瑪麗·韋德(Mary Wade)於 1778 年出生於英國倫敦威斯敏斯特。她在倫敦最貧窮、犯罪最猖獗的地區之一長大,當時社會和經濟極不穩定。她的早年生活充滿了貧窮和艱辛,這是 18 世紀英國工人階級家庭的孩子典型特征。人們對她的父母或家庭背景知之甚少,但瑪麗的早年生活一定飽受倫敦城市貧民生活悲慘現實的摧殘 - 肮髒、饑餓、疾病和缺乏機會,尤其是對女孩而言。到十來歲的時候,瑪麗為生活所迫開始小偷小摸,這是流落街頭的貧困兒童的常見命運。
1789 年,11 歲的瑪麗·韋德因偷竊一名8歲女孩的一件衣服和一些私人物品而被捕並受審,現存的法庭記錄顯示她偷竊的物品為:一件棉質連衣裙,價值 3 先令。一條亞麻披肩,價值 2 便士。一頂亞麻帽,價值 2 便士。這些在今天看來微不足道的物品,卻導致她在倫敦中央刑事法庭被判處絞刑,這鍾殘酷的刑罰反映了當時英國嚴刑峻法的司法製度。伴隨著資本主義的發展,城市貧民人數日益增多,政府通過輕罪重罰的鐵血政策來殺一儆百,維護社會的穩定。然而由於她年紀尚小,且受到人道主義運動的影響,質疑對兒童實施如此嚴厲的懲罰,她的刑期被減為終身流放。這一決定救了她的命,也為她在澳洲的未來奠定了基礎。
1788 年,在菲利普船長率領第一艦隊登陸澳洲東海岸,建立新南威爾士殖民地。11年之後,運送囚犯和補給品的第二艦隊從英國起航。瑪麗·韋德和其他兩百多位女囚被安置在朱莉安娜夫人號(Lady Juliana)上,每個水手在女囚中任意挑選情婦,使得這艘船被戲稱為“海上妓院”。當時遠洋船上條件肮髒,疾病猖獗,口糧有限,囚犯的死亡率很高。不過與第二艦隊的其他船隻相比,男女搭配的朱莉安娜夫人號顯得和諧許多,在整個航行期間隻有5人死亡,與第二艦隊其他船隻10-20%的死亡率相比,這一數字幾乎可以忽略不計。航程漫長而艱辛,船艦乘風破浪駛過一個個危險的海域,耗時 11 個月才抵達悉尼灣。尚未成年的瑪麗·韋德在旅途中幸存下來,於 1790 年 6 月抵達悉尼,成為第一批幫助建立這個新興殖民地的女性之一。
抵達殖民地之後,瑪麗·韋德被指派到距離悉尼約1000公裏的諾福克島當仆人,這是女囚犯的普遍命運。她被迫從事各種繁重的勞動,並時時麵臨著疾病和饑餓的威脅。然而瑪麗·韋德展現出了非凡的適應能力和無比的堅韌精神,嚴酷的環境並不能阻擋青春的腳步,她日漸成熟和美麗,完全融入了這片陌生的土地,並在1792年獲得了自由,擺脫了不堪的囚犯身份。隨著時間的推移,瑪麗·韋德在諾福克島和愛爾蘭囚犯蒂格·哈裏根同居,15歲的她於1793 年生下女兒薩拉,1795 年生下大兒子威廉。回到悉尼後,瑪麗與蒂格·哈裏根一起住在悉尼坦克溪岸邊的帳篷裏,之後他們又陸續生下2個兒子。蒂格·哈裏根於 1806 去參加捕鯨探險,從此再也沒有回來,據傳他後來定居在塔斯馬尼亞的達爾林普爾港。
1809年,31歲的瑪麗·韋德和前囚犯和先驅者喬納森·布魯克結婚,組建了自己的家庭。1811 年喬納森·布魯克獲得自由證書,新南威爾士州總督拉克蘭·麥誇裏授予他60 英畝(24 公頃)的土地。從此夫妻兩人在霍克斯伯裏河畔合力經營自己的小農場,他們使用原始工具清理茂密的叢林,準備土地進行種植,這是非常繁重的體力活,同時他們還得時時麵對幹旱、洪水、野火和各種野獸侵襲。一次洪水就可能讓莊稼全部損失,還將所有的牲畜置於危險之中。今天沿著霍克斯伯裏河岸,仍然可以看到一些古老的兩層穀倉,洪水期間人們和牲畜依然在頂樓避難,也許其中一座穀倉就是瑪麗·韋德會做木匠活的丈夫喬納森·布魯克建造的。
所有的困難都沒有攔住這對年輕人追求美好生活的腳步,瑪麗·韋德在田間地頭努力勞作的同時,繼續一個接一個生孩子,從而開創了一個非凡的大家族。瑪麗·韋德一生先後生育了 21 個孩子,盡管有些孩子在嬰兒期就夭折了,還是有16個孩子長大成人。瑪麗·韋德一輩子精力過人,她的後代同樣充滿生命的活力,子孫後代數量龐大,在她離世之際已經擁有超過300個後代。這些孩子後來在澳洲各地繁衍生息開枝散葉,最終形成了澳洲最大的家族網絡。據不完全統計,如今澳洲有超過3萬人是她的直係後裔,包括前澳洲總理陸克文,以及許多政治、藝術和公共生活中的著名人物,這個驚人的數字使她榮獲“澳洲之母”的尊稱。
瑪麗·韋德活到了81歲,於 1859 年 12 月 17 日在距離悉尼不遠的臥龍崗逝世,葬於新南威爾士州坎貝爾鎮的聖約翰公墓,她比丈夫喬納森·布魯克多活了整整26年。瑪麗·韋德的一生從英國的喬治王朝時代一直延續到現代澳洲的黎明,見證了新南威爾士州從一個荒蕪的囚犯流放地轉變為一個繁榮的現代社會。她自己從倫敦一個貧困兒童成長為澳洲最大家族女族長的曆程,反映了18世紀許多英國囚犯經曆的深刻轉變。她的故事證明了人類旺盛的生命力量,堅強不屈的意誌,和在巨大逆境中重建生活的能力。通過自己綿延不絕的後代,瑪麗·韋德的血脈基因長存,精神不滅,她的傳奇將作為澳洲民族故事最動人的一部分而代代相傳。
時間的長河源遠流長,人類的血脈代代相傳。曆史告訴我們,無論哪種崇高的信念,盡管它如何喧囂一時,都不可能持久不變;任何所謂的真理,到頭來都會受到歲月的嘲弄;再顯赫的高官厚祿,也難逃落地歸零的一天。而瑪麗·韋德的故事讓我們知曉,唯有血脈基因的傳承,在生死之間掙紮前行,在艱難困苦之中穿波破浪,終將跨越時代走向永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