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
和W的相遇,讓我有過強烈地想在多倫多真的做一點自己的所謂生意或者事業.我不想她認為我除了寫一些沒頭沒尾的小說外,就不是一個堅強的中年男國移了.堅強,這是一種類似石頭的感覺.在異國他鄉,能否真實地堅強,也許就是你的救命草.不然,看,那麽多移民就灰頭灰臉地海龜去了.
W大我三歲.但也沒有給我她就是我姐姐的感覺.那段時間,在我等手術的時候,我們一般一周約會一次,就是她開兩個小時車來小鎮接我.第二天再送我回去.她總說,和我約會是一次人生旅行.她還說,看完加拿大的田園風光,再看病中的我,讓她覺得男女之間的事情挺庸俗.
我說,人生難道不庸俗嗎?
有一次,她帶我去安大略湖釣魚,雖然有傳說安大略湖有些汙染,可能釣的魚不能吃.結果魚還沒見上勾就下起了瓢潑大雨.在雨中,我們躲在了一棵大樹後麵.她坐在我的腿上.結果雨越下越大,方圓幾百米裏看不見人影.一種渴望中,我就撩起了她的裙子,她的裙子分散到了我的腿的兩邊.我覺得她坐在我腿上的感覺很輕,輕得像 一隻小鳥.那裙子就是鳥塌拉下來的雙翼.雨聲很大,我幾乎聽不見她的聲音,我貼著她的背,感覺著她身體的動蕩.感覺著那種想飛卻又飛不起來的力量.隻覺得,這樣的雨中野地性愛很頹廢也很優美.
一次網聊,和石頭說到這次湖邊性愛,石頭說,別刺激她,她還是精神處女.石頭還說,其實網絡上有一種說法,說一個人特頹其實是說她特後現代般的優雅.尤其是形容女人,我笑了,說但我是男人.特頹的男人是不是就是垃圾.
石頭說,移民把很多中國男人都打擊成了真正的多倫多垃圾.
可能吧,那天和W在雨邊的安大略湖做愛,是我人生至今為止唯一的野戰,讓我覺得,真的多倫多無處不是床.雨停後,我對W說,我對她的愛情猛然間上升到百分比60.W說,她隻需要百分隻百的完美愛情.我說,這世界上有完美的人或者完美的愛情嗎?她堅定地說,有,不是你我.
說到這裏,真的讓我覺得有點灰心喪氣的感覺.覺得男人和女人在一起,不能隻是性愛.策劃了兩個星期,我和W準備合作做點生意,一開始我們準備辦個旅行社,賣賣機票.包包小旅行團.後來又就在冒裏租了一個鋪子賣兒童服裝.W的媽媽從國內給我們先發了幾集裝箱過來.
結果,賣了三個月兒童服裝,兩個人輪流去守,花了大量時間,結果還是賠了不少.其實很多移民做小生意都是這樣沒日沒夜,弄不好又會賠錢.我們還幸好好弄了一台電腦給人家算命,一次五刀,冒裏的工作人員幾乎都來算過.
那時候,我總是用寫小說的手法神乎其神地講解著別人的命運.有時候,W也在一邊,她就不住地微笑.讓我感覺其實她的微笑裏含有嘲笑的成分.
所以當她說,老魚,我們別做這賠本生意了,結束吧.我就立刻同意.我心痛的到不是金錢,而是我和她守店所花費的那種沒完沒了的時間.盡管我們都知道再堅持幾個月,也許會迎來贏利的那天,但我和W都不是那種喜歡和習慣去等待的人.
W總說,人生苦短,移民人生,更短.所以要及時行樂.
4
生意失敗了,但我的手術卻成功了.我終於告別了加拿大尿血移民生涯.手術後,我搬回了士嘉堡,重新租了一套單身公寓.W接我回來的時候,一路上一言不發.我不知道她的心裏到底在想什麽.反正我骨子裏是不想去住她那裏,我覺得一周一次的約會對我們倆正好.W也沒邀請我去同居.我知道,其實她是一個非常高傲和自我的女人.
一段時間,我終於又在多倫多變得遊手好閑.我總是一天接一天地去到處走,隻要是公車和鐵鐵能到的地方,我就去.
有一夜,我坐在多倫多大學的一個內部餐廳,一邊想念著我十幾年前的南京大學,我在大學宿舍裏和眉麗和其他女人做愛,一邊又欣賞不遠處一個邊抽煙邊寫論文的金發氣質女大學生.我一晚上都在猜,這個女大學生會抽幾支煙,直到最後她忽然朝我微笑起來.
我用英語問她,你是學生嗎?不知道,是不是在外國,這就算是泡妞.反正她別把我當都市流浪性變態殺手就可以.
她很大方地回答我說是,然後問我是學生嗎.我說不,不是學生,十幾年前是.她笑了,說十幾年前你多大?手指上的香煙,一晃一晃,她接著問,說那你為何來這裏.我以為她是問我為何移民,我說,我查地圖看見的這個國家,覺得很遠就來了,我想走得越遠越好.後來想,可能是她在問我為何來多倫多大學,我又說,多論多大學,是我在多倫多最喜歡的地方.結果,她連連說謝謝,好像她就是多倫多大學本身.
後來,我一個人躺在了多倫多大學裏的一塊球場上,我想起了我以前所有的比較深刻的人生夢想.一,在一個國內著名大學的中文係教寫作,這個破滅了.二,開一破車和雅凱一樣橫穿北美大陸,就我到現在還沒有考到駕照,實現的難度可想而知是多麽巨大.三,寫一本自己完全滿意的長篇小說.這個,隻要我自己降低滿意的標準,就可以實現.四,生活在一個遙遠的地方,移民加拿大居住在多倫多算吧?這個實現了.五,在一個類似哈佛劍橋或者多倫多大學這樣的世界名校的月色裏半裸奔跑.
想到最後一個人生夢想,我接開了自己的外衣,讓風吹進了我的身體.但我已經失去了半裸奔跑的願望,真的一點也沒有.回家後,我在網上對石頭兄弟說,移民加拿大其實對我來說已經就是一次最徹底的半裸奔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