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又是《雞零鴨碎之一三四:欲罷還說》

jinyoushi (2025-05-29 12:22:06) 評論 (3)


Perscis,讓母親自豪的孩子。四個孩子名字都來源於古希臘故事。這點,當初在第一時間裏我就讀到了。

(一)

昨日就知道今天會落雨的,於是提溜了朋友借給我的高壓噴水機把車道水泥地給全洗了。自家的機器壞了,查了下覺得十有八九是電源插頭裏的電容壞了,於是加急訂了個,當日送達,今早用來替換掉那個被懷疑壞了的電源插頭,果然就好了。

春末夏初,家裏前後院的事就多。打溝除草,拾葉剪枝,洗地刷牆,清理雜物,諸如此類。

小區管理來了信,附帶一張一寸左右模糊不清的黑白照,說是牆板及水管部份油漆不齊,需要補漆。於是又得找專業公司商談工序和工價,然後整來油漆品號轉給專門部門審批,再通知合同公司趁了天好時,趕緊做掉。一是不想被此類事情吊腦,二是避免小區管理以此作為借口發送罰款。倒也不是怕他們,我隻做應該和合理的事。

也就這般事,把人整得夠嗆。好在是,這些都是意料中會有的事,依次按序去逐一解決就是了。犯不著跟誰玩嘴皮子鬥心眼。

(二)

前個月工作時,不當心摔了一跤,不嚴重,隻是左手不自覺地撐了地擰傷了。呆在家裏算是養傷了,也因為貿易戰的關係,公司也不忙。

呆在家裏就忙家裏的碎事了。沒事時也會伸出腦袋看看諸如抖音上各色各樣的東西。看完後呢,偶爾也會留個話什麽的,不多,總還有,因為對事情看法的不盡相同。有點無聊啊,整體來說,還是少看少說了為上。

語言隨人,人隨環境,環境又圍著人轉,所以多看少說回到本質上就有了更為跺底的理由。人說,美國一月賺個三四千,蔬菜也吃不起;孩子在幼兒園被人推了把差點摔跤,於是覺得不對,開始轉向去教孩子如何反擊甚至要去學會有針對性地出擊;一人跌倒了,五十九個人路過,不啃不聲權當沒看見,成了半死人?又說,如果男人不去外麵浪,不會吃喝還常蜷在家裏粗茶淡飯笑容依然,就會被女人看不起,然後成為被棄對象;美國是個大農村,國內實在好,到了一定歲數可以活得很愜意,問了以後答案給出:一天裏四處轉轉,早茶宵夜,晨舞夜歌,煞是快活。瞪著眼,我無言以對。像是聽了一通與我無關的話,總覺得哪裏不對可又不想花時間去較勁去搞懂。

孩子很小時,我就教他們用大腦和眼神去處理事情,沒見啥不妥;鄰裏鄉親的,總會去做難裏的救助,沒得任何好處?反正沒有後悔過,執拗自得到如今;認識妻子已有五十年了,也沒後悔過。我也無須再去多一次山頂,告訴她我的能耐,峰的壯美;外麵去浪?啥叫浪?浪人真正懂得嗎?我表示懷疑。我就知道妻子的美很少有人及,她的柔少有人及,她的靜少有人及,她對家庭的愛少有人及。她還是個嬌嗲的人,卻在生活零零片片的雜散裏,擼起袖子學會了很多又做了很多。國內發展得很好了,我也不否認,可當我聽到發小六十出頭人走了,看見那位五十來歲肚囊肥大彎不下腰時不僅感歎那吃喝玩樂造下的虐。也是回想曾經的過去,名山大川,南肴北菜啥地幾乎走了個遍,也不在意多走一回了。好多時人憧憬,諸位得意的生活情狀好多年前也早已經曆,沒所謂了。聽過拉到,不說也罷。

(三)

小姨子去年開始處理邁阿密、曼哈頓和新澤西的一些物業。沒去問理由。很多家具物品說是賣了可惜,送了不願,放著無用要想送我這裏留放然後轉去歐洲的,我就一個字:行!妻子說我管閑事,對答曰:能幫則幫,沒必要嘰嘰歪歪。意大利莊園買下後東西還要運過去?勸小姨子拉倒吧,除了將一些字畫古董留存外,其它能賣幾個錢賣掉算了。花那般時間、鈔票和精力不值得。給我?我的家裏也放不下那許多。搬來搬去地煩不?

