活在多倫多

《宋朝尤物》、《南京,我的夜生活》和《浮雲落在多倫多》(一個科大神童的愛情往事)由九州出版社出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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活在多倫多(連載之七)

(2006-11-15 17:50:10) 下一個

                                  7

多倫多還是一個同性戀之都.所以我總是和我廣州網友小麗說,如果她需要一個真正的家,不是北京也不是廣州,而是多倫多.小麗是個女同性戀,還有點雙性戀傾向,畢業於廣州美院,她是我所見過的最機智和幽默的網友,寫出的文字總是讓我感覺有精靈和她住在一起.她也寫點小說,總說她寫的東西有哲學,但我覺得她文字裏的哲學就是沒有哲學.

有一次,我在地鐵裏,看見了兩個華人美女,一高一矮,一豐滿一削瘦,就坐在我旁邊,我下車的時候,她們倆居然開始熱吻,很高調的華人女性同性戀,讓我當時多少心裏還是小小一驚.讓我一下子就想起小麗和她的網絡女友大魚,她們倆總是說要在網上完婚.她們倆如果真見麵,會這麽公開接吻嗎?

那時候,小麗是玩真的,大魚似乎是可能玩真也可能玩假的.有一次兩人在網上鬧矛盾,小麗嚎叫著說她像中年喪夫一樣想念大魚,居然小小感動了我.要知道,小麗可是一個打著尋找愛情的旗號實際最濫情最冷漠最殘酷的女人.而大魚據說還是一個處女.我看過大魚昏昏欲睡的照片,看起來是一個倦容頹廢的上海小資女人,喜歡音樂貼圖和優美文字的那種姿色.和小麗完全就是一種對立.

我在網上說我在地鐵看見的女性同性戀熱吻的一幕的時候說得讓小麗羨慕起來,她說國內的女同性戀很低調,雖然她想高調些.後來,我在網上看見了她在酒吧熱吻一個長得很像李嘉欣的美女的照片,我知道那是小麗在做秀.

我在DOWNTOWN那家SPA雖然號稱技術第一,卻也沒能做多久.因為這家店的同性戀客人特別多,我懷疑是老板娘在同性戀網站偷偷做廣告.同性戀們可能也需要健康按摩的吧.因為我技術好,所以也總是有同性戀的男客人找我.老板娘總是說,小魚是一個用心靈按摩的男人,因為他是作家,是人類靈魂工程師.

有的時候,沒客人,我也給老板娘按摩,覺得她的身體線條很美麗.能給這樣的女人做按摩,其實對按摩師也是一種享受.那時候的手,覺得在撫摸一種價值連城的名貴樂器,流暢藝術而且毫無邪意.有的時候,我能聽見她輕輕的呼吸聲.老外享受按摩的時候,爽的時候會呻吟起來.中國人往往還是含蓄些,總是把痛苦和快樂放在心的深一點的地方.我的雙手,有的時候,摸到的就是那種快樂和痛苦最外邊的皮膚.

那段時間我還總是照鏡子,看自己怎麽也不陰柔呀.一看就是一個明顯的異性戀呀.

有時候,做同性戀客人的上門服務,好大的房子,拐了幾個彎的臥室,我總在想萬一同性戀們起壞念頭了怎麽辦?好在同性戀們都比較斯文.

有時候,他們想動手動腳,我閃開,他們就安靜了.我男客人裏麵還有一個是電影明星,更加客氣文明,總說要請我喝酒.我也總怕酒裏有問題,就堅決不喝.心裏想,中國作家,怎麽也不能出國把自己的尊嚴都出丟了.我雖然尊重同性戀,甚至同情他們,但要感覺他們如果對我有意思,那還是會汗毛直豎的.

                                 8

SPA辭職的那天,為了心理平衡,我一個人去DOWNTOWN的一家脫衣舞廳去看脫衣舞.以前和老狼去過另一家.老狼總說,中國移民一定要上這課,無論男女,這僅僅是成人娛樂而已.可能老是給那些西人做按摩服務,我感覺自己心裏真有些變態了.還總覺得是在為上半輩子的享受還債.

