裁員

裁員（微小說）

1.

冬日的陽光透過百葉窗的間隙，在桌子上投下細長的光影。黃色楓木桌上放著一個水果盤，有哈密瓜、葡萄、獼猴桃和櫻桃。桌子旁坐了兩對夫妻，年齡都在36歲左右。他們一麵吃水果一麵閑聊。孩子們在聖誕樹旁興奮地拆禮物。

“這裏的學校是州裏前三名，社區的人也都很友善。”長發的溫婉女子朱迪介紹道，邊上戴眼鏡的斯文男子是她的丈夫凱文。

“房子真不錯，好學區，好地段，好房子。”短發的俏麗女子麗莎說道，跟她依偎在一起的清秀男子是她的丈夫馬克。

“就是價格不好，太貴了！” 凱文笑著說道。

朱迪和凱文是主人，他們剛剛給麗莎和馬克秀了他們才搬進來四個多月的新房。朱迪和麗莎是多年閨蜜。朱迪有兩個孩子，6歲的大衛和4歲的愛麗絲。麗莎隻有一個孩子，5歲的海倫。孩子們也正好玩在一起。

“你們應該沒問題，工作穩定，尤其是朱迪，政府公務員的鐵飯碗不用愁。”麗莎羨慕地說。

“為了這個政府公務員，工資減了兩萬，就是圖個穩定福利好。“朱迪說道。朱迪在今年三月份成為政府公務員，工資從原來的14萬降到12萬，而且還是打破腦袋競爭來的職位。凱文是獨立合同工，也為政府工作，按小時發工資，每小時105元，但是沒有任何福利，醫療保險全靠朱迪。兩個人的薪水，供這個房子倒也足夠。

“主要是為了孩子，今年大衛上學，為大衛換個好學校，另外我也很喜歡這個房子。“朱迪補充說。

“這個房子我也喜歡！“麗莎快人快語地說道，她轉過臉又跟馬克說：”明年海倫也要上小學了，我們也搬過來吧？“

“行！這裏的房子和環境確實不錯。”馬克點頭道。

“你們要搬過來太好了，我們可以做鄰居了！”朱迪高興地說道，接著又說：“我幫你們留意著，有房源就告訴你們。”

“好，謝謝你！”麗莎也很興奮。

2.

一個多月後。

朱迪愁緒滿麵地對凱文說：“我們被要求回辦公室上班，以後孩子的接送隻得靠你了。”

他們每天要送大衛到校車站，送愛麗絲去幼兒園，下午又要接孩子們回家。這五年兩人一直都是在家工作，倒是沒有任何問題。

“行，孩子的接送我包了。”凱文滿口答應。

過了一個星期，凱文說：“我們也被要求回辦公室上班，孩子的事我們要計劃一下。”

他們商量的結果是朱迪早上送，凱文下午接。大衛放學後要去after school care。凱文早晨6點從家裏出發，7點到辦公室，下午匆匆趕回家在5點前接兩個孩子回家。朱迪早晨7點送大衛上校車，8點送愛麗絲到幼兒園。她的工作單位在市中心，還要換乘地鐵，9點半到達辦公室，晚上7點左右才能回到家。

一時間兩人疲憊不堪，但是想著習慣了就好，很多家庭都是這麽過來的。

3.

兩個星期後。

朱迪回到家，麵沉似水，情緒低落地說：“我被裁員了。”

“什麽？你是公務員啊！”凱文一臉不可置信。

“所有試用期公務員無差別被裁，我還有一個月就過了試用期的！“朱迪懊惱地說，接著她又生氣道：“讓所有被裁之人一個小時內離開，一點尊重也沒有，簡直是羞辱！”

朱迪氣得連飯也不想吃，一直絮絮叨叨：為了這份工作減了薪水隻為了它的穩定，沒想到會變成最不穩定的工作、最羞辱的經曆！

凱文一麵寬慰朱迪說，還有我呢！一麵又勸說朱迪再找工作吧。

屋漏偏逢連夜雨，工作市場也一片蕭條。朱迪每天發5份簡曆，一個星期過去了，一個回應也沒有。

過了些日子，凱文回到家，臉色鐵青，垂頭喪氣地說：“我也被裁員了。“

他歎口氣又說：”整個項目被砍，所有人無差別被裁，也是讓所有被裁之人一個小時內離開。”

朱迪一下癱坐在椅子上，從心底湧上一陣無力感。兩個人都被裁，他們的生活怎麽辦？首當其衝的，房貸怎麽辦？

他們打起精神，為孩子們做了晚餐。夜晚，兩個人輾轉反側，一宿難眠，最後討論的結果是賣房、找工作。

朱迪想起麗莎想買這兒的房子，就打了個電話過去。麗莎聽說了朱迪和凱文的遭遇，震驚之餘竭力安慰了幾句。聽朱迪提到買房之事，她說：“我們現在哪兒還敢買房啊！馬克的項目一直在傳到5月份就結束了，我們部門一直在傳要裁員百分之四十。裁員之劍懸在頭上，人人自危，我們現在每天也很焦慮！” 麗莎和馬克也是政府合同工，這個地區大部分人的工作都跟政府相關。

朱迪放下電話，兩眼茫然地望向窗外。

初春的陽光依舊燦爛，朱迪的心裏布滿陰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