活在多倫多

《宋朝尤物》、《南京,我的夜生活》和《浮雲落在多倫多》(一個科大神童的愛情往事)由九州出版社出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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美麗夢境_一個科大神童的愛情往事(連載之二十)

(2007-01-16 13:13:19) 下一個

10

在滿妹去深圳的前夜,其實我們還有過一次約會。現在一切似乎倒轉了過來。我成了那個偷情者。或者,本身,這就是合同之外的活動,是違背商業精神的。

那天,我和滿妹去了南大北園。我們倆就坐在學校體育場的正中心。我對滿妹這麽說:“你真有了錢,就也來這裏讀書吧?”

滿妹笑了:“南大文憑賣嗎?”

我說:“你可以來作家班,不用考試,交兩篇作品,花錢就可以。畢業也容易。”

滿妹說:“那我不是作家呀,沒有作品。中學時候我的作文分很低的。”

我說:“那還不容易,我替你寫幾篇,用你的名字發在晚報的散文隨筆版就可以了。等從深圳回來,我再給你看看我們南大著名詩人大海的口語詩,你保證你隻要熟讀三遍,小學文化也能寫。”

那天,她穿了一件淡藍色的連衣裙,那藍色純得讓我都久久不敢伸手去摸。夜色深了,操場上,有幾個學生在跑圈。裏麵,還有幾個老外留學生。

滿妹說:“南大真好,我要是有孩子,就送他來。隻讀南大。”

我說:“好呀,要不要先試試你還有沒有生殖能力?”

於是,我們又在灑滿月光的南大操場上做愛。我們都沒有脫衣服。隻采取最簡單的姿勢,外人就是看見也隻回以為是情侶們在擁抱。

那一切,現在想起來真的和夢境一樣。即使在人生的最低潮,隻要能想到那一夜,我和滿妹就那麽在南大,像 月光照在了另一種月光上。我就會覺得人生很有意義,人生的主要內容就是找到快樂,回憶快樂。那怕明天,天就要塌下來。

在黑夜裏,我們抱在一起。那種沒人看見或者關注的抱讓我覺得自己挺有信心。關於人生或者愛情的信心。

那夜,我和她隻做了一次。因為我心裏總在擔心。我知道自己在擔心什麽。那就是我擔心黎明,我知道白天很快就要來了,然後滿妹就要走了。

滿妹第二天去的深圳。她自己說那天她的眼裏還帶著眼屎上的飛機。香港胖大款派自己手下護送她。他自己則在深圳的房子裏燙著XO人頭馬等她。

11

離開滿妹的那一年。我似乎過得特別匆忙。那一年,在我的記憶裏,似乎短得就像一天裏的一個夢。眼一掙,時光就流過了,我就醒過來了。

滿妹在胖大款不在深圳的時候,總會給我,來電話。在電話裏,她叫我南京老公。一開始她還要我發誓,在她離開的時候,我不準去找別的女人。後來又覺得這樣對我可能不公平。她怕我寂寞。她還在電話裏對我說:“你可以去,但別去找妓女,你跟誰都可以。我就不喜歡你跟妓女。深圳這裏滿街都是。髒的很。我就怕你得那些見不得人的毛病。”我想起街頭電線杆上貼得專治性病的老軍醫的小字報。就笑了說:“南京這邊還沒有吧。”不知道為什麽,也許是她的話對我起了作用,深刻地影響了我的人生。這一生,直到現在,包括國外,以出家高僧寧老師的名義發誓,就是再憋,我也從沒有去找過妓女。

後來,滿妹又把一個她在金陵飯店的時候的小姐妹趙蘋果介紹了我。說我要憋急了,可以和她去約會,上床都可以。她說趙蘋果是金陵飯店裏出了名的豪放女。

無聊的時候,我真的去和趙蘋果看過幾次電影,跳過幾次舞。那時候,南京剛剛才有卡拉OK,我們還一起去唱歌。我最喜歡唱的就是王傑的《一場遊戲一場夢》。我唱的時候特別投入。拿趙蘋果的話就是連臉都唱擰了。趙蘋果和我在一起的時候,雖然全是我買單,但還總是一臉的不屑。她總是說,她最奇怪的就是為什麽滿妹那麽好的女人會喜歡上我。她覺得我挺呆頭呆腦的,就是口袋裏有幾個錢,也是靠滿妹掙的。

或者,在豪放女趙蘋果腦海裏,我就是傳說中那種吃軟飯的男人。南京話叫花竿。趙蘋果說話比滿妹還直接,一次她這麽說:“黃翔,你又沒有錢,又不能打,床上估計也是軟蛋,這樣的男人,也算男人嗎?”我笑了,說:“我懂博爾赫斯,存在主義,我懂後現代。你們那些能打能幹有錢的人懂嗎?”像 男人一樣戰鬥這樣的話,如今也就被正在澳洲大牢裏的前南大開除生老虎回憶著。

那夜,我在電影院裏瘋狂地吻了蘋果,還扯斷了她的文胸,然後又粗俗地摸了她的全身。然後,趁她一陣喘息和顫抖的時候,我轉身就走了,我邁著大步走出了電影院,頭也沒回一下。我的存在主義人生就是這樣。我總覺得,滿妹雖然和蘋果一樣的沒文化,但她其實是理解我的,不然也不會喜歡我。但找蘋果則永遠不會理解。

第二天,趙蘋果就給我打來電話,她先那南京特色的髒話罵了我幾句,然後說:“黃翔 那天居然你也給我吃藥,一走就不回來了。我還以為你丟了呢?”我說:“我去洗手了。洗了一一夜上才幹警。”趙蘋果這回聽懂了,她哈哈大笑:“你這南大小白臉還敢這麽罵我。”我問她:“那事情你準備跟滿妹說了嗎?”她格格格的一陣笑,說:“當然要說了,我跟她說,你那南大的小白臉有時候還挺粗曠。有點野性。你求我我就不說。”

然後她又說:“不要你求了,我已經說了。”

我說:“那滿妹怎麽說?”

