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懷念兒子的朋友

(2006-07-21 09:34:14) 下一個
已經上了大學裏兒子每個星期天晚上大約7點鍾的時候都要往家裏打電話,可是上個星期天下午剛3點多鍾,他就來電話了。電話裏第一句話他就說,“J 死了。” 我們聽後心裏咯噔一下,隨著不由自主地“呦----”的一聲,半晌說不出話來。呆了半天,才問兒子,什麽時候啊? 兒子告訴我們,我剛剛收到同學的email , 說是昨天。我們問兒子,要不要我們替你做點什麽呢?兒子說,先別了,他們家現在正難過呢。 還是別去打擾了。我們又問,要不要買束花和一張卡呢?兒子想了想,說,好吧,不過就放在他家門口吧,別打擾他們。於是,我們趕緊冒著雨,按著兒子說的,把事情辦了。回到家後,心裏一直覺得特別沉悶,真是覺得好像一塊石頭壓在心上一樣。

J和兒子從中學就是好朋友。兒子曾經請他到家裏來玩過幾次。他 是那種大大咧咧,很開朗,又很有幽默感,愛開玩笑的人。記得有一年聖誕節,他寄來一個電子郵件,打開一看,上麵寫著“HAPPY CHRISTMAS AND MERRY NEW YEAR!”把我們都鬥笑了。

我最後一次見到J,大約是兩年前,開車送兒子去考SAT,在考場外麵見到他。他那時還一點事都沒有,好好的一個人,還在拿著單詞卡片背單詞呢。

到了去年高中快畢業時,兒子告訴我們,J得了白血病了。我們聽了以後,都很驚訝,。也很為他擔心,心裏祝願他能早日恢複健康,因為在我們的感覺裏,白血病還是能治好的。

以後又陸陸續續地聽到兒子講到他的消息,先是聽說他可以移植他哥哥的骨髓,我們聽了都很高興,都覺得他一定會好的。後來,又聽說他還被UCLA錄取了,準備休學一年,等病好了以後就去上學。

兒子上大學後,每次回家,都要到J 家去看望他。去年聖誕節時,兒子去看過他後,我們問J怎麽樣了? 兒子還說,挺不錯的。我們更相信J移植了骨髓以後是會好的。

等到今年三月初,兒子放春假回來,一下飛機,沒說幾句話就對我們說:“聽說J的病厲害了,移植了骨髓還是沒好,我一定得去看看他。” 我們馬上就同意了。 隻是囑咐兒子去時早點回來,一來怕影響人家休息,二來怕兒子天黑開車不安全。 兒子也答應了。到了那天晚上,兒子從J家裏打電話,說J想留他一起吃晚飯,問我們可不可以。語氣中我們就好像覺得有些不祥之兆,馬上就同意了。等兒子回來,我們急不可待地問J怎麽樣了? 兒子說,好幾個朋友都在他家裏,J看上去還是挺高興的。我們也仍然覺得他是會好的。

最後一次知道J 的消息是從大約十天前的《世界日報》上看到J的父母為他征集骨髓。還看到J的照片登在報上。J 還是那樣笑嗬嗬的。J還說,希望通過這次征集骨髓,能使人們對白血病和捐贈骨髓有更多的了解。一個十九歲的孩子能有這樣的情懷,真是讓人感動不已。這時我們還是對J的好轉充滿了希望。其實現在想來,那時大概已是在做最後的努力了。 那時他的爸爸媽媽該是怎樣的心情啊。

誰也沒想到事情發生得這樣突然。一個十九歲的孩子就這樣走了。生活才剛剛開始。。。

幾千年以來,人們就一直在討論,人死了以後有沒有靈魂。無論是屈原,還是祥林嫂。我想起了前些日子看過的電視劇《血色浪漫》,李奎勇知道自己得了肝癌後,對他的好朋友鍾躍民說,“你說人死了以後有靈魂嗎?我走的時候,會在天花板上等你,你看不見我,可我能看見你,你朝我招招手,我才會放心地走,那是咱們最後的告別……"。

J, 如果我們的兒子在外州的大學裏來不了,我們會替他朝你招招手的。

2006年4月於加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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評論
閣老 回複 悄悄話 罷了小弟說得太對了!
願走的人一路走好,願在的人珍愛自己。
罷了 回複 悄悄話 我的母親十二年前也因白血病去世。幾年前我的中學好友也因白血病永遠告別了她的親人。那個時候她隻有三十幾歲,我橫跨美國飛去華盛頓DC看她,她拉著我的手對我說:“以前的日子無論多艱難,現在回過頭去看,那過去每一天都像是天堂中的日子。我並不怕死,但怎麽也割舍不下我對親人的愛。”她去世的時候,小兒子才三歲。

這樣的痛我也經受過,但我一直記得泰戈爾說過的話:“天空沒有留下鳥的痕跡,但我已飛過。”我們摯愛的親人、朋友們雖然走了,但他們留下的愛卻深深地嵌在我們的生命裏,充實著我們餘下的生命,對他們永遠的念想,將成為支撐我們走完人生的力量。

生命需要支點,生命很脆弱,但有了支點生命就會強勁起來,支點提供給生命的,不隻是一種依托,一種憑籍,一種支撐;它提供給生命的是永遠的信心,充實和力量。這支點不是別的,是生命對人類的關心和同情,是生命對生活和世界的愛,是生命對未來永不失落的希望。J的死確實讓人心痛,他的父母更是痛不欲生。但那些在他生命最後階段付出愛心的人們,使我看到了生命支點的力量,使我在為他悲痛的同時,感到了一絲欣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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