我坐在那家脫衣舞廳,聽著音樂,喝著咖啡.一個來自中國已不年輕的半拉子藝術家,他坐在脫衣舞廳裏的樣子是那麽呆板和克製.我幾乎從不喝酒,因為我害怕喝醉的那種感覺.舞女們在台上緩慢地跳著,身體扭曲成多倫多邊彎曲的安大略湖岸.我要了好幾杯咖啡,喝多了咖啡,我也會有要醉的感覺.另外,老有舞娘過來問我要不要私舞服務.我一直搖頭.

間中,我還去了下麵地下室的廁所.聽見一個很胖的男人在打投幣電話.還總是聽見他說FUCK那個詞.這時我又想起我多倫多的按摩師生涯.我似乎已沒有任何寫作的欲望,我想FUCK自己的這種多倫多和自己的這些無聊生活.有時候,我發呆久了,會覺得自己這下半輩子的多倫多人生真是一個夢,甚至是夢中的夢.年輕時候,老看見優秀人才考托福張羅出國留學.心中酸酸的.那時候就是做夢也不會想到我老魚今生還會有今天這樣的海外生涯.

我又要了兩杯咖啡繼續看表演.直到舞台上一個穿黑色高根鞋的高大金發舞娘,表演出我認為真正的性感,她的身體猶如鰻魚般地遊動,節奏柔和,但心中充滿力量.而且她的五官清秀,奶子也比較適中,有點東方感覺.她還不停地衝我微笑.我也舉起盛滿咖啡的紙杯向她微笑.忽然間我有了點衝動,覺得自己在多倫多可能還沒徹底萎靡.

我點了她到包間跳私舞,二十刀一曲,一曲五分種.隔壁似乎是一個嬌小的中國女人,她坐在客人身上,像騎著一匹年老的胖馬,黑色的頭發狂亂地披散著,使我看不清她的臉,而她的雙手則伸進了那高大白人的襯衣.

金發舞娘居然跟我說她是多倫多大學的學生.反正這舞廳不遠就是多倫多大學主校區.也許她說的是真的.她還問我從哪裏來,我說中國.兩個字還沒吐出,她就已經開跳.一直跳了半個小時.我本來的一點衝動忽然被她的熱情和努力似乎都跳沒了.

我想既然來了,就讓她們看看我們中國男人的消費水平吧.我叫她再叫一個舞娘來一起給我跳.

音樂聲中,兩個舞娘賣力地纏繞在了我身邊,我忽然想起了中國神話中的青蛇和白蛇以及杭州西湖.當然,如果真實地形容我身邊這兩條美女蛇,可能用大蟒蛇更恰當.然後,我滿腦子都是中國,和過去.南京上海和珠海.

過去,我就那麽出沒在中國的夜色裏,愛著我的中國女人.那天,我始終沒有任何衝動,一定讓那兩個舞娘以為我是一個精神上早已徹底不行的中國男人.事實上,我隻是對中國女人以外的女人會這樣.我的不行其實是心理而不是生理.我有點感覺自己離真正的愛情已經遙遠無比了.那種籠罩在南京的南京大學裏的夜色中的青年情感,終於時光般消逝了.就那個時候,我猛然感覺自己看見了未來生活中的W,她天使般的微笑真的就出現在那家脫衣舞廳的變幻的光線裏.

夜裏,我還夢見自己在一個空白的舞台上脫自己衣服玩,一個聲音對我說,你的人生理想之一不是在一個世界著名高校半裸奔跑嗎?

在夢裏我大聲回答,如果我是主角,半裸奔跑或者脫衣舞,那前者是一種呼吸,後者則是另一種呼吸,都是呼吸而已,移民人生不更就是活生生的呼吸,在異國他鄉,背叛著落葉歸根和父母在不遠遊的老話,任何呼吸甚至窒息都不稀奇.