蘋果又是一陣奸笑,她說:“滿妹說你好可憐,在南京給憋壞了。她還說要給我寄錢,讓我陪你上床呢。她叫我跟你說,千萬別去找妓女。”

有時候,南京生活,就是那麽一種對白。無所謂文化,也無所謂不文化。

不過,對滿妹在深圳怎麽樣,其實我是一點也不清楚,也不關心。我總覺得那裏會是她的天堂。在深圳,滿妹有戶主寫著她名字的別墅,還有寶馬車,京吧狗。一個南京醜小鴨,在深圳起碼已經看起來早已是華麗的白天鵝了。錢,就這麽改變著一切。包括我。

有段時間,我甚至潛意識裏拒絕去聽滿妹的電話。我知道,她的聲音裏就是有悲傷,也是故意說給我聽的。我隻能感覺得她的快樂。一個女人徹底戰勝了物質以後的笑聲是不一樣的。趙蘋果的笑明顯就不是那種境界。你突然給趙蘋果一萬塊,可能她才能那麽假裝笑幾下。她的笑,更多的隻是在自己安慰自己,自己給自己找樂。

12

那一年裏,有一次,我去廣州出差。突然間,我想去深圳看滿妹。等我到了長途車站的時候,我又沒有了欲望和力量。回去後,我在單位用手砸了辦公室窗上的玻璃,一連十塊,幾乎被同事們送去精神病醫院。其實,在廣州的酒店的時候,我就想那麽砸了。我一直憋回到了南京。

以後,我設想過,我人生裏那樣的一年真是太多。我的一生大部分時間其實都是在等待。我在科大少年班就白讀白過了兩年。等來了和寧老師毫無意義的三盤圍棋。有時候,我們是為別人活的。為別人去下那圍棋。在我感覺時光虛無的時候,我就這麽想。我懷疑人生的意義的時候也總這麽想。如果,哪天,你突然看見我在下圍棋,也許我那是在為楊楊或者別的什麽人而下。

那其間,戴戴也去美國了。他回西安的時候,去了我家看我父母。雖然,他明知道,那段時間,我不可能在西安的家裏。他去美國的前四年,我都再不沒有得到過他的任何消息。如果把戴戴算條牛,那美國就算是海。泥牛入海,就是那樣的結果。

楊楊有時候還會在美國給我寫信。那時候,電腦時代還不很先進,還沒有電子郵件的出現。如今,我則隻會在多倫多接到她短小精悍的電子郵件。有一次,楊楊居然用全英語給我寫。害我查了半天字典。她說,我也應該學學英語了,以後用用處。在那封信裏,我似乎也很少可以看見什麽楊楊對我講的心裏話了。也許,她真正長大了。真正長大了的女人都會學習虛偽和掩飾。那怕是對自己最好的朋友。我就這麽在信裏一再地看見楊楊的假麵。忍受不了的時候,我給她回信說我已經戀愛準備結婚了。

楊楊於是要我寄新娘的照片給她。她甚至求我給她寄。我隻好又寫信說:“新娘逃跑了。”

袁星則還來南京去南大和我跳過一次舞。她說她也戀愛了。男朋友是清華大學建築係的高材生。她說,她男朋友不喜歡跳舞。走上社會的袁星和大學時代完全不同。在南大,我甚至會感覺我是在跟另一個也叫袁星的女人跳舞。我覺得社會就是那麽輕易地改變著大家。

昔日不會重來,就是在我這種描寫夢境的小說裏,我也不得不這麽地寫。我沒有向袁星說我和滿妹的事情。我覺得她肯定會以為我得了非常嚴重的腦震蕩後遺症。

我隻在信裏和美國的胡傑提過我和滿妹的故事。在我的朋友們裏,我就覺得現實派大師胡傑可能可以理解我。而且,我也是通過他,才在金陵飯店裏認識滿妹的。他算我人生裏永遠的紅娘。為此,我的一生都感謝他。

沒想到胡傑在信裏,也說他真的不理解我。不過,他又安慰我說,每個人都有自己生活的方向和方式。他是不喜歡存在主義。但不會不讓我喜歡。他說,無論和哪個女人,作為男人,你隻要能找到快樂,就應該知足。不要對人生要求過高。這個嫁了美國富女的南大帥哥最後這麽說,好像他在美國過得也要求一點不高。

每天,我從夢中進進出出。我祈禱那一年快點消失。忽然間,我也想離開南京了,去一個新的地方。我有那種感覺。新的地方會有新人生和新的小說。

人生裏總有那些必然的悲歡離散。就像那些南大舞會。沒有不變的舞曲,也沒有不變的舞伴和不變的南發。你跳完舞,你的靈魂也跳完了,於是回到了原來的位置上,夢境依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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