由於有獎學金,龍春亮在學校不但教高等數學而且又在計算機房打份工,當顧問給使用計算機主機的學生答疑。幾個月以後,他就攢了點錢,並找機會搬出了黑人區。
當他告訴約瑟夫他要搬走時,約瑟夫臉上流露出一絲失望,他認為大多數黑人是善良的,不要太害怕少數人的犯罪。龍春亮讚成約瑟夫的話,可他想雖然犯罪是少數,可要是讓我趕上一次,那我可是百分之百的不安全了。咱們惹不起,還是趁早躲了吧。
通過朋友的介紹,龍春亮在離學校近而且房租相對便宜的地方住了下來。這裏離學校和城鐵站都不遠,龍春亮是和兩個中國人一起租了一個單元。一個叫黃旭海,是從廣州來的學生物的研究生,和龍春亮是一個學校。但他即將畢業,正在一邊找工作一邊和女朋友熱火朝天地交往著。另一個姓王,是中國社會科學院來美國的訪問學者。他說起話來總是盡可能地引經據典,用別人的話來表達自己的意思。這位在文化革命中由於出身好,積極“革命”,曾官至北京市負責人,而又因此在四人幫倒台後被長期審查,住了幾年監獄。因此受了衝擊,落下了說話謹慎的“後遺症”。不過,在美國,幾個中國人能住在一起,也算是有緣。大家和睦相處,互相幫忙,熱熱鬧鬧。
出乎龍春亮預料的是,約瑟夫也被那裏的黑人犯罪傷透了心,幾年後賣了他的房子,搬出了黑人區。他是一輩子與汽車摩托車打交道,他家的院牆是一排廢舊的汽車圍起來的。車庫裏有兩輛高級的摩托車。約瑟夫在家一有空,就在車庫門前擦拭擺弄心愛的摩托車。由於他與那裏的黑人關係很好,黑人都不找他的麻煩。可是隨著經濟情況的惡化,黑人區的犯罪愈演愈烈,一些黑人就打起了約瑟夫的主意,要吃“窩邊草”了。
一天深夜一兩點,約瑟夫在睡夢裏聽到他家的車庫有動靜,他急忙抄起平時放在床邊的槍,衝出二樓的後涼台一看,偷車賊已經撬開了車庫,把一輛摩托車推了出來。大概聽到了動靜,偷車賊已經提前溜了。約瑟夫想,偷車賊這次沒得手,一定會回來再偷。他把摩托車推回車庫,掩上被撬壞的車庫門,然後關了燈,搬把椅子,抱著槍,坐在二樓的後涼台上,準備打偷車賊一個伏擊。
夜很靜,一輪彎月掛在星光閃閃的夜空中。約瑟夫的心裏很不平靜。他想自己對黑人鄰居都是平等對待,友好相處,還經常幫助他們。可是現在居然有人要偷他心愛的摩托車。今天無論如何要教訓他們一下。約瑟夫在涼台上一直等到早晨五點多,東方已經露出了魚肚白,偷車賊也沒來,他估計這賊今天是不會來了。想想白天還要上班,約瑟夫就回屋睡了一會兒。等他八點多起來一看,發現車庫門大開,他的兩輛心愛的摩托車已經無影無蹤了。約瑟夫大怒,抄著槍找左鄰右舍的黑人問有誰看到偷車賊,可他的黑人鄰居都是欲言又止,不願惹麻煩上身,都安慰他,勸他息事寧人算了。就在那一刻,約瑟夫打定了搬出黑人區的主意。
話再說回龍春亮,讓他沒想到的是,雖然搬離了黑人區,劫匪還是“光臨”了他們的“寒舍”。一天下午,他從學校回來,看見住處的門口停了輛警車。他並沒介意,因為這一帶不安寧,警察三天兩頭就會來一趟。等他上樓進屋,發現屋裏有個警察正在和黃旭海說著什麽,他這才知道有賊趁他們不在,大白天撬鎖進了他們的屋子偷了不少東西。黃旭海的錄像機就不翼而飛了,老王的上海牌手表被扔在了走廊的地上,逃過了一劫。可能賊不識貨,不知那上海牌手表是當時中國最好的手表。最幸運的是龍春亮,他在自己房間的門上掛了一把大拇指大小的鎖,用手一擰即可擰開,沒想到就這鎖把賊居然擋在了門外,可見這個賊有多懶。
