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算起來,我這已經是第二次因為女人而倒在暴力之下.這一次,我卻覺得來得真是時候.我總是說,那一下,就要砸醒我了,我的青春之夢終究要有醒的時刻。
突然失去滿妹的日子一度讓我非常消沉。晚報的工作是不用坐班的,那段時間,我總是草草地寫完稿。然後就回到宿舍大睡。周末,我依然會去南大跳舞。有的時候,我還能在舞場看見已經留校讀碩士的校花劉兵。不知為什麽,那時候的劉兵看起來給我感覺比她本科的時候性感些。也許。我已經愛學習真正地欣賞女人。不過,一旦看見她,我不僅會想起自己的四年南大生涯,還會想起滿妹。如今的滿妹,一定像小鳥一樣依偎在香港胖大款的懷抱裏。也許,那刻,她的心裏可能還是在想我,和我想她一樣地想我。
其實,做南大舞棍多年,我還真的從未請過校花劉兵跳過任何一次舞。有一天,我終於走到她麵前。但還是被另一手搶在了前麵。我看著校花輕盈跳動的背影,想著滿妹,起碼,在跳舞方麵,滿妹比校花劉兵更優美。滿妹屬於那種隱藏著沉魚落雁的特質的含蓄女孩。她外露出來的往往是她的缺點。隻有你真正地深入地欣賞她的時候,才能有更多的驚異和驚喜。
就這麽我懷念著滿妹,像 楊楊 背誦《紅樓夢》那樣地細細長長地背誦著這個女人,過著自己的日子。那段時間,我還想過要去考研究生,想再次去回到大學校園。說真話,我覺得還是校園裏的氣氛好,受的社會的汙染相對比較少。我工作的晚報,也算是知識分子環境了。但我感覺,還是不如校園寧靜,人文。雖然,那裏,對於一個巨變的社會,其實也早已不再能夠是一個世外的桃花源。
不久,我又一次倒在了暴力之下。這次應該是算意外。我們幾個同事打車去新街口。不想,被司機宰客了。我的一個也是南大畢業的校友同事提出抗議。他還說,我們是記者。連記者你也敢宰。沒想到,那個司機一聲呼嘯,圍過來了好幾個人。他們大打出手,一邊打,一邊還叫著:“打的就是你們記者。宰的就是你們這些記者。”
我的頭又一次被磚頭擊中。這種直接地打擊我的頭腦的感覺,似乎已經非常讓我熟悉。事後,我隻去醫院包紮下,就回宿舍休息了。路途上,我突然想起,好像剛才我也奮勇地還了手,一時還為自己的勇敢感動了幾小,我的勇氣指數或許已經見底回升了。
這件毆打晚報記者的事情,由於晚報自己的跟蹤報道,在南京弄得挺轟動。不久,我就接到了滿妹的電話,她說在報紙上看見我被打了,說要來看我。
我則說:“來吧,不過別再帶玫瑰花了。那東西讓我難受。”
8
在我那已經狼狽不堪到了極點的單身宿舍,我又一次迎來了不久前我幾乎搞定的女人滿妹。我曾經脫光了在賓館房間裏等著她來上我。
離開我的日子,讓滿妹的變化不小。以前,隻覺得她的氣質在變化,如今是覺得她的靈魂。也許,真的錢能讓人的靈魂變得高貴。
那一次,進來後,滿妹就用側麵對著我。我則躺在床上,懶洋洋的樣子,像是臉上掛滿夢的尾巴。滿妹的側麵看起來有種神秘氣息。那種角度的線條我以前觀察得還真不多。我還聞到了她身上的香水味。我知道,她現在用的都會是國際名牌了。別說我勢力,不可否認,名牌的感覺就是舒服和高貴。
然後,我聽見她對我說:“黃翔,你還喜歡我嗎?”
