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羅馬教廷選出史上首位美國籍新皇，利奧十四 Leo XIV，前任教皇方濟各剛剛於複活節離世，如此重大新聞美國之音和自由電台卻都一言不發，因為都被川普掐斷了。

美國總統掐斷美國之音Voice of America和自由電台Radio Free，這麽大的事，兩個月來卻鮮有細說。看這幾天的發展，高潮迭起，徹底失控，已經不是新聞冷門，而是重大要聞，必須說清楚。川普在掐斷所有公共媒體，憋著勁要一網打盡，團滅。

三個關鍵問題：到底發生了什麽？川普的理由和動機何在？此舉如何影響美國媒體、社會以及世界？

我們來一探究竟。

強拆封口

5月3日是世界新聞自由日（World Press Freedom Day）。就在當天，美國聯邦上訴法院叫停了美國之音（Voice of America, VOA）的複工。而前一天 — — 周五，川普簽署命令，切斷所有公共廣播經費。三天後，5月6日，美國之音被徹底接管，換上川黨媒體內容。

選擇在新聞自由Press Freedom日期間動手，恐怕不是巧合。1993年聯合國設立此節日，正是為了捍衛新聞獨立、抵抗權力幹預。即便全球並非所有國家都重視這個日子，但對美國而言，新聞自由不應是美國的立國之本嗎？自由不存，國魂何在？

可事情偏偏沒那麽多應該，尤其是在川普第二次執政之後。他第一次執政期間任命的川黨法官們，此時正在發力。

這麽大的事，為什麽沒衝上頭條？因為都顧不上，也因為無足輕重。美國人很“內向”，美國之音和自由電台都是對外廣播，被對手當局當作“敵台”封禁，但普通美國人聽都沒聽說過。相比之下，NPR和PBS是美國家庭日常，美式生活標誌。一旦關閉，衝擊讓人一時難以反應。

事情仍在發酵，我們不妨先來複盤事件時間線：

- 2025年3月14，周五深夜，川普簽署政令，解散美國全球媒體署 USAGM 總部架構，停止VOA、自由亞洲電台、自由歐洲電台等其旗下機構的運營。

- 第二天，3月15日，周六，VOA所有人，約1,300名員工被無限期停職，包括總監，600名合同工被解雇，辦公係統被封鎖，節目製作和播出全麵中止。

這是VOA自1942年成立以來首次全麵停播。輿論擔憂，美國或將失去在全球信息戰中的關鍵話語權。

川普特派員、前地方電視主播卡麗·萊克Kari Lake 宣布：VOA 終止與傳統新聞合作夥伴、三大國際通訊社 — — 美聯 AP、路透 Reuterd、法新社AFP 的合同，引發VOA內部員工強烈反對，認為違反VOA提供獨立、權威新聞的使命。

- 3月21日，川普當局遭到起訴，理由是新聞自由與國會權威。

- 4月22日，聯邦法官蘭伯斯Royce Lamberth發布初步禁令，裁定川普政令違反國會撥款、侵犯立法權、涉嫌違憲。法官命令員工複工、恢複VOA運營，並恢複對自由電台等國際廣播的1500萬美元撥款。

- 5月2日，又是個周五，川普再出政令，切斷PBS和NPR經費。

- 5月3日，聯邦上訴法院2:1表決裁定，蘭伯斯法官無權命令員工複工與恢複撥款。川普任命的兩人支持，奧巴馬任命的皮拉德法官 Cornelia Pillard 一人反對。但判決未叫停蘭伯斯恢複VOA繼續播出法定節目的命令，政府仍需提供“必要”內容。

耐人尋味的是，川普當局從未抗辯蘭伯斯法官的複工令，靜等自家法官出手。周六當天，美國之音內部開始準備複播，郵箱係統解封，預定下周“分階段”恢複節目。

萊克 Kari Lake 歡呼重大勝利。那麽，這就都完了嗎？當然沒有。大戲才剛剛開始。

- 5月7日，周二晚，Kari Lake突然宣布，已談好並安排，VOA海外新聞將由極右翼親川普媒體“一個美國新聞網”（One America News Network，簡稱OAN）獨家提供，不用納稅人出資。

質疑者問：這都行？川黨人不屑：有問題嗎？

當然有，而且問題很大。

用OAN取代公共國際廣播新聞內容，性質極其嚴重。美國之音由國會撥款，其使命是“播報可靠且權威的新聞”，不可以把國際新聞業務外包給總統私黨。

OAN是川黨私媒。2013–2022期間曾作為網絡電視台運營，當下隻是流媒體，以比狐狸台更激進極端而暴得大名。因支持1月6日暴亂和2020大選陰謀論，OAN陷入多起誹謗官司，與多個原告達成和解，包括選舉軟件公司Smartmatic、一位前Dominion Voting Systems高管、以及兩位佐治亞州選舉工作人員。

按照川黨邏輯，聯邦資助的公共媒體受聯邦政府管轄，應該聽從總統政令，誰執政誰說了算，公共廣播必須為總統黨做宣傳，自古以來眾所周知天經地義。

聽著似乎有理，實則荒謬絕倫。想頌聖歡呼、黨同伐異？並不符合憲政邏輯。

假如誰上台誰說了算，那麽聯邦郵政是否隻能給總統黨投遞？NASA是否隻能按總統黨指令發射火箭與飛船？聯邦國防、執法、科學、社保、交通、衛生、醫藥、氣象……是否隻能聽命於總統黨？

