兵團知青的生活也不全都是悲壯的,也有它歡樂的一麵。下麵就是另一個側麵,算是平衡一下吧。
遊泳
作者 袁霞
那年夏鋤後,秋收前。連裏借這個空擋,派人到草場去打草。打來的幹草是為冬天知青燒火炕時,做引柴用。連裏的一到五排全體出動。奇怪的是他們每天回來都去晾衣服,而且歡笑聲超出以往。經過詢問才知道,他們到那莫爾河套打草,中間休息的時候,可以下河遊泳。
要知道,那時候六排二三十個姑娘,擠住在一間大房間裏,上下兩層大通鋪,占去了大部分的空間,剩下的麵積不過十幾平米。加上連裏沒有澡堂, 每天集體下工回來,大家都不能一起在室內洗臉、擦身。洗臉水是由兩個提前下工的知青為大家打好的。這樣做,一來是為了免去下工後大夥圍著在一口井前排隊,二來也好讓打上來的黃色井水能夠沉澱一下。每人一盆水,一半洗上身,一半洗下身,使用前,甚至還需要用毛巾像箅中藥似的把水過濾一遍。生活條件很差,但是收工後的愉快,使大家忘記了眼前的用水困難。
得知能遊泳的事後,著實讓六排姑娘垂涎三尺,無比羨慕。於是由排長、副排長出麵,請求陳副連長,也給她們一次打草的機會。陳副連長五十來歲,瘦瘦的,是當地人,非常和藹老實,當時負責勤雜工作。經不住姑娘們的一次次央求,便同意從六排派幾個人去河套拉草。
頭天晚上,可把那些有幸選去拉草的姑娘高興壞了。下鄉幾年來,一直是拿鋤頭鐮刀幹活兒,誰都沒有遊泳衣,於是把各人唯一有的箱子翻了個底朝天,為的是找適當的背心、內褲來代替泳妝。因為白色的衣服沾了水就透明了,所以大家都盡量選有顏色的衣褲。
也許是心情好的緣故,那天的天,顯得特別的藍,陽光,也是那般的燦爛。姑娘們的歡聲笑語灑滿一路。
其實那天真的算不上是去拉草,一輛馬車,坐上七八個姑娘,加上車老板,陳副連長,剩下地方就不多了。隻能載上幾捆象征性的草罷了。
馬車在白雲藍天下慢悠悠的走著,具體走了幾小時,都記不清了。大約是過了午飯的時間,才到了那莫爾河。陳副連長善意的堅持著選擇了一個看似較為安全的河段,同意讓姑娘們在此下水遊泳。
得到了許可後,姑娘們終於迫不急待的脫下長衣長褲,不顧一切,跳入水中。
美麗的那莫爾河,流的畢竟是活水。水流湍急,河的轉彎處,還有旋渦。而且水到底有多深,大夥也不知道。一個叫“大娥子”的天津知青,剛下水不久,就掙紮著大喊“救命”,可把大家夥兒嚇壞了。於是,會遊泳的姑娘奮不顧身的去營救。沒料到,一個猛子紮下去,雙手卻很快的觸到了河底的亂石。原來河水並不深。但是由於河水的浮力和流速,還要用手拉住內衣和內褲。經過一番努力,好不容易遊到大娥子身邊。當頭露出水麵時,大娥子已經和另外幾個姑娘手拉著手的站在齊腰深的水裏了。盡管她嘴裏還斷續的喊著“救命”,臉上卻泛出了喜悅,壓住了剛才那點剩餘的恐慌。
跟著大家又是一陣歡笑。打水仗。笑聲,喧鬧聲,在河套中回蕩。
逐漸的大家才領悟到,在城市裏,遊泳池的水是靜止的,而且注明了深淺和水溫,不用考慮太多其他的外界因素。但要在河水裏遊泳,可絕無戲言。需要膽大心細。最好是事先觀察好地勢和水情。順水而下相對容易些,而想逆流而上,確實是難上加難了。
……
陳副連長始終穩坐在岸邊看著、微笑著,後來才知道他根本就不會遊泳。
車老板“二牛”是個北京知青,遊泳好手,那會兒不知他跑到哪個幽靜的地方享福去了。
2007年2月寫於美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