警察隻是公事公辦,問了些問題,寫了報告,便離開了,臨走撂下一句話,這種案件沒有人員傷亡,經濟損失不多,你們對破案不要報太大希望。警察走後,龍春亮和黃旭海才想起來,今天早晨他們房門口的燈是亮著的。由於每晚都是龍春亮最後回來,黃旭海問龍春亮是否回來時忘了關燈,因為夜裏將近一點才從學校回來,龍春亮當時隻想盡快吃點東西睡覺,他也記不清了。而龍春亮現在想起來他的確像往常一樣關了燈。聽到這兒,黃旭海叫起來,這個賊看來今天早晨就來過了,隻是沒得手。三個受過高等教育的人一邊憤憤不平大聲地聲討那沒見過麵的美國賊,一邊仔細探討如何亡羊補牢,如何防賊,提高安全的辦法。他們一致決定要房東在門上再加上至少一把大點兒的鎖。這樣即使來了小偷,防不了他也要讓他麻煩麻煩。
使他們做夢都沒有想到的是,新門鎖還沒來得及安上,那個沒見過麵的賊在次日淩晨四點多鍾,趁他們都在熟睡,再次“光臨”他們的房間。這一次,這個大膽的賊還和黃旭海打了個照麵。
由於淩晨兩點龍春亮剛剛睡下,他睡得正香,忽聽有人大呼,“有賊,有賊!” 龍春亮連忙起身,一邊穿褲子一邊暈暈呼呼地喊,“打呀,打!”他抄了把雨傘,開門衝出去,但見黃旭海氣急敗壞地站在走廊裏, 叫到 “賊搶了我的褲子,跑掉了。”龍春亮安慰他說,“一條褲子沒啥,再買一條新的就是了。”黃旭海說,“什麽呀,我的錢包在褲兜裏,裏麵不但有現金,還有駕照,學生證,銀行卡,…我這次可虧大發了…”
原來,這個賊覺得這家還有油水可撈,他趁淩晨龍春亮他們熟睡之際,輕車熟路地又撬門進來。賊先在老王屋裏翻了翻,老王睡得太死,賊又是很專業,輕手輕腳,老王就在夢鄉裏沒出來。賊拎著他在老王那兒的收獲又來到黃旭海的屋裏,正躡手躡腳地翻著,黃旭海睡夢裏起來上廁所,睜眼一看,屋裏有個人,大吃一驚,問,“你在幹什麽?!” 賊是倒不慌,抄起黃旭海的褲子說,“我還拿這個。” 然後手裏拿著他偷來的東西和那條褲子飛逃而去。等黃旭海回過神來,大呼有賊,衝出門外,賊早已跑得不見了蹤影。龍春亮幸運的是在屋裏插上了門,賊推了推,沒推動,再一次沒進他的房間。
第二天一大早,龍春亮他們報了警,警察還是不緊不慢地問了問題,寫了報告。由於黃旭海和賊打了照麵,警察讓他去警察局去在罪犯照片裏認人。黃旭海去了一上午,空手而歸。一來他睡得迷迷瞪瞪,二是天還沒亮,屋裏黑,他也沒太看清賊的麵目。再說我們看外國人都長得差不了太多。到了警察局,警察拿出幾大本罪犯的照片冊,讓他指認。警察隻是公事公辦,一再催他盡快找。黃旭海問,“如果認出了賊,下一步是什麽?”警察說,那就把賊抓來,讓黃旭海去法庭上去證明那個人是進屋偷東西的賊。
雖然沒能認到賊,龍春亮他們倒是馬上采取行動,亡羊補牢。首先在大門上加了把大鎖。黃旭海和老王按龍春亮的經驗在自己的房間門上都掛了拳頭大的鎖,還在門裏按了插銷。就這樣,黃旭海和老王還是不放心,由於賊進過他們的睡房,他們每人拿了龍春亮的一隻啞鈴,準備下次用啞鈴與賊較量較量。他們同時又商量,咱們是來美國是上學的,不要和賊一般見識,還是應該學習“孟母三遷”,換個地方住吧。