看見了淚花在楊樣眼睛裏閃動.這是我第一次看見樂觀的楊 楊 有哭意.反而是,我和寧老師到禮貌得近似冷漠.

我說,沒有人贏.都輸了.我想起自己的詩歌,裏麵有這麽一句,你的兄弟死了,你接著也就死了.

我贏了那艱苦的三番棋,贏得了楊楊的民國雲子圍棋.我贏得自己讓自己悲傷了好幾天,沒有了食欲.在這裏,我要告訴大家,科大內部流傳的版本都不對,楊 楊 對我的耳語,其實就是說那圍棋其實價值五千塊,不是兩百.不能輸.她是急了,希望這麽能提醒我看出那步和棋的妙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