假如總統可以繞過國會，隨意改變、徹底控製公共廣播的人員、經費、內容，那合眾國行政與立法的分權製衡、媒體的編輯獨立權利是不是都隻是說說而已？你覺得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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美國之音

核心問題是：公共廣播究竟是白宮宣傳工具，還是獨立新聞機構？

要回答這個問題，必須先厘清“公共廣播”的前世今生，存在的初衷和現實意義，特別是其與國會和白宮的關係，還有多年來哪些環境變了，哪些條件依舊。

首先，美國聯邦政府並沒有“宣傳部”，也沒有直屬的“政府媒體”。白宮設有新聞秘書辦公室（White House Press Secretary’s Office），負責新聞發布與對外溝通，是總統府公關機構。

國務院則設有公共外交與公共事務局（State Department Office of Public Diplomacy and Public Affairs），負責美國的國際傳播，包括官方發言、全球傳播戰略、社交媒體等。其他聯邦機構也大多設有新聞辦公室和發言人體係。

那麽，美國聯邦有國家“官媒”嗎？回答是Yes and No。

美國之音 VOA、自由歐洲電台 RFE-Radio Free Europe、自由亞洲電台 RFA-Radio Free Asia等幾家對外廣播機構，以及麵向美國本土的全國公共電台 NPR-National Public Radio、公共廣播電視 PBS-Public Broading System，都接受聯邦資金，因而常被視為“美國官媒”。

這些機構眼下被正在被川普當局強拆，名為省錢，實則黨爭。但這些媒體機構的起源、建立和發展，都與戰爭、冷戰、國家建設有關。美國之音最具代表性。

美國之音是美國的官方國際廣播服務機構，由聯邦政府資助，通過廣播、電視和互聯網等多種媒體，向世界各地傳播美國的新聞、理念和價值觀。

美國國際廣播建立於二戰期間的1941年，當時納粹德國、日本、英國、蘇聯等都開設了國際廣播電台。1942年VOA正式開播，最初主要麵向軸心國人民，向納粹德國、意大利和日本等國人民傳遞反法西斯戰況與自由民主理念 — — 本質上是一種戰時對敵反宣傳，是抗敵的重要一線。不言而喻，是重要抗敵戰線。

1940–50年代，VOA擴增廣播內容和語種，增加了中文、俄語、阿拉伯語等廣播服務。冷戰時期，VOA成為對抗蘇聯與其衛星國的輿論前線，聚焦東歐與中東，傳遞美國生活方式與社會價值觀，內容包括新聞和文化節目，增進世界對美國的理解與好感。

進入1980s-1990s，隨著衛星廣播和互聯網的興起，VOA逐漸從傳統的短波無線電廣播向電視和網絡廣播的多平台傳播，新聞節目在多個國際電視頻道和網站上播出。21世紀裏，VOA擴展到社交媒體平台，如Twitter、Facebook等，語種超過40種，覆蓋包括中文、阿拉伯語、法語、波斯語、俄語、印地語在內的廣大地區。

幾十年裏，VOA作為“敵台”存在，實際運作卻是以新聞獨立性為宗旨的媒體機構。其使命是提供準確、真實的新聞，在那些受信息封鎖和控製的地區，影響尤其深遠。

冷戰後的1996年，美國又建立了自由歐洲電台 RFE/RL和自由亞洲電台RFA等廣播機構。自由電台注冊為非營利私人新聞機構，雖然接受國會撥款，但法律規定必須保持編輯獨立性。

1999年，美國廣播理事會BBG組建，Broadcasting Board of Governors, 2018年重組為美國全球媒體署USAGM，United States Agency for Global Media，有國會撥款、聯邦政府監管，統轄VOA、RFE/RL、RFA、中東廣播網絡 MBN、古巴廣播處 OCB 等對外廣播機構。

問題來了，這些機構真的是獨立媒體嗎？

由於USAGM完全由國會財政撥款，被指為充當美國國家的軟實力工具或宣傳機器。雖然USAGM官方定位是提供“自由、獨立的新聞”，但其政治色彩一直備受爭議，特別是推廣美式“民主價值觀”。

所以，說“No”，是因為聯邦政府的確出資建立了這些廣播機構；但說“Yes”也成立，因為它們是獨立法人、獨立運營、編輯自主的新聞組織，不同於極權國家的官方喉舌。

依據《1948年史密斯-蒙特法案》和《1976年VOA憲章》，VOA 被要求保持公正、準確、全麵，不得刻意進行政治宣傳。

VOA雖然傳播美國利益，但本質上是一家新聞機構，目的和運行都與受當局完全控製的納粹宣傳部和蘇聯塔斯社根本不同。VOA們受法律約束，報道相對獨立，必須堅持新聞真實性，禁止傳播有害、虛假信息，更不得充當政黨政治宣傳工具。

之所以強調編輯獨立，不僅是新聞倫理要求和為了維持新聞專業質量，更是為防止淪為黨媒，避免在政黨更迭中被用作黨爭武器、政治打手。

相比之下，納粹宣傳部和蘇聯塔斯社按命令發布通稿，內容可以虛假、極端偏頗，美化當局，醜化敵手，美化當局，禁絕批評政府，掩蓋、洗地負麵新聞，一切內容經過嚴格審查、限製。VOA們報道美國自身社會問題，如貧困、種族不平等、政府失誤、政治爭鬥等。

對外廣播是這樣，對內呢？請看下集《川普為什麽要掐斷公共廣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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