玻璃缸裏的孫鳳 （113）

下了火車後，展鴻提議四個人在站台照個合影，留作紀念。

突然聽到有人喊：“孫鳳！”

孫鳳四下裏看去，熙熙攘攘全是人，並沒有見到什麽熟悉的身影。她正懷疑是不是自己恍了神，就再次聽到，“孫鳳，這裏。”

孫鳳循著聲望去，見一個高高大大的男人，留著貼頭皮的短發，叉著腿，正看向自己。那男人背著光，又被不停走動的人翻書一樣閃得時隱時現，因此臉上暗暗的讓人看不清長相。

孫鳳愣在那裏，心中有一種感覺隱隱浮現，卻不敢肯定。那人朝孫鳳走了兩步，張開雙臂，“連我都不認識了？”

是吳城！

孫鳳眼圈紅了起來，站在那裏一動不動。

吳城歎口氣，“死丫頭，總是這麽矯情，還是得我過去。”他大步走過去，在孫鳳肩頭輕輕點了一拳。

孫鳳麵前的吳城，高了黑了壯了穩重了。

她的眼睛模糊起來，視線裏的吳城也模糊起來。

“我以為再也見不到你了。”同時，她意識到一個問題，“你怎麽在這裏？你這是要去哪裏？”

吳城看看等在旁邊一臉驚詫的三個女孩兒，提醒孫鳳，“你同學還在等你，你要先跟她們打聲招呼嗎？然後咱倆找個地方坐坐？”

孫鳳忙回頭對鄧童她們介紹，“這是我高中同學，也是我最好的朋友之一，你們先回學校吧，我跟他有好多話要說呢。”

鄧童她們帶著滿臉狐疑，便往出站口走去。

“快說你考去了哪裏？何琪說怎麽也聯係不上你。”孫鳳接著逼問。

吳城笑笑，把孫鳳的背包拿過來背上，“走，咱們先出站，邊走邊說。你軍訓怎麽樣？累不累？瞧你都曬黑了。”

孫鳳一臉薄怒，停下來瞪著吳城，不說話。

吳城最願意看她這個樣子，也最怕她這個樣子，趕緊賠笑，“看看，又急了。好好好，我說。我也考到了肥城大學，是財經專業，咱們是一起軍訓回來的。”

孫鳳立刻興奮地大叫，“什麽？你沒有騙人？”

吳城拍拍孫鳳的頭，“騙你幹啥？是真的。開心吧？”

孫鳳攥著拳頭直躥，嚷道：“太開心了！那咱們又是同學了。”

吳城搖搖頭，笑著提醒她，“穩重點，這麽高的大姑娘，還像個小孩子蹦躂。你不會還長吧？”

齊嘯知道孫鳳今天回來，所以早早就等在出站口。他見很多學生模樣的人陸陸續續出來，但就是不見孫鳳。

後來看到鄧童她們三個往出口走來。那天齊嘯在校門口遠遠地見過她們，就想上前問問。但隨即想起當時孫鳳擠眉弄眼打手勢，一副不想讓他出現的樣子，便眼睜睜看著她們從身邊走過，心裏則更加隱隱不安。

孫鳳正興高采烈地跟吳城邊走邊說，突然胳膊被人拉住。她停了下來，仰頭看去，正對上齊嘯一張帥氣無敵的笑臉。

吳城看見齊嘯，並不吃驚，臉上掛著笑，心裏想，又見麵了，可你還不知道我是誰吧。

孫鳳有點懵，眨眨眼睛看著齊嘯，像是沒有反應過來。齊嘯也不急，就那樣靜靜地看著她。

數秒鍾後，孫鳳才問：“你怎麽來了？你怎麽知道我今天回來？”

齊嘯不動聲色把孫鳳從吳城身邊攬進自己懷裏，摸摸她的頭發，“想知道總有辦法。鳳，不給我介紹一下？”

“這是我男朋友齊嘯，”她又看另一側，“這是我高中同班同學吳城，他也考到肥城大學，財經專業。”

坐在孫鳳身後的小子，何琪嘴裏的跟屁蟲，變樣了。不過，任你七十二變，孫鳳現在是我老婆。

吳城滿臉笑容，伸出手去，“你好。剛才在裏麵看見孫鳳，一興奮，就多說了幾句，不介意吧？”

齊嘯忙跟吳城握了握手，“怎麽會？你也是回學校嗎？要不咱們一起走？”

“方便嗎？”

“當然方便，打一個車，省得花兩份錢。”齊嘯說完，摟著孫鳳往站外走，吳城跟在後麵。

出了火車站，齊嘯帶著孫鳳上了一輛出租車，吳城坐在了副駕駛位上。

到了校門口，車子停了下來。齊嘯問吳城，“我跟孫鳳租了個房子，所以我們就在這裏下車，你想不想去我們家裏坐坐？”

孫鳳大吃了一驚，圓睜雙目看著齊嘯。齊嘯笑著摸摸她臉，隻等吳城回答。

吳城心裏也有些愕然，他沒想到這兩人已經同居了，便側過頭說道：“改天再去打擾，今天學校還有不少事呢，明天就開始上課了。”

