We come here to swim !—— 疫情下的南極行(下)

真實的故事,希望您喜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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We come here to swim !—— 疫情下的南極行(下)

       看風景兄精明地利用了這滔滔的民意作為籌碼和卡爾船長、登陸探險隊長帕特拉希溝通,最後勉強達成協議:為盡量減少衝鋒艇登陸次數,隻有參加遊泳的的31位團友可以上艇(實際後來不少團友也上艇去觀看和拍照);隻遊泳,不遊覽;嚴格接受探險隊指揮,在指定地點遊,不能遊得太遠,不能遊得太久。馬上出發,遊玩立即回船。大家一片歡呼!
 
這是一位團友拍的視頻(我穿天藍色泳褲, 比我早一點下水的這位壯女漢子是已經退役的專業遊泳運動員。):

 
     其實在水裏拚命使勁時還湊合,最冷的時候是遊完上岸之後。凜冽的南極風刮得我渾身僵硬,邁步艱難。單腳站立換褲子時簡直無法保持平衡,隻好在沙灘上鋪上浴巾坐下來換。不過”勝利“的自豪感壓倒了一切。回到遊輪馬上進我們房間衝了個熱水澡,再蓋上被子暖和了半天。起來吃午飯時遊輪已經駛出海灣,向風暴中的德雷克海峽進發了。遊輪像一片樹葉般飄流搖晃,一大半團友都暈船。我們倆雖沒嘔吐,但也食欲大減。

 
服務員為我們的房間打扮得很浪漫:
 
 經過德雷克海峽時碰上8級風暴:
 



        剛過了德雷克海峽,看風景兄便公開了一個晴天霹靂的壞消息。阿根廷總統頒布了一個新指令:凡是過去到過疫區的人,都需要經過14天隔離才準入境。阿根廷是第一個把美國列為疫區的國家,而那時美國隻有1800個病例,遠少於歐盟的國家。我們團友中最後離開美國的是在3月6日,也就是說全船的人要到20號才能下船。船方需要每個團友報告過去30天去過哪些國家,何時第一次進阿根廷等信息。我們不得不在船上多停留三天,才能滿足14天的要求。這樣我們原定的畢達哥尼亞徒步遊計劃首先泡湯。
 
      還好,船方繼續“收留”我們,並照常提供吃喝住宿等需求。而且想方設法提供更多的節目,免得大家枯燥乏味。
 
船上的餐後甜點:
 
     下麵的集體逃亡經過,基本上複製自看風景兄的博文《 勝利大逃亡 -- 2020年3月從南極歸家之路 》(https://bbs.wenxuecity.com/travel/626766.html)。他作為領隊,在這次突而其來的災難中,表現出高度的責任心和超強的應變及溝通能力,帶領我們平安地脫險,得到大家的讚賞和信賴。這一部分文章的“我”即是他: 
 
        盡管知道,根據阿根廷政府的14天隔離規定,需要3月20日才能下船。但我還是跟船方密切溝通,看能否找到讓我們按計劃在17日下船的可能性。因為有31位團友計劃在下船後去巴塔哥尼亞,繼續下一段行程。
 
         船方聯係烏斯懷亞港口有關部門,尋找可以給我們特例,放我們按時登陸的解決方案。當時討論了上中下三個方案:(1)全體團友都在17日下船;(2)部分已經滿足14天要求的團友在17日下船;(3)全部團友需要等到20日下船。我們與船方密切溝通,和港口有關部門討論各種可能性,以什麽條件可以讓我們按計劃在17日下船。
 
       經過反複商討,感覺上已經無限接近達成協議了:(1)我們所有團員答應,下船後直接去機場,不在烏斯懷亞停留,立即飛離烏斯懷亞;(2)船方負責安排大巴,從碼頭直奔機場,並預定所有團員的機票,安排在三個不同的航班飛到布宜諾斯艾利斯;(3)烏斯懷亞港口允許我們的船在17日靠岸,所有人下船。
 
         我甚至都準備好了名單,哪些團友需要乘早一點的航班,以便連接後麵的航班。烏斯懷亞港口部門也把這個方案報上去,等待批準。我們都期盼這個最佳方案能夠通過。
 
        但是,當我們收拾好行李,準備17日早晨下船的時候,16日晚上9點,壞消息傳來:我們的方案沒有被批準,所有人必須留在船上直到20日,所有人都滿足14日的隔離要求以後才能下船。

