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
另外,我也帶過一個出賣自己肉體的女人回我南大住的地方。有段時間,老龍做了一單大生意,吃了不少倒回扣,就連著一兩個星期請我去金陵飯店跳舞聽歌。
我記得那歌廳的樂隊裏有一個唱歌的女人,長長的臉,挺漂亮的,長得讓我感覺到一種奇怪的微微的動人。我迷上了聽她唱歌。她最喜歡唱的一首歌,而我同樣也是最喜歡聽這一首。那歌開頭的第一句是:“是什麽讓我忍住了眼中的淚水,是天上的星星還是霓紅燈?”幾年後,我才知道這首歌的歌名叫《心痛的感覺》,也是一首港台的泊來品。
我最喜歡聽她唱這首歌。她一張口,我的心就會沉到腸子下麵去。老龍認識她,她在一個很髒亂差的中學當政治老師。所以通過老龍,我也在她唱歌休息的間隙和她跳過一兩支舞,她很高,讓我摟著她時特別緊張。我還曾騎自行車在深夜送她回過她住在部隊大院裏的家。我有天還寫了歌詞,說要送給她,並和她通過長達五個小時的電話,討論流行歌在南京的發展趨勢。那應該是當時還比較少見的電話煲粥了。
值得一提的是,幾年後,這美麗的老師歌手也嫁了一個取得了美國身份的中國大款男人,漂去了那個讓我嫉恨的異國他鄉。
在聽歌的同時,後來,我在那歌廳裏又注意到了一個高大性感的女人,她也是每天都來。在放“老的”的時候,身子仰著,跳得十分幽雅,平緩。我對老龍說,那女人很漂亮。老龍湊過去,那女人一聽他說南京話,理也不理。後來,看見她和一個老外搭上了,拿老龍的話,兩個人摟在一起跳舞的時候,貼得肉都要長一起了。
有一個白天,我在太平南路上又碰見這高女人,發現她臉上有雀斑,沒有夜裏看得那麽漂亮。當時她在打公用電話,我向她一笑,她也向我一笑。然後,她就向我招手,叫我過去。
我在楊公井的一個素菜館請她吃飯。半個小時間內,我們幾乎沒啥話可講。她對我說,她和她的姐妹們都不喜歡搭理南京人。她們的主要客人是住金陵飯店的客人。我說,我不是南京當地人,但喜歡南京。她笑了,說不理南京人也不表示她不喜歡南京呀。
後來,天黑後,我依然用破單車走街穿巷帶她回南大的宿舍。她坐在車後麵,腿長得腳老掛到地上。她說:“我是第一次這麽去一個朋友家做生意。”
然後,我叫了一輛的,把單車扔在了出租車屁股後麵。等我到了我那窩,她就一腿躺在我床上。等我去走廊上了廁所回來,她已脫了個精光。當我上去,她突然說:“要借我兩百塊錢。”她說借這個字讓我吃了一小驚。於是,我說:“行。”然後,就幾秒鍾,完成了那個交易。當時,她的手指在我背上像敲鼓一樣輕輕地敲著。
我給了她一百塊。因為當時身上隻有這點錢。一個月後,她在金陵飯店的歌廳裏又遇見我,就對我說:“給我點錢,我要去買煙。”我從口袋裏掏出錢,她手很快,一下子就抽走了一張一百塊。
後來,她還被抓進去過。幾天後又出來了。還回到了金陵飯店這裏。我也因為和她打過招呼,被便衣拉到一邊的房間盤問我,那公安以為我是幫她拉皮條的。
還是大個子走了進來,對那便衣公安說:“王哥,今天你喝多了?沒這小子事。他是正經人,還是個大學生。”她看我住在南大,以為我就是一個真正在讀的大學生。
於是,我,這個所謂的正經人,才又能在蒼茫、荒唐的夜色裏,在長長臉歌手美麗的歌唱夜色裏的星星和霓紅燈和那歌聲的餘音裏,騎著我那破單車,想著上述的那幾個故事,也許都隻是我生活中的一些短暫的片段,可有可無。我歪歪扭扭地,被夜色驅趕著,回我南大的窩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