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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這麽回事。自從吻過何羊以後,我很少再見到她。那個吻讓我非常悲傷,簡直難以用語言描述。我懷疑一切真的很美但那美和我無關。由於一個寒冷的吻。我會悲傷得覺得自己和冬天很冷的沒有暖氣的南京都有了一種友誼。有一個下午,我又走到她住的地方,途經隨家倉的精神病院,何羊會畫畫的弟弟就經常住在那裏。這天,他或許出院了,或許正好在那裏。到了何羊住的地方後,我依然趴在了門上。我好像又聽見了那有節奏的類似做愛的聲音。
它就像水流過的聲音。我沒有敲門,也沒有睡去就離開了。有時候,何羊和那個意大利女詩人會來我住的地方找我。找不到我,就會在門上留言。有時什麽也不寫隻畫兩個女人,一個高大卷發的當然就是那意大利人。其實我有點喜歡那個中文名字叫芬的意大利女人,在夜裏想過她一定很豐滿,在床上詩意更濃。她的胸可以我把頭埋在裏麵然後構思中外合壁的詩歌。但何羊老這樣,是想見我,還是要送我,一個吻過她的男人,一個外國褐發碧眼的女朋友?實踐她剛認識我時說的話。這就是她的後現代人生藝術?
1990年,我就這麽繼續漂流在我自己的心靈周圍,我敲自己的門,我又關上自己的門。我修那門,然後又踢它,讓它響了又響,成為人類世界通向秘密的必經之地。我還渴望把那門放在地上,然後那個意大利女人就脫光了衣服,躺在上麵寫詩。南京,巨大的城市,把長江當衣服一樣繞在身上,在一邊陪著我聽她寫。
有時候,我還約大學時代的最後一年才真正認識並交下的好友英英去打網球。我從沒有告訴她,在我不認識她時,我還單戀過她,第一次手淫時就是想著她。這成了我和她之間的一個巨大的秘密看見英英,我有想重溫大學時光的感覺。英英比過去打得好多了,她反手有力,飛跑起來可以救十幾米外的小球。她跑的時候,頭發散開,一根根好像很直,使我覺得她如今很美,美得讓我感傷。我在大學真正認識她也是在網球場。以後還知道她喜歡和小敏唱二聲部。當時,大胡子張林大力劈殺的時候把自己的頭砸了一個大口子,血流了他一臉。
是路過的英英拿了一塊手帕還幫他擦血,扶他去休息。我則站在一邊發呆,夢中情人就這麽走進了我的生活,夢一樣!然後,當夜大胡子張林就做了一個英英在懸崖邊拉他上來的夢。他去講給英英聽,意思是愛上了她,她可以拯救他,讓他不再孤獨。英英卻一點感覺都沒有。英英喜歡和我聊天,我還拿我寫詩的本子給她看,還給她看我過去為寫了很多遍的,其實是寫給她但沒有寄出的情書。我說,是寫給一個中學同學的。她看了後直笑!她還背頌顧城的詩句給我聽。英英,是一個比我還高的美麗女孩,我單戀過的夢中女人。她喜歡和我一起,說她和其他男人的故事。我總是心不在焉地聽,我覺得她的聲音太柔軟,太讓人發麻和心酸,我怕自己聽多了會真的愛上她,或者早就愛上她了。
打球時休息的時候,我問她:“讀書的時候,我們一起在雨中踢球,我過了你射門,還吻過你一次。”
她說:“那是兩年前了。現在我和別人戀愛了。”
我說:“哎!現在我則真想撫摸,這網球。”我沒好意思說是撫摸她。我突然感覺女性的乳房和這網球有相似的地方。
她說:“網球毛絨絨的。像小孩子的頭發。打多了,就禿了。”
我問她:“戀愛的感覺好嗎?”
她說:“他想出國,在考托福。我們的愛情生活就是出國。說不上喜歡。”
我問:“你不是也想出國。要是我還在南京,你會和他戀愛嗎?”
她想了想說:“不知道。誰知道。”
不知道?不知道力大了球會不會出界還是得分?
誰知道?誰知道我們今天還能像過去一樣在南園修繕過的網球場溫柔地掄拍練球。
英英說:“昨天一個男人帶我去他家,他說是帶我去看他的托福資料的。結果他不懷好意。想起來都氣。”
我說:“誰讓你那麽漂亮?”
英英開始仰頭喝可口可樂,她拉長了脖子使她看起來真美麗。她說:“看來不能隨便上你們男人家。”
可樂一嘟嚕一嘟嚕地流過她的咽喉。我說:“男人需要地方做案。你給了他機會。”
英英說:“我不喜歡他。不過,老魚你帶我去任何地方,我就不怕。”
最後,我說:“我呀,最多是在那地方想吻吻你而已。想想而已。其實做了,也是那樣。”
我沒有再說什麽或做什麽,其實吻一個女人隻是可以讓我暫時迷失一下,吃了藥一樣。但我還是想,這世界上,會有一條路,是給我的。在英英拾球的時候,我又想起以前的大學生活,我的初吻,在飄滿銀杏樹葉的地方打球或歌唱,安靜的時候可以聽見時間落在那葉子上時的滴噠聲,就是月光穿透時那滴噠聲也那麽清晰。雖然老是考試不及格,但還是覺得非常的留戀那過去,因為那是我最年輕的時候,充滿痛苦和希望,還以為詩歌可以治好我所有的毛病。
那時候,最多隻吻過或想吻過女人。拉拉手,跳個舞,也會激動得連讀一夜蘭波的詩歌,那首《醉舟》,讓詩人大哥偉地走上詩歌寫作的光輝道路的東西。自寫詩以來我一直喜歡自殺的藝術家,裏麵最吸引我的是荷蘭的獨耳畫家凡高。
凡高,我一直以為他飄在天空中在畫天空,埋在麥地裏畫麥子,他可以看見我,他永遠戴著帽子,空虛但高尚的帽子。他看見一個孤獨的中國男人,不再寫詩,繼續幻想去流浪。想到他,我以我有兩隻完整的耳朵而羞愧。這刻,我的耳朵正聽著電腦裏的憂傷吉他曲。我的耳朵正長在那裏,微微地震動。我有兩隻耳朵!這或許是我寫不好詩歌找不到方向的主要原因。
你不美的時候,就有可能發現其他的一切都美。美,是夜色裏正長大的夜色。猶如一個美女,出現在我們的視野裏,她在夜色裏洗滌她美麗的雙乳和雙腿間毛色濃鬱的地方。她散發出的身體的芳香,就是夜的味道之一。
我在白天的時候,也看見了這樣濃鬱的黑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