要我有空了也去歐洲住個三月半年的。謝謝好意啦,目前我還動不了,以後再說吧。

山間的那個山莊倒是挺棒的,大片的土地,還有湖泊和橄欖樹,她還想建個網球場。建唄?有錢還閑著沒事,愛咋滴就咋滴。意大利除了博物館和城市建築也沒啥可多看的。如今歐洲很多國家狀態不咋地,那山裏我估計住上一個星期就得返轉回家。

也問她這麽個問題:物業多了麻煩事也就多了,賣掉美國房產,跑去葡萄牙和意大利買入,加上瑞士和大陸的,這是玩的哪一出。不會更累?葡萄牙你每年也就去個一兩月,算上船上的三個月,要我早就膩了。還嫌累,錢少的人的嘀咕。

(四)

還是喜歡自己的家。茉莉玫瑰芝芝花都開了,轉去哪個角都能聞到花香的味道。房子處在崗坡上,遠遠地看去,山崗和樹林疊幢;雨時野裏的清音非常悅人;偶爾裏間攜著蛙的脆鳴,鳥的遠啼。

我就坐成一吊人,左手一支雪茄,右旁一杯咖啡,無事裏逍遙,可以逍遙至海角天涯;從不在乎周邊是否有人,或,能否有人言物語。

(五)

二十多年前就開始打包自己,情願出離了;沒在乎所謂的得與失,就知道混亂嘈雜的無趣。開始不再和外麵的人物事件發生什麽了不得的關係了,好與壞我都聽不著,看不見。不過,即便如此我還是個人,總有和人往來的時刻。不多,遠遠近近裏有不多的幾位。

昨晚家裏領導又是春卷又是餛飩又是尖椒炒辣椒地忙。忽而想起要讓瑪麗夫婦過來的,一忙就忘了。看了下鍾,已是夜裏八點。我說沒事,一個電話掛出,二十來分鍾後他們夫婦倆就到了。趕緊沏茶切瓜相入座,開始動手添輔助。

瑪麗的丈夫是個富得流油的窮光蛋,因為愛玩古董的緣故。早年的高級俱樂部及會所都盤出了,卷了鋪蓋來到美國陪老娘。哪知一來也就紮下了,弄得成天抱怨美國諸多的落後。和他走近其實有個我在意的關鍵點:這人啊,在其生活瑣碎和個體價值之上,我得看得見至少一件的稀奇。他有的,所以可以走多兩步,走上一級。

此老兄也是怪,父親是個國民黨文職高官,丈人丈母那頭是紅軍老幹部,家裏帶有警衛員的那種。這也算國共聯合?這家夥被我叫做瘋子,來去如風,歸往無蹤。要說家務,一翻白眼;到手古董,嬉笑如癲。來美二十來年了,也沒打工賺過錢,成天的瘋,不瘋就會挨上憂鬱症,誰都拿他沒辦法。

瘋子沒有進過大學門。但是古董、曆史、繪畫和動手能力特別強。都是自學的,人非常聰明。原來就是個三江六碼頭朋友四海的人,到了美國後還是如此。我這坐了不到一小時,什麽部長會長總裁的電話就接了三四個。說是要退休的話,想做點生意,接著,電話那幾頭爭相競出,說,你肯做事就好,早該了。錢,不用愁,不管多少,開口就行,兩周內打到指定賬戶。也是一奇,特江湖。

昨天也怪,其次還有,一發說了。

他被我成為小老弟,大才子。子經哲藝樣樣精通,詩書琴畫,篆刻筆書無一不能。一般人眼裏他就是個古怪,很少有人看懂他。他的文字及文字水準非常高,極其高。當年一首連帶標題才八個字的一首詩,叫我驚歎。昨天微信的一則是,有人在著名網站上將他橫比世上兩大哲學家,我看至少是語出由衷。他十二歲輾轉工地養活自己,十八歲為了推行自己的哲學觀,創建了自己的刊物,然後鬥膽將書攤設在北大校門口。和他認識自然是通過文字背後的底質,而非簡單麵上的文字邏輯。我的榮幸還在於他對我的看法:直到如今(說話的當時)隻有北大哲學係的劉教授和你,看懂並接受了我得的文字內容及指向。如今他要隱去山林,欲在五十二歲前完成著作,隻能遙遙祝福了。想著有一天我能親自去成都,感謝他親手用大篆體為我寫下的巨幅書法作品《月逍遙》(我的賦作。已裱好寄達美國我手中,成為珍藏)。