                                  9

後來我又做過洗車的工作,擦好車的時候會覺得自己的人生移民後太失敗了.我真的開始像默默崇拜多倫多一樣開始崇拜起那些好車,親手擦的時候一陣嫉妒一陣羨慕.還覺得能開上好車肯定比能寫出好小說會讓我更舒服.

我最崇拜的一款車是奔馳SL500跑車,覺得比矮矮的法拉利跑車還要酷.那車打開車頂的時候,感覺和電影裏的太空船一樣,唰唰的.有一個高大削瘦的美女模特每周要來三次擦她的這款跑車.那時候,我們不僅覺得她的車漂亮,而且人也讓我們吃驚.因為她總是穿一件敞開的上衣,戴一副墨鏡.上半身則真空不戴胸罩,隱隱約約可以看見她上身懸掛著的小巧的雙乳,她來的時刻,就是我的印巴同事一邊擦車,一邊急劇咽口水的時刻.

有的時候,則會擦到加長的林肯和奔馳房車.車裏麵有豪華的酒巴和電視,讓我坐在裏麵,真的覺得人和人就是活得不一樣.幹淨的財富也是和絕頂的藝術一樣值得我們去崇拜和奮鬥不息.

有一次,老狼開著他的二手越野奔馳來,裏麵居然坐了一個戴巨大墨鏡褐發長腿的洋妞.我問老狼說,這女人不是他在DOWNTOWN馬路上叫的流鶯吧?老狼笑了,說她是他的同事,收入比他還高,祖籍瑞士.老狼對那個女人說我是他的朋友.假公濟私,我擦得格外仔細.把老狼的二手奔馳車擦得油光發亮的.

老狼回過頭則對那洋妞說,我剛來,在中國的時候是寫小說的.我用有限的英語插了幾句嘴.那洋妞居然驚奇起來,,他剛來都會說英語了,不得了.不過,她還是很同情地說,作家怎麽淪落到多倫多來擦車了,他不能和老狼一樣去學學寫軟件嗎?

老狼則說,中國移民裏,國內時候的醫生,教授,律師,博士,市長,來這裏後去洗盤子洗車的多了,這叫人落他鄉賤.

擦車間隙,老狼得意起來,對正在辛勤工作的我說,這個女人是極品.昨夜剛和她一夜情,那感覺美好得讓他覺得其實一夜情就是人生精華的濃縮.所以今天帶到我這裏炫耀下.我問他和Lili的事情,他笑著說,她要回國去生孩子了.她覺得在中國以加拿大人的身份生養一個混血是一種人生絕對驕傲.她真的走魔入火了.他說他前妻的口氣跟說一個路人一樣.

也就是前幾天他們才去了律師那裏,給他們的婚姻做了最後的了斷.所以老狼倍覺鬱悶了,他才去和洋妞約會的.不過這洋妞真的很棒,讓他自由發揮出了全部水平.覺得自己原來是人老心未老或者是薑還是老的辣.我回頭看了那在一邊抽煙的洋妞一眼,覺得洋妞的特點就是不能細看.她們的五官太粗獷,皮膚也很粗,這我在做按摩師的時候就非常了解.

我還對老狼說,歡迎他正式回到單身男人家族.

老狼的生活以後肯定會變成女人,工作,金錢和一切世俗的故事大全.

其實我世俗起來,一樣想在多倫多,買大房子,開好車.寫小說的在這點和普通人無異.移民一年後,我才想到要去考車牌,因為我年輕時候為艾月去撞過汽車,所以我對車和車一直有著無比巨大的陰影.考過筆試過後,要被告知要等八個月以上才能路考.

冬天的時候,漫天大風雪,我被迫艱難地在深雪中跋涉,感覺自己的眼睛裏的水都要結冰.當時就感覺我這一生所有的困難,都在多倫多像暴風雪一樣被命運一起冷冷地扔給我了.是我自願來的多倫多,沒有命運逼我來這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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