共和國第一案----龍治民殺人案-4
(2006-07-30 15:50:56)
下一個
“咋 了?”
“銬 起 來 就 銬 起 來!把 鐐 加 上!情 況 回 頭 再 說!”
“完 了!”龍 治 民 在 嘩 啦 啦 的 鐐 銬 聲 中 癱 坐 在 地上。響 徹 在 他 腦 際 的 就 是“完 了”二 字。然 後腦中一片空白。
“他們發現那個塑料袋子了?”他想,“不用說發現了。太容易發現了,就在眼皮底下嗬!他們打開房門時,稍用點勁兒,左邊的一扇門便會被塑料袋子 反 彈回來……引導他們去 搜 查 門 後。他們先看到的會是一隻架子車輪子,把輪子一搬——塑料袋肯定是被這樣發現的!”
他們發現杜長英了嗎?他倒希望他們發現的是杜長英。如果先發現的是李雲,==和杜家自然不會罷手。如果先發現的是杜長英——與杜在一起的還有一個。就兩個吧,兩個總比三個少一個。這樣一想龍治民覺得他們發現的不是李雲——眼皮底下的最容易被忽略——他們找到的可能就是那兩 具 相 擁 而 臥 的 屍 體。
用麥 草 條 子兌換現金,這才實實在在是讓龍治民後悔的一個舉動。他怎麽會知道出納員是杜家的老表呢?5月24曰,就是他殺 掉杜長英的第九天,他往縣城去,路過造紙廠時,他站住了。麥草條子就揣在他懷裏。他曾猶豫了一下,不,猶豫好多天了,要不要把這張條子換成錢。直到5月25曰 去 縣 城時,他還沒有做出決定。他從造紙廠門前走過來,走出幾步又站下來,摸摸懷裏的紙條,又折回來。把一塊八毛五分錢揉 成 紙 蛋撒到丹江 或 南秦河裏嗎?他才不會幹這種瘋 事。他在造紙廠門前轉來轉去,已經被門口賣涼粉的小販注意到了,如果再不進廠,會讓小販起疑心的。近來不知為什麽,他有一種不論走到何地都被人注視的感覺。他走進廠裏,如果出納不在就算了,過丹江時把條子扔掉算了。可出納偏偏在:“你咋拿別人的條子來領錢呢?”“你咋知道?”“杜長英是我老表。”他大吃一驚,想收回條子,但已經來不及了……走出造紙廠,他出了一身虛汗,慶幸自己那番謊言編得還算囫圇。
現在想來,災難的 曰 子不在昨天——5月28曰,而在5月16曰。16曰 的前幾天,他身上很難受,心慌,夜 夜 睡不好覺,因為很長時間沒有往家裏叫人了。16曰那天他在西關和西關長途汽車站一帶轉悠了幾個來回,沒有遇到一個適合的獵 物,心想今天算 球 了。轉回西關時遇上了杜長英。這可是熟人啊,還到他家去過呢。龍治民上前搭訕,問杜長英現在在屋裏弄了點啥事。杜說看了十幾口豬,也叫養 殖 專 業戶 啦。龍治民冷冷的說:“這二年都成專業戶了!”同時心想,熟人又咋?想起夜裏的心慌勁兒,他跟上杜長英,問杜到集上買啥。杜長英說想給豬尋些豆餅,可是沒尋見。龍心想,他身上裝著買豆餅的錢哩!嘴裏說:“現在人都吃菜油,你去哪裏尋豆餅哩。”杜說就是,到了集上才想起這茬兒。龍問他還有啥事,杜說在沒有啥事了,轉轉就回去。龍說:“轉啥?轉也是白轉,跟我回去,幫忙把那點洋芋鋤了。你知道地裏的活兒我做不動,媳婦又是個癱 癱。”杜長英說:“你拿啥付我工錢?我可是隻要現錢。”“現錢就現錢,做一天三個元,咋樣?”“你有錢?”杜長英疑惑的問道。龍治民說:“咋?隻興你有錢?前天我才攬了活——給人說了一門親。我和你一樣,隻收現錢哩。”杜長英向街上張望了一回,咕噥道:“得給我哥說一聲哩。”
怎麽?和他哥一道出來的?龍治民猶豫起來。杜長英卻說:“算了,咱走。”
到了龍家屋前,杜長英不肯進去,說:“我不進去了,你看你把屋子弄成啥了,臭得跟茅子一樣!”龍治民心想:你小子死 到 臨 頭還嫌這嫌那哩,再過幾天,你會跟著一塊兒臭哩。到了洋芋地,杜長英又彈嫌他:“你看你把地弄成啥了?草比洋芋秧子稠。依我說就甭鋤了,綠綠的一塊草地也好看,鋤了草,洋芋就沒有幾棵了。”龍說:“鋤你的,恁多廢 話哩。我給你燒水去。”