齊嘯付了車錢，囑咐司機把吳城送到宿舍區，然後就拉著孫鳳下了車。

孫鳳有些不滿，本來要跟吳城敘敘舊，結果被齊嘯一攪和，沒了。

出租車一離開，齊嘯就捧著孫鳳的臉笑到眼淚花都出來了，“這還是的我的小鳳凰嗎？哪裏來的小黑妞？不過倒真是結實，瞧瞧這小胳膊，梆梆的，”然後又附在孫鳳耳邊，輕聲說：“回家之後再來個全身檢查，看看我的鳳還有哪些變化？”

孫鳳用力推開齊嘯，“你都不問問我，就自作主張讓我下車。明天我們就開始上課了，我得回宿舍去。”

齊嘯伸手把孫鳳摟住，“鳳，我想你了，你不想我嗎？先去咱的家去看看，走了，走了！”齊嘯一邊說一邊拖著孫鳳往前走。幾分鍾之後，到了一片居民樓，“咱家就在這裏，二樓。”

“你租的？”孫鳳邊往上走邊問。

“是啊，先落個腳，再看房子找店鋪。鳳，其實店鋪我已經差不多定了下來，你想去看看嗎？”

孫鳳不感興趣，也不願意操心，“不想去，你自己忙活吧。”

齊嘯開了門，就再也忍不住，抱住孫鳳親了起來，一邊親一邊拖著她往臥室去。

二人在床上糾纏了一上午，才起來洗漱。

“鳳，我剛才掂了掂你，沉了很多。”

“嗯，是沉了，我一頓可以吃三個饅頭。”孫鳳伸出三根手指頭，認真說道。

噗地一聲，齊嘯笑噴了，“你也太能吃了，難怪呢。”

“你是不知道，每天不是站，就是走，就吃飯還算有點兒樂趣。而且，什麽東西一搶，立馬成了山珍海味。”

“吃飯還得搶？”

孫鳳笑著，黑葡萄一樣的大眼睛滴溜溜地亂轉，手腳並用地講道，“那當然。我告訴你，盛飯也是有技巧的。第一碗不要盛滿，要盛半碗，因為你很快吃完這半碗後，就可以在第二次時盛一大滿碗。如果你一開始就盛滿碗，等你好不容易吃完，想再盛第二次，一看，飯盆子空了，幹幹淨淨。”

看著孫鳳認真的講述，齊嘯又笑得腰疼，摟著孫鳳吧唧吧唧連親了好幾口。

說笑了一會兒，齊嘯說：“鳳，走，我帶你出去吃午飯。”

孫鳳下了床，跟著齊嘯往外走，走了兩步，停了下來，回頭盯著被子看，然後轉身上前開始疊被子。

齊嘯心想，這是軍訓完變勤快了？

孫鳳擺弄了很久，被子都沒變成四四方方的豆腐塊。她抬頭看到床頭櫃上有半杯水，伸手拿過來，咕嘟喝了一大口，然後鼓著腮朝被子噴去，被子立刻濕了一大片。

齊嘯失聲叫喚，“誒誒，鳳，弄濕了晚上我咋睡？”

孫鳳也不搭腔，繼續疊她的豆腐塊。終於，被子被疊地四四方方端端正正。孫鳳得意地朝齊嘯一揚下巴。

齊嘯立刻識相地對著被子一通吹捧。

在校門口吃過午飯後，兩人一起往學生宿舍走。齊嘯跟孫鳳商量，“鳳，你是不是應該從宿舍搬出來和我一起住？”

孫鳳一口回絕，“那怎麽行？不說學校讓不讓，就是我每天上課也不方便啊。”

齊嘯退而求其次，“平時不行，那周末總該回來住，這要求不算過分吧？”說完，可憐巴巴望著她。

孫鳳被他看得心軟，又覺得也算合理，就說：“那好吧，我周末回來。”

齊嘯趕緊敲定，“那說好了，以後每個周五晚飯時我去接你。”

“周五就要回來啊？”

“當然啊，周五你上完課我就去接你。”

“你不用去接我，我自己回來。”孫鳳可不願意齊嘯頻繁地出現在學校裏。

齊嘯抿著嘴笑，孫鳳的那點兒小心思，他一眼就看穿了。

到了宿舍樓下，齊嘯想上去，被她攔住，“這是我們學校唯一的女生樓，管理可嚴了，男生不讓進。”

齊嘯自然知道，隻得停下腳，看著孫鳳自己上去。

今天秋高氣爽，宿舍樓前的幾顆大柳樹，隨著風飄來蕩去，泛黃的葉子簌簌地掉了滿地，又在地上打著旋兒，忽東忽西地到處亂竄。

齊嘯在樓下閑逛了一會兒，滿眼都是青春洋溢意氣風發的男女學生，他非常羨慕，同時也有些惶恐。在和孫鳳的關係裏，雖然身體上越來越親密，但他卻越來越沒有安全感。

他慢慢往校外走，心裏的失落漸行漸濃。

他想起林芙說過的那句話，自己和孫鳳以及這裏的人和物，屬於兩個世界。單是一個宿舍樓，自己就進不去。此時此刻，他覺得林芙的話可能是對的。

南瓜蘇

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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