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街訪互動看中國社會的性別汙名機製
在B站的一條熱門街頭采訪視頻中,一位擦邊風格明顯的女UP主出現在安徽淮海路。她身著精心打扮、妝容得體,在街頭挑選陽光帥氣、穿搭幹淨的年輕男性,提出一些“親密極限挑戰”——比如抱著她做深蹲、背著她做俯臥撐、或者閉眼摟抱30秒。這類視頻動輒破萬點讚,數據亮眼,但她的評論區卻幾乎是一邊倒的罵聲,主調是“雞”、“下賤”、“想紅想瘋了”等性別汙名詞匯。如果我們拋開“道德評判”的濾鏡冷靜思考,會發現這類反應其實揭示了一種更深層的社會性別結構與羞辱機製:**在以男性為凝視中心的社會中,當女性“主動出擊”並對男性“挑選消費”時,即使她是出錢、付出者,依然被迅速歸類為“廉價”、“肮髒”——因為她侵犯了一個最根本的性別禁忌:**她不再等待挑選,而是開始挑選他人。
一、不是“騷”,而是“挑人”才是她真正被討厭的原因
在主流父權文化中,“主動示好”的女人往往要付出巨大的代價。在她們的行為中,哪怕沒有性交易、沒有赤裸裸的利益索取,隻要行為形式稍顯主動,就會立刻被打上“廉價”的烙印。尤其是像這位UP主這樣外貌出眾、氣場張揚、行動不設防的女性,更是被視為一種“越界者”——她不僅挑戰了男性默認的掌控權,還“將別人家男孩子當成商品一樣在選”。諷刺的是,她所挑選的“帥哥”,大多是那些在性別層級中被社會賦予優越感的“精致男性”:長相優、體態好、衣著考究。然而,在這些互動中,這些男性並沒有顯得羞恥,反而常常顯得得意、享受,並樂於配合挑戰。可視頻下方,挨罵的不是這些“被選中的男人”,而是提出挑戰的女性。
二、為什麽“她出錢”,卻要“她受辱”?
很多網友會說:她這是在炒作、在擦邊、在“蹭男色”流量。但本質上,這種批評背後其實有一種極端雙標的“性別經濟邏輯”:女人不可以主動索取,哪怕她給出了錢、出了力、出了時間。如果換作一位男UP主,打扮時髦、語氣輕浮,在街頭搭訕年輕女大學生,提出讓女生背著他跑步,或是抱著他拍照,那評論區或許仍會有批評,但更多可能是調侃、甚至是調侃下的豔羨。而如果這些女生長得漂亮,觀眾還可能對男UP主投以“豔福不淺”的祝福,甚至讚他“有手段”。
這說明什麽?說明在大眾潛意識中,“挑選”的權力仍然屬於男性,“被挑選”是女性的宿命。而當女性反轉角色、掌握挑選權時,她就會被拉入“性資源轉化的汙名池”,無論她是否真的涉及任何性交易行為。
三、評論區的“罵雞”,其實是一種倒置的自卑
讓我們再回到這群在評論區“怒罵”的男性觀眾。這些人並非該UP主的“受害者”,她並沒有侵犯他們,也沒有從他們身上撈取任何實質性利益。他們的憤怒與謾罵,更像是一種夾雜了**“吃不到葡萄的怨氣”與“角色錯亂的不安”**。
他們意識到,這些被搭訕、被挑選、被消費的男人,並不是自己。他們也清楚,如果今天街頭采訪換成自己,大概率不會被這類UP主搭話,更不可能在視頻中獲得“女性的主動青睞”。於是,潛意識中的“嫉妒+羞恥”混合為一種攻擊性的發泄:她就是“雞”、她“不自重”、她“靠男人紅”。
但真正讓他們無法承受的,是一種身份的動搖——曾經自信能當“挑人者”的他們,突然意識到自己其實隻是“看客”,連被挑選的資格都沒有。
這些屌絲往往一邊罵女人物質,一麵無視自己根本沒有雄性魅力、也不重視自身建設的事實,因為他們潛意識裏覺得隻要掙到錢就能擁有女人。這種自相矛盾的心理,形成了複雜的社會關係——既痛恨物質,又渴望物質。
然而,與其坐在屏幕前冷嘲熱諷,不如誠實地問一句:“我能不能也變得更好?”很多人不是輸在基因上,而是輸在生活習慣上。改變自己,其實並不玄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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從日常生活的整理開始,不再邋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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穿搭幹淨合體,不一定貴,但要合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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做基礎護膚,修剪指甲與胡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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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周三練,重拾肌肉與姿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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建立起社交自信,而不是通過否定女性來獲得心理補償。
四、女性一旦越權,就會被汙名
這類罵聲,最終暴露的是一個社會真相:在中國仍處於強父權文化主導的環境下,“出錢的女人”不是更受尊敬,而是更容易受辱。她出錢,卻沒有贏得話語權;她是挑選者,卻被當成了“倒貼”;她以行動表達自己的欲望,卻被社會視為“失格”。這種羞辱並非因為她“觸犯了公共秩序”,而是因為她侵犯了男權秩序下的“性別劇本”。
在這個劇本中,男人可以花錢挑女人,叫“會玩”;女人花錢挑男人,叫“當雞”。
五、結語:性別秩序的真正考驗,在於“誰可以選誰”
或許我們應當捫心自問:一個真正平等的社會,難道不該容許女性也擁有“挑選”的權利嗎?為什麽一旦女性掌握了身體、欲望和話語的主動權,就立刻要被歸為“雞”或者“不要臉”?這些街頭視頻並不完美,它們確實帶有“獵奇”“擦邊”甚至“嘩眾取寵”的元素,但它們也意外地成為了性別汙名機製的鏡麵——當一個出錢又主動的女人出現時,社會的下意識反應,仍是把她塞進最汙穢的字眼中,來證明她“不配擁有權力”。
而其實,每個鍵盤俠真正需要麵對的,不是視頻裏的那個女人,而是鏡子裏的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