我沉默了好久,也沒有回答那個問題。
接著,她附身過來,開始撫摸我的傷痕。
我看見了她的眼淚,那種碎碎點點的眼淚,直覺告訴我,那種碎碎點點的眼淚不是虛偽的。
然後,她開始斷斷續續地講她的新男人。
於是,我知道,他對她真的不錯。但他們之間不是滿妹所想要的愛情。在上海一個月,那個男人開始29天,和她住賓館的一個房間,都沒有碰她一下。他對她說,她是他的公主。而她是為了錢去陪他那一個月的。他和她講好條件,說去陪她一個月,就給她爸爸媽媽在南京買一套三居室的房子。住了夫子廟二十幾年的那間舊房子,她無法拒絕這樣的一個誘惑。
這個香港男人在香港是有老婆孩子的。但他在最後一天,和滿妹上床的時候,對她說,如果滿妹願意,他願意回去離婚來娶她。當時,滿妹滿臉是淚,她不是因為被他的表白感動,而是因為滿腦全在想我黃翔。
如今,他們又有了一個新的協議。那就是她再去深圳陪他一年。他會在那裏給她買別墅和寶馬車,還有京巴狗。他隻要她人生中的這一年就徹底滿意了。一年後,他會給她自由。真正的自由。給她的錢,可以足夠她的一生。我人生中,第一次,就是在那時刻聽見,有一種女人們都喜愛的高檔車的中文名字叫寶馬。這麽多年,我一直有這感覺,好女人的好車,一定就是寶馬。再延伸一下,如果是一個好女人的恰當的好男人,他的品質也應該像 極這個名字,寶馬。這個名字太巧妙太恰當太適合女人了。
如今,大家都知道,這就是所謂的香港人在內地包二奶。這種事情已經司空見慣。但,在當時的南京,其實比殺人放火更讓我新鮮和震驚。
我默默地聽著,默默地用手反複去摸自己的臉麵和鼻子。我覺得自己正在化成月亮上的一塊岩石。那種石頭是麻木的,也是溫暖的,也是脆弱的。如今,我知道人生裏有很多我們必然會走的彎路。如今,我已經可以判斷滿妹當時的選擇是否正確。反正,當時,就一個感覺。她這樣會比跟我馬上去結婚生子人生幸福百倍。當時,就是把我殺死幾回,也不會能力去給她那些貨真價實的物質。一個南京小記者。
我也許,我真的能給她愛情 ,滿妹靈魂裏真正需要的東西,但現在看起來,尤其在別墅寶馬車麵前,任何愛情都是無力的,蒼白的。愛情,對她那樣的女人,也許就是安慰和補充。
我悶了很久,插了一句:“你去吧,如果,你回來的話,我會等你。”我是真心說這句話的,我是真心希望她能幸福和快樂後,然後再回到我的身邊。有這麽條捷徑,我不能阻擋她。
9
那天,我也真正得到了滿妹。我們在溫暖的夜色中做愛。疲倦的時候,就讓她壓在我的身體上吻我。那夜,我還知道了,做愛,不光光要使用最原始的工具。身體的每一個角落,都可以是一片激情的戰場。
我對滿妹說,這一夜來得真慢。我等了好多年了。從臨潼到西安再到合肥然後南京。我的過去似乎就為這一夜在準備我自己。
我說:“滿妹,你是女人裏我最後一個老師。我不再去考碩士了。我跟你學就夠了。”這話挺實在,現在想想,人生裏,如何能還有比得到快樂更重要的知識。
滿妹笑了,非常甜美的笑,也可以說非常淒涼的笑,她說:“說那你真的等我。我們以後去環球旅遊。去美國,去紐約。還要去法國巴黎。都住五星賓館。那時候我有錢了。”說到這裏,她把她的裸體在我的身體上旋轉了兩大圈,像在做一個複雜的自由體操動作。然後,她繼續說:“那時候,是我們倆有錢了,就啥也不怕了。”
我說:“真的等你,不過隻等一年。騙你是小狗。”
滿妹說:“不行,不能隻等一年。”
然後,她又一次征服著我的身體,包括靈魂。
她是在我睡著後離去的。那一刻,我正夢見自己和一個長得很像楊楊的女人在紐約的帝國大廈樓頂放風箏。風箏上,則印著滿妹的裸體。我在夢裏流著口水,忽然間覺得自己已經老了,已經遠離了西安或者南京。我對楊楊說:“少年班的人居然也老得這麽快呀。”
醒來後,滿妹已經走了。我看見桌上滿妹留的紙條,上麵寫著:“一年後,來找我。要是他不同意,你就用啤酒瓶砸回他。”她的字寫的歪歪扭扭,一看就知道是一個沒受過良好教育的人。不過我不在乎。紙條下,又壓著一包錢。上麵寫著的那幾個字,讓我永遠不可能拒絕那幾萬塊。
上麵寫著:“去深圳接我的機票錢!!!”
那一刻我忽然覺得自己很滑稽,我像一個用自己女人去放鴿子賺錢的男人。一個前陝西神童,在讀完各種人生大學後,連愛情也賣了。還賣得那麽詩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