這一位也被我叫作瘋子的。他也不生氣,電話裏還會吱吱地笑著,仿佛挺享受。昨日發訊,成了博士碩士導,又被聯合國科教文授予文化文字研究的中國代言人。估計那頭又要開始發出吱吱聲了。今年年頭,曾經用了文化部的特批,將一組他發掘研究的中國現存最古老的文字書法作品寄給了我,讓我很受用。這瘋子的父親和瑪麗的父母一樣都是老紅軍。《星星之火可以燎原》封麵上向著軍旗吹響軍號的那位,便是他父親。他的父親十五歲參加紅軍,通中醫和武術,曾空手搶奪機槍損壞和手指,還曾救過王震的命,是個老英雄。也是奇怪,此人的妻子和我談笑甚歡。她畢業於港大哲學係,博士銜。愛跟瘋子習古文,搞研究。平時愛寫個詩詞賦曲什麽的,由而交往有加。瘋子想搞博物館的,手頭一萬兩千件的古物要存放,得展出。遠遠裏也送出祝福。希望瘋子繼續瘋,瘋出個驚天動地的聲響來,叫我同樂。

接下來這位也是我極少的來往之一。四十多歲,一個非常漂亮優秀的人兒,擅長繪畫和收集高古玉。和她認識純屬偶然。當初她親手製作的婚禮禮賓卡叫我讚賞。她的驚歎是她不知道我是如何判斷出那卡是新娘親自的手作。之後她在生活裏碰到了巨大的麻煩,四處求救卻無承應,碰巧我見到了,問她原委又問需要什麽幫助。之後為她介紹了加州最棒的律師之一,送上了無私的想幫。

法庭及法律程序最終走完後,她的艱難在於她得一己承擔起撫養四個孩子的責任。大的孩子當年十三歲,小的才一歲半。可以說,她是咬著牙,噙著淚,在萬分艱難裏倔傲地為孩子撐起了頭頂的天。我非常敬重這樣一位女性,這樣一位了不起的母親。

也在昨天我在後陽台抽雪茄的當刻,看見她發給我的七條訊息,告訴我她剛參加完二閨女的高中畢業典禮,想讓我知道閨女被一家私立醫學院全獎錄取了,每年的獎學金是八萬五千美元;學校畢業典禮上孩子接過了作為學校畢業生成績第一名的獎狀和兩萬五千美元的獎金。我非常非常為她和孩子高興。多不容易啊。那艱難可不是一般人能夠扛起的。

也不知為啥,這閨女兩歲半時我就跟她說過這孩子非同一般。我隻見過她的一張照片:沙灘上,一個女孩的背影,一襲白紗裙,提溜這一個心愛的洋娃娃,向白浪和大海走去。。。。。。從此我猜出她的未來了?我也不知道。直覺有時很離棄的,它會在很早間就給你一個具象,連帶了一個會有的成像。

這位朋友我們從未見過麵,打動我的另有其事。

她是做古玉收藏的,也不外收藏些陶器瓷罐及珠寶首飾的。一次來電說要寄我一件唐代和一件晉代三彩陶罐,我說不要這樣啦。君子之交淡如水。她卻說了一番道理,叫我無法再客套。她先問我,我們都是中國傳統文化和成果的守護者是不?答案自然是:是!接著她又說,洛杉磯地震頻頻,平時這兩件物品都是包好後放在櫥裏的,不能放架上,就怕毀於可能的地震。再者,找不見一位在文化、曆史和藝術上相當的人,她也不會這樣以物相托,所以建議我不要推掉一個可有和應該的責任。推不了了,因為我沒了推卸的理由。她,不僅聰明,還很理智和智慧。再推我就落趟了。隻能接下。

(尾)

像是在敘事,其實也是說感受。來到美國多年後,內心的感受。朋友不多了,沒幾個了,還好,就那麽幾個零星的都還夠格,好像隱隱間自己跟著也夠了格。雖然沒法笑出聲,內裏的感激是有的,那種淡淡而又久遠的深厚,在心底最深最暖的實溫馨裏,再也不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