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好 ,
讀了你在網上發表的 < 焉知三十載 , 重返北大荒 > 倍感親切和激動 , 天津戰友二哥、老尹等都非常想念你,期望與你聯係。我是原來七排排長,也非常懷念過去在一起的難忘歲月,請與我聯係,代向你的家人問好。
七排排長就是我原來的排長啊!原來他們從百度在國內的網站上看到了那篇文章,然後傳閱開來。我激動得不得了,馬上回信,和他們取得了聯係。他們這些當年和我一個連的天津知青,現在都還保持著聯係。當七排長把我的回信轉給二哥和其他戰友看後,馬上又有人給我回信,並寄來他們寫的關於回憶北大荒的文章。他們還相約,每人都要寫一篇回憶文章。現在,我已經收到了三篇,經他們同意,我把他們登載到我的博克裏。其中寫第一篇和第三篇筆名漣漪的天津知青,當年是營裏的青年幹事,現在是一家外企的老總。第二篇是二哥寫的。大家都還記得二哥在麥場倉庫頂棚上寫的再見兩個字吧。
請各位在看我們那一代人當年在北大荒生活片斷的同時,也欣賞一下我這幾位好友的文彩吧。
黑土地上不了情 (一)
By 漣漪
老二哥用了整整一個夜晚,饒有滋味地讀完了餛飩候寫的《焉知三十載,重返北大荒》。原來,三十年前他和老剛同在北大荒的一個連隊,還曾同住過曬麥場那個石頭倉庫裏的“小閣樓”哩!老剛故地重遊,一篇篇、一幕幕,所到之處見景生情,所見之物有感而發,故人重逢涕淚橫流。這景、這物、這人、這情再熟悉不過了。讓老二哥如身臨其境,一會兒潸然淚下,一會兒又忍俊不禁,著實撩撥起他對那片黑土地的悠悠情思。
天津知青老尹,在鹿隊修井時死去的北京知青小黃和天津知青老劉,還有砸死在車站煤堆中的小王與小吳,軋在康拜因車輪下的上海知青小倪,當地的李顯峰、吳麗娟、劉連長……,往事如潮,曆曆在目。一個個熟悉的麵孔似在眼前活靈活現。在北大荒,他們共同開墾過、耕耘過、收獲過。那裏曾有他們的痛苦和歡樂,那裏曾留下了他們的青春和故事。那故事講也講不完,那體味說也說不盡。
現如今老二哥已臨花甲之年,歲月的滄桑刻在臉上,當年全連聞名的“菊花頂”發型,已變華顛。他退休了,微薄的退休金讓他的四口之家難以為繼。還是當年兵團的鐵哥們兒,在困境中拉了他一把,到其屬下的一個倉庫看門,以增加點收入,聊補生計。唉!北大荒的這幫難兄難弟呀,像老剛那樣能混出來的有幾個?大部分人這輩子就沒趕上過好事!時光匆匆,不遂人願。在北大荒時覺得很難熬,現在回過頭去看,又感到這日子過得忒快了!
當年老二哥去北大荒時,是六七屆風華正茂的高中生,但在知青中算大齡青年。他個頭不高,蓄一撮酷似名人的小胡子,留著考究的發型,自稱“菊花頂”。他能文墨、善書畫、會琴棋,烹調、理發搭理生活樣樣在行,再加上他脾氣溫和、待人誠懇,為全連各地知青的小兄弟們所欽佩。在連隊論年歲他排行老二,因此小弟兄們既把他當老師,又稱他為兄長。
六九年組建黑龍江生產建設兵團時,老二哥遭受了一次重大打擊。他因姑姑在香港,被組織上定為有海外關係,而取消做兵團戰士的資格隻能當“農場職工”。在那個比紅的年代,同一列車而來,大家都被批準為光榮的兵團戰士,而老二哥卻被排斥在外,這真非一般人所能忍受的。
當時大家都同情他,為他抱不平,擔心他挺不住。但老二哥從不對任何人談起此事,隻是越加沉默寡言。他常常倚在二十多人知青宿舍的一角,臉朝著屋頂愣神,一個勁地抽卷煙,有時還偷偷從懷裏掏出小酒瓶喝上幾口。他封閉住自己,極力的控製著,努力把痛苦埋藏在心裏。這樣默默地忍耐著,像是在苦苦等待著漫長的寒冬快些過去。
其實,當年遭此厄運的豈止老二哥一個人呢?文化革命中“老子英雄兒好漢,老子反動兒混蛋”的血統論一直在兵團影響了數年,貽誤了很多人的前程。“紅五類”和“黑六類”的劃分可以影響到子孫三代。剛到兵團時,出身好壞可以直接關係到分配什麽連隊和什麽崗位。家庭曆史稍有問題,肯定是到農業連去修地球!在那個無產階級專政的時代,無處理論。上輩兒的事誰也無法選擇,輪到下輩兒隻有無端的忍受這黴運。有時候睡一宿覺,就會從天上摔到地下,一落千丈。
當年兵團的農機排選人,必須是根紅苗正的工農或幹部子女才能進得去。一九六九年由於戰備需要,在十連開始組建“機炮排”,選人時更像選豆種一樣,一個個的過篩子,優中選優。“機炮排”在解放軍序列中更近乎於正規部隊,戰士們白天上操軍訓,夜間巡邏站崗,還整天喊著口號、唱著軍歌,參加比武演習,煞是威風,令人羨慕不已。在所有知青眼裏這是最高的榮耀和驕傲。而身為連隊農業排的人卻自覺臉上無光,倘若連兵團戰士也當不上,隻是個“農工”的知青,更是讓人感到懊喪和無奈。
十年同風雨共嚴寒,十年同呼吸共命運。北大荒的知青不管是在機炮排、機務排或農業排,他們“同是天涯淪落人”,同墾一塊荒原,同飲一井水,同吃一鍋飯。在時間的長河中,在嚴酷的環境裏,當共同麵對一切艱難困苦時,他們才懂得必須相互挽起手臂,相伴相幫,才能在人生路上頂風冒雪度過道道難關。而那些人為的界限,強加的外力,卻絲毫不能將他們分割,他們是戰友,是兄弟。這份純真的黑土情將超越時空,會永遠在曆史中珍存。
直到一九七七年,撤銷了兵團,大家都轉回了國營農場,老二哥才和知青們的身份扯平。
一輩子奔波勞碌的人似老得快些,剛六十歲的人,小腦已開始萎縮了。看到很熟的人,一下子叫不出名字。剛要說的話,張開嘴又忘了。真的,依然如老剛見到的那隻破鼓一樣了。
依照老二哥的近況,顯然他已屬於社會的“弱勢群體”了。但在北大荒知青的群體中,他卻仍像三十多年前那樣保持著老二哥的“權威”,大家仍然敬重他、愛戴他。原連隊中返城知青,大大小小幾十號人,隻要老二哥一聲令下,和當年一樣,人人響應。看完餛飩候的文章,又得到了老剛的消息,老二哥興奮不已,他再也坐不住了,抄起電話撥通了北大荒知青聯絡官大路的電話,讓他馬上召集弟兄們來敘上一敘,這絕對是大家最願意聊的事了。時間— 本周末。聚會地點 —老地方“東北一家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