         忙了很久,寄希望很大的解決方案,最後被否決。很令人失望,但也沒有辦法。部分團友需要改回程機票,要通知工作單位,還有家人。巴塔哥尼亞的行程也無法繼續了。忙亂和失望之下,大家需要繼續朝夕相處三天。而船方也繼續收留我們,照常照應我們的一日三餐和住宿等。
 
       正當大家逐漸安定下來,接受在船上多停留三天的現實。但是,更多的“壞”消息傳來了:阿根廷全國的海陸空交通停止一周,所有國家公園關閉,所有的邊界也都關閉。實際上就是“封國”了。這意味著我們“隔離”期滿後,仍然無法離開。我們不得不繼續住在船上,等待交通禁令解除。
 
等待登岸的日子裏:
 
        再往深處想,這個交通禁令一周後能解除嗎?如果一再延長怎麽辦?那些天,疫情和各國政府的`政策天天都在惡化。我們詢問:如果我們20日可以上岸,能否包大巴,甚至租車,開到布宜諾斯艾利斯?答案是行不通。因為烏斯懷亞位於一個島上,離開必須穿過智利邊界,而邊界已經關閉。海上乘船走,也行不通。
 
       這種情況下,我們隻能一是祈禱,二是求救了。我們不能再等下去,因為太多不確定因素,極有可能困在阿根廷更長時期。
 
這兩位團友自製釣魚工具:
 
歪打正著地釣上來一隻南極海裏特有的紅色磷蝦,它是地球上每年為動物界(包括人類)提供最多蛋白質的自然資源:

        我馬上找到美國大使館的電話,email,打電話,發郵件,並把美國公民和永久居民的名單信息發給大使館。電話聽到一大堆answer machine,然後是 goodbye。好在郵件很快就有了回複,說目前有24艘載有美國公民的大小遊輪,被困在阿根廷近海(我們不是唯一的一個),大使館正在與阿根廷聯邦和省級政府密切溝通,解決問題。
 
      一天後,聽到消息說,美國聯合加拿大、歐洲各國的大使,一起去阿根廷外交部交涉。結果是,阿根廷將派專機,把我們從碼頭直接送到機場,從烏斯懷亞送到布宜諾斯艾利斯。終於脫困了!
 
       3月20日早晨,我們終於駛進了烏斯懷亞港口,靠上了碼頭。下邊有兩個大巴車,兩輛警車,若幹警察和政府工作人員。所有手續辦好之後,我們上了大巴,一輛警車開路,一輛警車押後,直接送到機場。
 
      在機場迎接我們的是,大批的警察和警犬,政府官員,機場和阿根廷航空的人員。整個機場空空蕩蕩,隻有我們這些人,還有專門來接我們的專機。
 
       那天的烏斯懷亞,剛經曆了今年第一場雪。四周的山巒帶上雪帽,美極了。以這樣的美麗,送別我們:
 
        20日晚7點,我們的專機到達布宜諾斯艾利斯,船方的許諾完成了,我們所有乘客都安全離開烏斯懷亞。但是,美國大使館的任務還沒有完成,他們一直給我發信息關心和詢問,敦促所有美國公民都盡快離開阿根廷。因為南美各國飛往美國的航班正在逐日減少,最後關閉所有航班。
 
        阿根廷還實行了“鎖國”政策,停止一切國內的陸海空交通。沒有航班連接下船地點烏斯懷亞與布宜諾斯艾利斯。
 
       但是,我們這個南極團隊,聯合船方不懈的努力,大使館盡力斡旋,各方麵共同合作,創造出一個一天半的“縫隙”。20日中午破例在烏斯懷亞登陸,當天下午三點半專機離開烏斯懷亞機場,晚7點到達布宜諾斯艾利斯,21日全體團友飛離阿根廷。
 
       我們全體團友相互幫助相互扶持,在這個狹窄的“縫隙”之中,從阿根廷封城鎖國的“鐵幕”之下鑽了出來。
 
       我們歸家途中,任何一個環節出現差錯,就可能走不出來,被困在南美。如果我們行動遲一點,哪怕晚幾個小時,可能就被攔在阿根廷了。
 
        後來大使館的官員說,我們這個團隊,是他所經曆的遊船撤退團體中,組織最好的團隊。
 
        我們是被困的許多艘南極遊船中,第一個“破例”登岸的。也可能是最後一個,和唯一的一個,能夠全體團友及時飛離阿根廷,返回家園的團隊。
 
        我們在阿根廷外海“隔離”期間,看到 G Adventure 的南極船Expedition號。比我們早到,但是我們離開時,這艘船仍然未能返回烏斯懷亞港口,還留在那裏“隔離”。
 