那時午後的太陽正紅,龍治民蹲在門前,眯眼看著養殖專業戶在坡下的地裏給他白幹,心裏突然生出一種做財東的感覺。
夜裏,他照例用那把老撅幹掉杜長英,從他身上搜得買豆餅的錢和麥草條。
還有一個失誤:讓他們同時發現了兩具屍體。如果僅杜長英一具屍體,龍治民還有回旋的餘地,他可以編造個故事,說杜長英不是個東西,連他的癱癱女人也不放過,我不砸他砸誰?他們若問閆淑霞,那半傻的癱女人想必也說不清楚。反正他讓不少來客睡過,睡她的都是誰在她腦子裏是一本糊塗帳。
可是稍後幾 曰 他把收購酒瓶的小夥的屍體往杜長英身邊拖的時候,還說:“來,我給你找了個伴兒。”
如果5月24曰與造紙廠出納侯義亭的遭遇在先,他就不會再把收購酒瓶的小夥叫到家裏來了。實際上那一塊八毛五分錢讓他心慌了好幾天,花錢花別的錢而不敢花那一塊八毛五分錢,好象那錢跟反動標語一樣,一出手就會被人抓住。
獵殺收瓶小夥是在造紙廠遭遇的前兩天,殺掉杜長英的第六天,5月22曰,那天早上他一醒就想,今天得拾掇一個。念頭一生就控製不住了,好容易捱到下午4點,再也捱不住了。他離開王墹,順公路向東走去。4點多縣城的集市已散,再去城裏已經無益。走到哪裏是哪裏。走到南秦橋南他停下來,不久一個小夥從橋北走過來,有十六七歲,肩上扛著一隻尿素口袋,有一些瓶子在裏邊響。龍治民一眼便看出他操的營生,並知道他在城裏遊走了一天,已將所獲賣給廢品收購站,袋裏的幾隻瓶子是回來的路上收的。龍走上前去,跟小夥子打個招呼,然後以長者的口吻數落道:“我看你娃也是個下不了苦的,才幾點就收拾了攤子往回走。”小夥子憨憨一笑,說收不下嘛。龍說你隻會把眼往城裏瞅,就不知道去鄉下轉轉?小夥說鄉下更收不下了。他要的是啤酒瓶。龍說:“鄉下人就不喝啤酒?現在鄉下人也用啤酒待客哩!沒有城裏人喝得多就是了。城裏瓶子多,收的人也多,所以你收不下,鄉下瓶子少,收的人也少。你想,從過年到現在,一個村子攢的瓶子還裝不滿你的口袋?”一席話說得小夥兩眼放光。
“今天還收不收?”龍問。
“收,有了就收嘛!”
“那好,路也不遠,跟我到王墹去。前幾天村裏人還說咋不見收酒瓶的人來哩。”為打消小夥因他的熱情而可能產生的疑惑,龍又說:“叔隻是為給你幫個忙,一個瓶子我隻提五厘。咋樣?叔要不是力氣不濟,也想做這營生哩。”並且長長歎息一聲。
回到王墹時,是6點多。小夥皺著眉頭在龍的堂屋裏喝了一碗水,便起身要去村裏。龍說:“不急不急。”小夥說太陽都快下去了。這時龍不留神脫口而出:“今晚你還想回去?”
“咋?”小夥一怔,眼裏閃過一絲疑懼,不由得抓緊那隻尿素口袋,仿佛這個矮子叔要的是他的口袋。龍自知失言,隨即咧嘴一笑,說:“這娃,叔還能把你咋?我是說這一陣人都趁涼在地裏,你找誰收瓶子?要收隻能在人回屋吃夜飯的時候,收畢天就黑黑的了。”看見小夥不好意思的笑笑,龍治民鬆了一口氣。心想:最近是怎麽了?說話做事沒有過去沉穩了,比如杜長英就不該殺……小夥說:“那我這陣兒作啥?”龍說:“幫叔把豬圈起起吧。不讓你白做,五厘的分成我不要了。”
吃過晚飯,他對小夥說:“你也做乏了,我替你去村裏吆喝吆喝,讓大家把瓶子送來。”小夥子是做乏了,依在灶火牆上隻嗯了一聲。
龍治民在村外轉了一圈,進屋剛想說:“一會兒人就來……”卻見小夥子已經在灶前睡著了,腳邊擺著幾隻瓶子。
是她給尋的瓶子?他往西廂炕上看了閆淑霞一眼,衝她笑笑,算是對她的褒獎:這婆娘也知道先用幾隻爛瓶子穩住小夥了。但是閆淑霞突然說道:“他還是個娃哩!”把龍治民嚇了一跳!他惡狠狠地瞪她一眼,示意她閉嘴。然後回到穿堂。小夥還在酣睡,並發出陣陣鼾聲。龍治民從他腳下掂起一隻瓶子,一隻大個的葡萄酒瓶子。他想:還沒有使過酒瓶子哩,試試看咋樣。
就在瓶子落下的瞬間小夥突然睜眼,直到他被擊倒,那雙眼才完全睜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