        我們在烏斯懷亞港口登陸時,看到誇克Quark公司的南極船 Ocean Endeavor號。這條船比我們早進港,但是乘客被禁止下船離開(未能拿到“破例”登陸許可,沒有飛離烏斯懷亞的專機)。
 
       還有一艘船,是澳大利亞方麵的包船,被困在阿根廷外海,沒能登陸。最後的解決方案是,船上的美國公民,換乘另一艘遊輪,航行8天,返回邁阿密。
 
       不能不說,我們的船方真的很給力,大使館真的很給力。沒有比較,可能體會不到。
 
       看風景兄上麵的這些敘述,就我所知,都是事實。我們這個團,在逃亡過程中,看風景兄的活動和組織、船方的支持、美加歐大使館的努力,加上全體團友的團結、互助、頑強和靈活,共同造就我們的成功。
 
全體團友在空蕩蕩的EZE機場大廳過夜:
 
      在離開遊輪前,我們在兩位團友的熱誠幫助下(我真的非常感激她們)買到了回家的機票。去年就已買好的輾轉遊玩兼回家那十幾張機票隻能廢棄。在那緊急情況下什麽都顧不上了,逃命要緊。但是等3月20日黃昏我們到達布宜納斯艾利斯的EZE機場,才知道危機遠遠沒有結束。由於各國政府不斷發布各式各樣的疫情禁令,很多旅客無法登機,已購好的機票也隻能作廢。更由於每次航班乘客寥寥,大量的航班被臨時取消:

       假如某一段航程出了意外,下一段就有可能受阻而泡湯。而我們又不知道究竟這些國家的政府什麽時候會突然禁止客機進入或離開他們的國家。我們的第一段航程是GOL航空公司第二天下午4點半從布宜納斯艾利斯飛到巴西的聖保羅。那天晚上我們在機場地板上過夜,我不斷走到各航空公司的check-in櫃台,眼看那些起飛班次不斷顯示  canceled, canceled 的字樣,GOL公司canceled班次最多,幾乎達85%以上,我的心裏真如湯煮。好不容易等到天亮,GOL公司的售票處開門,裏麵隻有一位中年女性售票員值班。我進去問她能不能幫我們改換盡早的航班。她很爽快地答應了,改成中午12點的一班,並告訴我這一班已確定準點起飛。我的心裏一大塊石頭一下子落了地。
 
幾乎空空的機艙:
 
       在飛機上我竟然有心情看了一場電影《 Get  out 》,是好萊塢2018年的驚險片,和我們的逃亡境遇和心情有點相似。我奇怪為什麽以前沒看過它。
 
離開阿根廷時在飛機上俯視下麵空蕩蕩的高速公路:
 
      一路上我們不斷用微信和孩子們聯絡,也向看風景兄和團裏其他夥伴互報即時逃亡狀況。知道了幾乎每個人都在危機之中,又化險為夷。好不容易到了芝加哥,甚至連原來領到的UA登機牌都失效(全亂套了)。櫃台小姐說他們當天已經沒有任何航班飛多倫多。她為我們改簽加航航班,還提前了4個小時。這樣經過了4段航程,4個國家,52個小時逃亡,終於到家了。一路上最輕鬆的就是出入境櫃台、海關、安檢,官員們全都對旅客敬而遠之。秒過,秒過,秒過…..多倫多機場出入境官員遞給我們一張廣告紙一樣的通知書:自動在家隔離14天.....bla,bla,bla。
 
      兵荒馬亂一般的經曆終於勝利結束。我們首先向親友、團友報平安,向美國國務院、美國駐阿根廷大使館、加拿大駐阿根廷大使館、遊輪公司由衷地寫感謝信,也向看風景兄發感謝短信。然後,安心下來完成14天的隔離生活。
 
        回家真好, 健康真好。
小百臉 發表評論於
回複 'Jiushi60' 的評論 :
串聯比這苦多了。
Jiushi60 發表評論於
1. 冰天雪地的凍成了那個樣子,居然"衝了個熱水澡,再蓋上被子暖和了半天"就恢複了,身體真是太棒了!
2. 因為最後的結局是皆大歡喜,所以過程中的一切緊張焦慮,擔驚受怕都變成最珍貴,最有意思的回憶。
3. 您一生遊山玩水,這次算是最驚心動魄的一次嗎?和當年文革串聯比如何?
4. 您還打算跟團去北極嗎?聽說那條船上的好些人都有這樣的計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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